“那是什麼東西？”
外界，一些半神階位的存在感知到阿塔蘭南大陸傳出一陣龐大的能量波動，紛紛注意到這個由怪異血肉絲線組成的巨大‘天幕’。
從外部看，這個怪異‘天幕’以諾蘭爲中心、覆蓋了包括奎恩城在內三座人類城邦的廣闊土地，整體看起來就像是物質世界表面長出的一個巨大肉瘤。
肉瘤表面偶爾有深紫色的閃光從內部亮起，最外層血管狀的血肉結構輕微的鼓動着，這彷彿集成了所有血肉生物對血腥、死亡、密集等元素的負面感官的景象，足以讓中階以下的超凡者意識海動盪、讓凡人一望之下就失去理智。
注意到這邊的半神真靈們驚疑不定。
雖然這巨大肉瘤上傳出的能量波動龐大得嚇人，但對於半神真靈來說、單純能量的累積是無意義的，真正讓這些屹立在世界最靠近根源位置的半神們震動的，是這東西身上所散發的概念氣息……
概念是由根源而生、詮釋世界本質的相對真理，每一個概念都可以算是一段根源的不完整碎片，因此所有概念上，都有着相同的、源自於根源的印記，這印記是每一個概念之間、互相聯繫的點。
從創世至今，對所有半神真靈來說，每個概念內部有着相聯通的印記，這都是一件習以爲常、永恆存在的事實，但這個不成文的‘真理’，卻在今天被打破了。
‘真理’變成了‘常理’。
在這半神迴歸、神代開啓的時機裡，一個未知的半神真靈、引發了一場席捲所有半神真靈的躁動……
……
巨大肉瘤內部，天空已經完全被血肉壁壘籠罩。
在諾蘭的感知中，這血肉壁壘並不是純粹的物質，而是一種介乎虛幻元素與真實物質之間的特殊組織結構。
一旦精神力或者魔力靠近壁壘那由無數扭曲絲線所組成的表層，就會瞬間失去聯繫、彷彿被什麼東西吞噬了一樣。
那巨大眼珠顯然不會給時間諾蘭觀測研究。
在血肉壁壘形成天幕、隔絕了內外聯繫之後，以巨大眼珠爲中心，無數道足有水缸粗細的黑紫色雷蛇，以互相糾纏的狀態、像海嘯一樣一層層地向四面八方涌去。
諾蘭自然也感知到了、這巨大眼珠所散發的概念氣息的不同，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半神真靈，沒有與概念融合的他一時半會還沒察覺具體的問題在哪裡。
因此在面對對方的攻擊時，諾蘭也沒有因爲未知而感到躊躇，擡手就是好幾重疊加效果的概念術式、覆蓋了奎恩城與另外兩座陷入危險的人類城邦。
——雖然這巨大眼珠不惜代價所展現的實力確實比之前強大不少，但諾蘭自信這種程度還在自己能應對的範圍之內，因此並不急着離開的他不介意順手拯救一下無辜的凡人、以在日後增加魔法師與賢者在普通人類中的威望。
黑紫色的雷潮被諾蘭佈下的魔法術式陣列輕易抵擋住，甚至一部分雷蛇還被陣列中的分析與解構術式所捕獲，吸入了魔法陣的深處、進行着進一步的拆解分析。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照顧那些凡俗生物！”
巨大眼珠似乎被諾蘭不在乎的態度激怒了，海嘯一般四向擴散的雷潮在祂的質問聲之下爲之一頓，隨後以超出剛纔的量與速度、集中朝着諾蘭襲來。
顯然祂也知道，在解決諾蘭之前，祂是沒辦法把那些人類滅口的……
“這就是你的實力？說實話，你和那個自稱戰神的光頭比起來都要不如！祂起碼還懂得對概念的運用、知道在半神的領域中單純力量的累積是無意義的。”
諾蘭在身前佈下了一圈空間轉換之門，把來襲的雷潮轉移到封閉空間內的另一空間座標、並朝着巨大眼珠衝去。
巨大眼珠四周有一圈無形的力量，被諾蘭更改方向的雷潮在接近這一範圍後，都彷彿水滴入大海一樣、瞬間融入了原本的雷潮中。
此時，巨大眼珠眼白上的腐爛跡象已經幾乎蔓延到整個眼珠上，祂的瞳也孔已經縮小到極小的一個點，不斷向四周空間蔓延的黑色血肉絲線也不再從中長出，似乎那些黑色血肉絲線就是組成這巨大眼珠瞳孔的的事物一樣。
