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魘陡然瞪大雙眸,臉色煞白,有些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脣瓣微顫,半晌卻講不出話來,“難道......難道你是......”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滄離輕輕地搖着螓首,眸底一片迷霧繚繞,神色茫然無措地走了出去。
她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如果她是桐川的女兒,那麼,她最終要揹負的,將又多了一個殺母之仇,甚至還有殺父之仇......她甚至連不知道所謂的父親是誰!
她沒有見過桐川,沒有見過她的丈夫,她與他們,甚至一點點相處的記憶都不復殘留。
她已經殺了太多人了,耳畔一直在縈繞着的,是震耳欲聾的慘叫和痛哭,怎麼也揮不去。
血腥,要延續到何時纔會是盡頭?
滄離擡頭,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天空,今日,沒有陽光。
“你想要去哪裡?”
身後又響起宇文魘大聲的詢問,滄離停下往外走去的腳步,回頭看了看宇文魘,半晌,輕輕地呢喃,“我要回到原地。”
回到剛剛入宮時的原地,那時候,她還只是清樂宮的一名宮女,納蘭邀影沒有因她而死,納蘭允棋和語竹沒有因爲她而逃亡於外,而關於桐川的一切,她什麼也不知道。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她需要時間,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思緒,然後再決定接下去要怎麼做。
“外面滿皇宮的御林軍都在搜捕你,你離開這裡,無異於送狼入虎口!”
“外面滿皇宮的御林軍......沒有幾個是見過我的。”滄離垂眸,輕輕地笑了笑。這些時日,她被納蘭允宣禁錮在楚玄殿,平日裡出了未公公可以與她直接接觸,那些御林軍,連她的面甚至都沒有見過!
不過是害怕納蘭允宣回宮後會大加責難,所以才這麼肆意地浩蕩搜尋罷了!
言罷,滄離擡眸淡淡地看着宇文魘,只見他眉宇緊蹙,眸光擔憂地凝着她。她知道,在他心底,幾乎已經認定她就是桐川的女兒了。
說來也好笑,如果她猜的都是真的,那他宇文魘倒成了她滄離的小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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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離走進清樂宮時,庭院空無一人,只聽見風拂過枝葉的婆娑作響聲。
待她拐過長廊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時,身後聽到一聲有些不敢置信的輕喚,帶着懷疑的試探,“墨繡姐姐?”
滄離回頭,見月嵐手裡端着水盆,一臉驚詫地看着自己。
未待滄離做聲,她已是往前幾步,站定在滄離的身前,睜大雙眸,“墨繡姐姐,真的是你啊!”
“你這些日子都跑去哪兒了?可讓我們好找啊!”月嵐欣喜地說道,“我這就去向良娣稟告,她若是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可她纔剛轉身,就被滄離拉住了手,淡淡地看着她,道:“我待會兒會自己去向良娣說清楚的,你先別告訴她。”
“好......”月嵐有些訕訕地笑了笑,又想到什麼,忙問:“可是,墨繡姐姐,你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兒呢?我還以爲你出事了呢!你......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墨繡姐姐你沒事吧?”
“只是偶感風寒,沒事。”滄離淡淡地抿脣,神色平靜地說。
“這個樣子啊,那墨繡姐姐你要多休息休息纔是啊!”
“總之,墨繡姐姐你回來了就好了!”月嵐撇了撇嘴,甚是不滿地抱怨着,“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裡,那個紅妝愈發的專橫霸道,動輒就對我們打罵,根本不把我們當人對待!我們心裡委屈,心中卻又知道良娣寵着她,自是不會爲了我們而對她多做責難,我們就只有打碎一口血牙往肚子裡咽的份兒了。”
滄離對上她殷切的雙眸,似乎在等待着她發話與她同仇敵愾,心中不禁冷然一笑,蒼白的臉上仍是平靜無瀾,“月嵐,我現在很累,想休息了。什麼事,等我醒過來之後再說,可好?”
月嵐愣了愣,待反應過來,不由面露尷尬之色,忙應道:“哦!好,
好!墨繡姐姐,你先進去歇息吧!對了,你想要吃什麼的嗎?我去給你弄!”
“不用了。”滄離淡淡一笑,轉身便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當中。
房間有些時日沒有人進來過,空間當中飄溢着淡淡的灰塵味,猛地嗅聞入鼻,說不出的嗆人。
可是,此刻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去整理,徑直走到牀前,往前一傾便倒在牀上的被褥之上。
好不容易纔剛剛養得好一些的身子,經過昨晚的一夜折騰,她又元氣大傷了。
因爲疲憊至極,倒在牀上沒多久,她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當中,似睡似醒,滄離聽見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然後便是刻意放得很輕的腳步聲,慢慢地朝着她行來。
很快,她便感覺到一個陰影慢慢地將她的臉籠罩在一片暗沉當中,那人站在她的牀前,微微的呼吸都被這過於沉寂的房間放大,像是一直縈繞在耳際一般。
那人在她牀前站了許久都沒有離去,就在滄離漸漸抵不住那洶涌襲來的倦意,漸漸陷入昏睡當中時,忽感覺到一刀明亮的寒光閃過她眸上的眼睫,且漸漸朝着她的胸口處bi去。
微微張開眼縫,滄離看到慕汐若一臉蒼白,手持着一把寒光凜冽的匕首,細長而鋒利的刀尖顫巍巍地朝着她的胸口移去。
慕汐若要殺她?
放在被褥之下的雙手猝然握起,正待出手,慕汐若忽然咬脣,往後踉蹌兩步,退了開來。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背叛我?”
臉上有兩行淚水靜靜地流淌着,慕汐若淚眼模糊地睨着滄離的臉,輕輕地呢喃着,“我這麼相信你,我是這麼的相信你啊,你......你爲什麼要恩將仇報,爲什麼背叛我......”
就這麼低聲哽咽着,她緊緊地握着手裡的匕首,轉身蹣蹣珊珊而去,離開的時候連門都沒來得及關上。
滄離慢慢地睜開眼,只覺得透過窗紙透射進來的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