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然此刻已經悠悠醒了過來,一碗滾燙的蔘湯被灌了下去,燙的心肺似乎都跟着疼起來了。總算喚起幾分生氣來。撐了片刻,勉強還要用力將孩子生下來,血流的太多,實在提不起力氣。此刻若是胎死腹中,母體必然也活不成。牀邊圍着的產婆已經不惜代價,死死按着她的身子,想要硬生生將那胎位不正的孩子拽出去。即墨憂冷眼掃過來,頓時也沒人敢再動。
她一邊令落梅在地上燃起七盞織命燈鎮魂,一邊慢條斯理道:“你們主子定了主意要保慕容妃的性命,你們自己也該趁着點,傷了龍嗣同樣是死罪。”
衆人面面相覷,一個膽大的婆子道:“娘娘是宮裡來的,奉的是陛下的旨意,我們都聽娘娘的主意,不知道娘娘怎麼說?”
即墨憂沉默片刻,突然間露出可怕的神色道:“生,無論如何都要給本宮把這個孩子保住。先把藥給她灌下去。”
說話間落梅已經將在宮裡配好的藥拿了出來,即墨憂當即捻動指訣,將指間催產的符咒化灰落入湯藥中,硬給慕容嫣然灌了下去,將死的人自幽冥之中被換了回來,意識還是模糊的,只聽見身邊人聲吵雜,紙頁窗扇被敲擊的啪啪作響,耳邊是淒厲的鬼哭聲,似是有什麼東西要突破重重防備撲到她面前。隱約有無數人聲在對她喊着用力之類的話,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不顧自己身子快要被撕成兩半,也不知拖了多久,才硬生生將那孩子生了下來。嬰兒落地一聲啼哭,屋裡屋外的人才算鬆了口氣。慕容嫣然放任自己的意識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落梅搶先一步用準備好的襁褓裹住了那個孩子,只看了一眼,便掩不住失望道:“娘娘,是個女孩。”
“是麼?”即墨憂有些恍惚,慕容嫣然早產,是因爲厲鬼侵擾的緣故,她方纔一直以法陣死死攔着鬼魅,此刻力氣早已用盡,聽到這話,跌坐在地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慕容瑾自屋外衝了進來,扶起慕容嫣然,急忙喊太醫過來施救,也無心再看襁褓之中的嬰兒。即墨憂伸手,讓落梅扶她起來,恍恍惚惚走到屋外。靜靜的看着星空,兩行清淚自面上滑落,連自己也未曾察覺。
落梅低聲安慰道:“娘娘也不用太過憂心了,沒有皇子,便是個公主也好啊。”
即墨憂不說話,只靜靜的看着星辰。帝王宮中,除天子所屬明堂星之外,另有前星後星,象徵帝王后嗣,三星齊明,天下才得穩定。北辰元凰即位多年,帝宮之中僅有明堂一顆孤星。若再無子嗣,天下必將動盪。後宮那麼多人,她自己不能生,蘇華章的孩子沒了,如今慕容嫣然生下來的不過是個公主。星空依然寂寞,她傾盡心力陪伴在北辰元凰身邊,但人力有限,能做到逆天而行嗎?
心中悲意,許久才平靖下來。她正要離開,慕容瑾從房內出來,叫住了她。
“嫣然已經無事了。託我代爲致謝。”
即墨憂回頭,神色中似有無盡悲苦,硬生生壓了下去,才問道:“府上有惡靈作祟,若不能徹底清除,早晚還是要出事的,這詛咒,到底是針對你慕容家,還是針對我北辰王室?”
慕容瑾被她問住,片刻之後,長嘆一聲道,“是慕容家留下的孽,原本也怨不得別人。宮廷秘辛,早就不該重提了。”
他不肯說,即墨憂自然會在日後設法調查,當下也不再逼問,只說道:“公主今夜留在慕容府,給慕容妃好好看看吧,明日一早送到宮裡,陛下見一面,就要送往永寧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