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離囈語般輕喃着,眸光恍惚,四處張望着,望着前方漫無邊際的蒼茫雪白,恍若置身夢境當中。
但凡是巫蠱之術,施巫術者,必定要藉助日之精華來設幻界,要尋到百堯,首先要先找到他藉助的是哪個方向的日光。
這陰霾滿布的蒼穹,這茫茫的無垠雪地,到底何處纔是幻界?
“阿離,我們分頭找找吧!”傾天左右環視了一週,看了看眸光茫然的滄離,提議道。
滄離點了點頭,便轉身朝着偏南的方向而走去,在這寒冬,舉目望去到處都是皚皚的積雪,天空亦是陰沉沉的,要尋到所謂的結界又談何容易?但是偏南的方向,至少是比北邊的方向多一些光華的,所以,她寧願相信百堯就在前方。
跨步繞過一個個躺在地上的身體,滄離在雪地上一路奔跑,走進前面的松樹林,到處張望尋找着那抹妖嬈的紅影。
披散着的長髮在半空中紛揚飛舞,被風雪弄得雜亂無章,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但是滄離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一想到慕子幻現在可能被困在百堯所設的幻境當中走不出來,且還有可能毫無反抗之力,任着他宰割,她就覺得整顆心都被揪緊了。
當一樣東西真正面臨着要失去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心底深處或許早就已經深深地依賴着甚至眷戀着,一旦失去了,怕是要將她的一顆心都要剜走。以前秋塵越如此,現在慕子幻亦如此……
如果,如果這次她與慕子幻能夠平安逃過一劫的話,她一定要對他說出那一句,她愛他。
滄離停在寬廣無垠的松樹林當中,一邊艱難地喘息着,一邊往周圍環視眺望着,只覺得一時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整個鋪滿白雪的松樹林,就只剩下她一個尚有生命的人,喘息聲縈繞在耳際,更像是縈繞了整個樹林。
忽然,她看到前面遠處一塊高大的黑石後面,隱隱地露出一個小小的橘黃色衣角,因爲顏色比較明亮,所以在這到處一片雪白當中格
外的顯眼。
滄離微微一怔,陡然間像是尋到了希望一般,雙眸一亮,拔腿就朝着那一小抹橘黃色跑去。
如若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坐在黑石後面的,就是那個言行詭譎的嗔癡大師!如若他就在這裡,那麼也就是說,慕子幻也就在附近了?
漸跑漸近,滄離發現,在那黑石後面,有白煙正嫋嫋地升騰而起,刺鼻的燃香味遠遠地就飄了過來,鑽入鼻息,說不出的難受。
這個禿頭和尚,到底在做什麼?
待繞過那塊巨大的黑石,滄離發現那個老和尚盤膝而坐,坐在雪地上,兩隻手掌攤放在膝蓋之上,雙目緊閉,似正進入一個無人之境。
在他的周圍,用數十個小小的紫色香爐圍成一個圈,上面cha了許許多多的燃香,此刻正燃得起勁,在蕭瑟的風雪當中燃燒得很快,以至於他的周圍到處都是縈繞的白煙,倒是把這個醜陋的老和尚襯得甚是仙靈。
原來那日那個小丫鬟抱着的滿懷燃香,正是給這老和尚用的。
滄離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凝着那老和尚,見他忽而蹙眉,忽而嘴裡唸唸有詞,如若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如今應也已深陷入百堯的幻境當中不可自拔。
有這個得道高僧在幻境當中保護着慕子幻,滄離有些稍微的放心,自然不會傻傻地去把這老和尚叫醒,否則,慕子幻可能就真的被百堯所設的幻境吞噬了。
滄離沒再管顧這個老和尚,轉身就打算去尋找慕子幻,這老和尚都在這兒了,慕子幻應該也就在附近。
然而,她乍一轉過身,忽看到一抹豔紅色鋪天蓋地襲來,她尚未看得清楚來者的模樣,眼睛就一黑,所有的意識都瞬間消失殆盡了。
待滄離醒過來,她依舊躺在雪地之上,倒在這片空曠的松樹林當中,可是待她起來之後,卻發現,那個老和尚已經不知所蹤。
走到那塊黑石前,雪地一片平整,一點點痕跡也沒有剩下……她到底睡了多久,天上飄落的飛
雪竟都已經把和尚坐過的痕跡給完全覆蓋了?還有,方纔那個將她弄暈的人,又是誰?
滄離擡手,輕輕扶了扶仍然有些暈眩的螓首,擡起朦朧的眸凝着眼前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松樹林,地上平鋪着潔淨而銀白的雪毯,方纔她走過所留下的腳印,現如今竟已經看不到一個,乾淨平順得就像是一條平展開來的白色綢緞,看着着實有些詭譎而不真實。
可是滄離心中惦記着慕子幻的安慰,無暇去深入思考原因,擡腳就走,到處張望着尋找慕子幻。
“子幻!”
有些艱辛地邁着沉重的腳步,滄離四處尋找着,不時張口呼喊着他的名字,“子幻!”
可是她呼喚出去的聲音就像是一塊石頭被丟入一潭死水當中,連一點點漣漪都沒有掀起,就已經直接沉落入潭底,迴應她的,永遠只有寒風的呼嘯聲響,凜冽而涼薄。
不知走了多久,滄離一直沒有走出這個大得可怖的松樹林,就像走進了一個迷宮一般,一直尋不到出口,疲憊,擔憂,不安,同時齊涌入心頭,將她折磨得筋疲力盡。
滄離只覺得雙腳灌了鉛,疲憊不堪地扶住身邊的一棵松樹,她輕輕地喘息,雙眸無神地望着前面一排排的松樹。驟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裡,好像她剛纔就已經走過了,而她扶着的這棵樹,很眼熟……沒錯,她剛剛的的確確來過這裡了!
可是……滄離怔怔地望着前面的雪地,上面沒有她的腳印,一個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
心底陡然間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似隱隱意識到了什麼,可仍不願相信確實如此,因此滄離邁開腳步,加快速度,用力地繼續往前奔走。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被帶入幻境這麼久,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正思緒萬般,她卻忽然駐了足,因爲驀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她前面幾丈開外背離着她緩緩地走着,一身修長而潔白的長袍,墨發如瀑布般披散而落,那不是子幻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