這是要放大招了吧？
諾蘭心中想着。雖然他嘴上說得輕鬆，但面對一個不知底細的半神真靈，諾蘭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不在乎，他其實一直全神貫注，剛纔截取部分雷潮分析就是表現之一……
果然，當瞳孔完全成爲一個微不可查的點、腐爛的跡象覆蓋了整個巨大眼珠之後，一聲怪異到無法形容的鳴叫聲瞬間穿透了諾蘭意識海中的精神力防護，連續穿透了好幾層術式陣列、直到接觸到幾個核心概念術式的本體才被抵擋住。
同時，巨大眼珠上原本幾乎徹底消失的瞳孔、瞬間從一個微不可查的點擴張到充斥了幾乎整個眼珠的範圍，在詭異鳴叫聲穿透諾蘭精神力防護的下一瞬間，爆發出一圈圈連續性的無形波動。
無形的波動以極快的速度一陣陣地衝刷着這個封閉的空間，整片空間內的色彩隨着無形波動的層層刮過、呈現出在黑白、彩色、反相色三者之間不停切換的現象。
這種切換並不單單是光學色彩上的變化、閉上眼睛就可以當做看不見，這是是某種接近本質的，或者說是概念層次的、對局部範圍內世界代碼的恣意塗抹，每一次色彩的切換，都會造成受影響範圍內、一切事物存在根基的破壞與混亂重組；
並且這種切換的速度快到一般生物的肉眼視覺都無法跟上，即使是不受混亂重組的影響、精神世界也會因爲這種難以忍受的視覺衝擊而受到毀滅性的破壞。
這可以算是真正的、“來自神靈的凝視”了……
諾蘭的魔法術式陣列在巨大眼珠凝視之下勉力支撐，最外層的一些術式甚至都受到了混亂的影響、開始扭曲起來，失去了大部分功效。
而平原、山川、河流、田地等等等等，一切沒有諾蘭的魔法術式陣列守護的實物，都已經在最初的幾次‘切換’中被重組成了完全看不出原本樣子的混亂怪異聚合體，就好像諾蘭前世的電腦軟件中、程序錯誤導致的三維圖形扭曲錯亂一樣……
但處在“凝視”最中心的諾蘭，卻絲毫沒有緊迫感，反而一臉讚賞地感嘆道：
“真是不可思議！單純的凝視、視覺等生物感官的組合，竟然能夠產生這麼不可思議的組合！果然我還是太過閉門造車了，需要多看看各位前輩們的創造與成就……”
巨大眼珠的這下攻擊，涉及了事物存在的根基，甚至連對手的抵禦都將被改寫、成爲混亂無意義的行爲，這其實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攻擊了……
然而，祂很不幸地遇到了諾蘭。
“有時候我是真的很佩服自己、第一個解析出來的概念術式，就是‘存在’這個寬泛又實用的強大概念……不過，真正最初開始探尋四元素組合的、應該是世界之樹吧……”
諾蘭一邊感嘆着，一邊打了一個響指，呈現四種顏色的複雜魔法術式在諾蘭的瞳孔中隱約浮現。
整片封閉空間的色彩切換被暫停，一切色彩隨之被抹除、失去了一切變化，只剩下諾蘭和腐爛噁心的巨大眼珠靜靜立在無盡黑暗的兩段、互相對峙着。
“如果是其他半神真靈的話，恐怕也很難抵擋你這個混亂重組的奇特能力吧！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諾蘭再次打了一個響指。
失去一切色彩的封閉空間內以諾蘭爲中心、一圈無形波動瞬間輻射到整個封閉空間各處，被輻射的範圍內一切存在都恢復了色彩，並且不再錯亂與扭曲、恢復了原本的形態。
“這不可能！”
尖銳的聲音從近乎完全腐爛的巨大眼珠中傳出。
“掌握萬物存續的根基、這是造物主的權柄！只有我們這些主的僕人才因爲主的賜予、擁有部分權能！你這個舊世界的土著，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至高權柄！？”
巨大眼珠近乎失去理智的質問聲呼嘯在整片封閉空間內。
造物主？舊世界？至高權柄？
