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颳過,天上僅有的幾顆星星均已被陰雲吞噬。
蕭邦暗暗叫苦。以他的聽力,居然沒有覺察到來人的行蹤,可見來人的功夫決不在他之下。當前,自己創口迸裂,小腿受傷,給了敵手一個可乘之機。
黑影像幽靈似的慢慢逼近,在離蕭邦六七步遠的地方停下。但蕭邦仍然看不清他的臉。因爲他將一個挺拔的背影對着蕭邦。
蕭邦仍然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良久,他才嘆了口氣:“馬先生,要想殺我,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我已沒有還手之力了。”
那人轉身,果然就是小馬。
小馬的眼睛很亮,是那種興奮的刺亮。他將眼神向蕭邦伸過來,腳步也緩緩地移動。在離蕭邦兩步遠的地方,他停止前進,很有耐心地蹲下身來。那神情,很像闊別多年的老戰友,準備向有着生死之交的兄弟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
“蕭先生,能請教您一個問題嗎?”小馬問。他今夜穿一身黑色的勁裝,連運動鞋都是黑色的,顯得神秘而冷酷。
“能回答馬先生的問題,是蕭某的榮幸。”蕭邦終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您知道在通常情況下,貓一旦抓住了老鼠,都會玩半天再慢慢咬死並吃掉,請問這是爲什麼?”小馬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問題困擾了我許多年,一直沒有完美的答案。我聽說蕭先生見聞廣博,故有此一問,還請蕭先生不吝賜教!”
一股烈焰陡然從蕭邦心頭燃起,但又被他強壓了下去。他居然微微一笑:“馬先生,那是貓在向主人表演它的耐心和炫耀它的功績。當貓確定老鼠再也逃不出掌心時,貓纔會故意顯露這種耐心。而事實上,貓是最沒有耐心的。”
“回答正確!”小馬張開嘴,白亮而整齊的牙在黑暗裡閃着光,“這個現象說明,只有勝利者纔會有耐心,而失敗者必定急躁得很。”
“馬先生是說,我很急躁?”蕭邦問。
“你已知道自己這次是活不成了,想求速死。”小馬收起笑,冷冷地說,“不過你也知道,現在的貓抓一隻老鼠也不容易,尤其是逮住了一隻精明的碩鼠!所以,我還想玩玩……”
“玩”字的一半截還在小馬的喉嚨裡,他已出手。
他的鐵拳準確無誤地打到蕭邦受傷的左臂上。
蕭邦居然沒有躲。也許,他已無力再躲。
這一拳雖不能稱爲重若千鈞,但即使打在壯漢身上也叫人無法承受。蕭邦本來是坐着的,這時不得不倒在地上,大聲咳嗽。
小馬收拳,又蹲回原來的地方,笑呵呵地看着蕭邦在那裡掙扎。“如果我記得沒錯,我那一槍就是打在這個位置。”他吁了口氣,“本來,我瞄準的地方,應該再往右邊位移六寸左右,可惜你跑得實在太快了。我爲我沒有一槍將你送上西天而讓你還受這麼多罪深表歉意!但我保證,這次我不會再失手了。天亮前,你不會再有痛苦了,一切都要結束了!”
蕭邦雙手按地,艱難地撐起身子,又坐了下來。小馬的話,像浮雲一樣從他的大腦深層飄過,他感覺這個世界很沉悶,很無聊。
剛纔與李二兄弟的一戰,他已耗盡了全身力氣;面對野狼一樣的小馬,他已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