諾蘭表情嚴肅，這個未知的半神真靈果然牽扯到一個驚天大秘密。
諾蘭下意識地想到了世界之樹，想到了這位最初開始研究四大基本元素平衡、創造完美精靈的最古老存在。
“看來，我那位‘母親大人’似乎還有什麼在瞞着我啊……”
此時，原本充斥在封閉空間內的黑紫色雷蛇已經衰弱到幾乎玩全消失，原本維繫着封閉空間的厚實血肉壁壘也開始出現崩解的跡象。
剛纔那對局部範圍的世界進行整體混亂重組的恐怖能力，似乎消耗光了巨大眼珠最後的元氣……
那巨大眼珠仍在不斷髮出質問，但都是一些已經失去理智的胡言亂語，僅剩下部分關鍵詞彙還能夠分辨。
如“造物主”、“至高權柄”、“舊世界”等等……
諾蘭眼睛微眯，心裡暗自想道：
“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件，似乎涉及到什麼新舊世界、甚至創造世界根源的造物主……而我的“存在”概念，似乎是一個非常關鍵的點；”
“一旦讓其他半神真靈知道，恐怕又是一場席捲整個時代的風波，並且我和精靈一族還會是整場風波的中心……世界之樹啊，你到底還藏着什麼秘密呢？”
“不過現在首先要注意的、是不能讓剛纔的消息走漏！”
眼看血肉壁壘逐漸崩解、內外封鎖即將被接觸，諾蘭眼神一凝，做出了決定。
這一刻的諾蘭不再保留，意識海中所有能用的不能用的概念術式，全部被他激活，剛剛恢復正常的這片封閉空間中，瞬間就被無窮無盡的魔法符文與術式結構填滿。
剛剛從停滯的時間中恢復過來、不知爲何胸口總有一股難言的噁心感的三座城市的人類，被這突然充塞天地的魔法術式嚇了一跳；
西蒙、裡希特、雷龍這兩人一龍，原本並沒有被巨大眼珠第一輪的凝視所‘靜止’，但後來巨大眼珠不計後果發出的第二次‘混亂凝視’，對不慎直視了混亂重組的他們的精神世界、造成了重大打擊，直至現在都還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
無窮無盡的魔法符文中、隱含着諾蘭的監視術式。在隱秘地掃蕩了所有人的意識海、確定了並沒有人聽到巨大眼珠剛纔的話語之後，諾蘭暗暗點了點頭，緊接着十指輕輕律動、指揮着術式陣列進行到下一階段。
由秘法符文與術式結構組成的無數粗大‘鎖鏈’，從四面八方涌現、瞬間就將近乎腐爛的巨大眼珠捆綁地嚴嚴實實，‘鎖鏈’上的某些符文互相聯繫、組成了一個組合型特用魔法術式，把巨大眼珠失去理智的喃呢聲封鎖在一定範圍內、避免了外人繼續聽到聲音的可能。
接着，諾蘭打開了一個次級維度空間、無數秘法符文涌進去，在極短時間內將這處不穩定的次級維度鞏固了下來，改造成了一個可以長久存續、對外有着嚴密防護與隔絕措施的實驗室。
諾蘭要把這巨大眼珠生擒、好榨乾祂的最後一絲價值。
這時，封閉空間外層的血肉壁壘已經呈現出大面積的崩解、外界的陽光也開始滲透進來。
看着被無窮無盡魔法符文封禁鎮壓、正一點點挪進次級維度空間實驗室中的巨大眼珠，諾蘭暗暗鬆了一口氣，要是在這真靈迴歸的神之時代裡成爲衆矢之的，那麻煩可就大了……
在達到某個臨界值之後，血肉壁壘終於完全崩解、變成漫天飄落的灰燼。
物質世界的陽光再次照耀這片天地，諾蘭的嘴角慢慢翹了起來。
但還沒等諾蘭完全笑出來，他就看到了封閉空間之外，一個似乎早早就在等待、此時正靜靜凝視着諾蘭的一個‘人’。
那‘人’身穿樣式古舊的灰白長袍，白髮白鬚，頭戴一頂同樣古舊的皇冠，充滿睿智的雙眼中隱隱有金光閃過。
諾蘭的笑容慢慢消失，說出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人王、所羅門……”
……
未完待續（先更後改……二合一，不分章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