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這首歌的調子很特別,不像是趙地的風格,不過他覺得無所謂,不管什麼歌,只要她肯教,自己便學。他學的很認真,音律歌詞,一句一句地刻入心裡,很久很久以後,那曲調那歌詞他還記得清晰,因爲他永遠都沒有忘掉。後來,他回到秦國,遍查七國歌謠樂曲,只是七國之中哪一國都沒有這一首。
歌曲唱的差不多,他又想睡了,漓鴛不會放過他,伸出手來狠狠捏着他的臉頰,疼地他齜牙咧嘴。他忽然就有些惱怒,這個女孩子真是,真是什麼呢?他覺得實在無法形容。
她又像先前那般笑嘻嘻的說道:“阿政,這首歌的名字叫做蟲兒飛,雖然歌曲裡沒有下雪,但是和我們今天這樣的處境也差不多。你學會了嗎?”
她說話的聲音大的震得他耳朵疼,他很想指責她,自己只是困了,不是聾子,實在沒有必要講那麼大聲。然而說出口的話卻是:“會了。”
“不要騙我,等到下山了,就要唱給我聽。”
“嗯。”
“不行,現在就唱!”
風雪漸漸止息,靜謐的山路上響起一陣清晰地鞋子踏入雪地中的咯吱聲。聽着這聲音,他卻只覺出一股刻骨的幽靜。真正的安靜並不是如死一般的寂寥,而是一種心情舒適的感覺,便是現在這般。
大年初一那天,出人意料的,趙凌賦被放回來了。漓鴛對於自家這位二哥的心理是典型的葉公好龍心理,見不到時極度盼望着,待到真人降臨時卻又怵得很。趙凌賦眼毒、心毒、嘴也毒,差兩毒便是五毒俱全了。試想,有這麼個人成天在眼面前轉悠,她的童年哪裡還有快樂可言?
想當初,趙凌韻十八歲成婚,這一年趙凌賦也是這般年紀,這廝不知不覺中便到了可以壞人清白的年齡了,趙家有男初長成,真是可喜可賀。她熱烈期盼老天爺隨時隨地砸下來個惡毒的女人,正巧砸在趙凌賦的心尖上。
趙凌賦這一次回來很有點不同,整個人成熟穩重了許多,眼眸裡那股子若有若無的邪惡氣息基本上若無了。對於二哥這變化,她的內心深處不禁生出一絲疑惑來,不知道這廝男寵做沒做得成,倘若做成了,做的怎麼樣。她委實好奇,卻又不好目張膽的問,幾番試探,迫切想要了解的沒打聽出來,卻得知了趙國朝政方面的一個重大新聞。
目前,趙國朝廷裡分化出來兩派勢力,一派親秦,一派反秦,不過後一派的勢力薄弱,假以時日估計就會自然消亡。趙王已經頒下詔令,尋秦王,也就是當年的秦公子子楚,留在趙國的妻兒,以禮待之送回秦國。
聞得此消息,漓鴛眼前不禁起了一層水霧,真是不容易,趙政終於熬出頭了。同時亦覺得自家也很並不容易,終於等到他熬出頭
的那一天了。
今年,院子裡的那株萬年不開的紅梅竟然綻出了一樹豔麗的花朵,滿院子裡都是梅花的淡淡幽香。自打成爲趙家三小姐,就沒見這棵樹開過花。記得去年春天,這樹半死不活的連葉子都沒長一片,沒想到今年竟然起死回生的開出花來了。那枝梢枯乾上點點嫣紅若血,有一地玉雪相稱着,更加的妖嬈奪目。她由衷的感嘆,清新莫若水中蓮,嬌豔莫過雪裡梅。
大年初六,天氣晴好,漓鴛帶着一幫下人在自家院子裡堆雪人。臨到末了,她摘下兩朵梅花,親自爲雪人點上眼睛。她對着雪人左看右看,突然起了壞心,拿起一根小棍子在雪人腹部寫了一行大字:我乃趙政是也!最後一個也字剛寫完,聽得趙凌賦喚她,她笑嘻嘻地扭頭看過去。
她一眼瞅見面前那棵紅梅樹下站着兩個人,其中之一是趙凌賦,另一個麼,她一陣激動,即刻丟了棍子,撒開腳丫子歡快地跑過去。那個冷眉冷眼,俊美如花的人除了趙政還有誰?只是在這裡見着他,她覺得有些意外,與他相識將近三年,這孩子還從未登門造訪過。難道他這是良心發現,終於認識到她是個難得的好友,一大清早趕過來拜年了麼?
她一腔熱情似火,心裡想象着無數個激烈的開場白,卻不料趙政見到她後,只淡淡的一句話:“我是來告訴你,我要走了。”
世上但有反常之事,必有反常之因。她以爲這是他們友誼升級的開端,卻不料已然進入了尾聲,離別在即她卻渾然不覺。此後每每想起這事,她心內便覺一絲悲涼,或許趙國期內與趙政之間的種種都是自家的一廂情願。
她笑靨如花,只是面上的笑容卻有一絲僵硬,歡快跳躍的心忽然之間就有些寂滅的感覺。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默然良久,她摘下一枝嫣紅的梅花,遞給他道:“那恭喜你。”
趙政接過紅梅,輕聲應道:“嗯。”
這一天,破天荒的,她否決了趙凌賦帶她出遊的建議,一個人提着柄劍,立在紅梅樹下,將那爛熟於心的招式一遍又一遍的練過。
雪地上飛花四濺,點點瑩白夾雜着寥落的火紅,如春季奼紫嫣紅漫山漫野綻放的芳華,星星點點卻又大片大片的在天空盛開,接連不斷,華麗的不着邊際。使得她想起了那一晚司馬季月燃放的焰火,那般的流光溢彩實則卻不若眼前這一抹紅白相間精巧別緻。
與趙政別離着實讓漓鴛傷懷了好幾天,這個朋友最終還是飄渺掉了。不過這種低落的情緒卻在三天後忽然便高昂了。因爲,這一日是司馬尚的壽辰。自打趙凌賦還家,他到哪,只要方便的話自然都帶着她,而去參加司馬家的壽宴委實不屬於不方便的範疇。
她是第一次去司馬家,司馬府邸要比她想象的威武氣派的多。只見大門口立着兩頭耀武揚威的石獅子,獅子胸前配上了鮮豔奪目的大紅花。在那石獅子下面,有好多裝束齊整的士兵,手執利劍長矛立在一旁,威風凜凜,讓人不敢正視。門前來了好多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
美醜癡纏,應有盡有,偶爾還能見到幾個類似國際友人的捲毛。
個個面上帶着喜氣的笑容,人人手中都提着沉實的包袱,像過新年趕廟會逛商場一般,絡繹不絕,魚貫而入。漓鴛暗暗歎服,他們大趙國的子民這般有公德心,不爭也不搶,隊伍排的整齊,步調走的一致,心裡想的是啥,她就不知道了。她偷眼瞄了一眼身旁的那些士兵,不禁默默唸叨,威武,威武,實在威武。
漓鴛跟在趙凌賦身後,努力做出一副我是良民的姿態,唯恐一個不慎惹火了阿兵哥,命喪黃泉是小,假如不小心劃花了臉或身體上無緣無故少了某個零件,那就不妙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這會情郎的美好時刻就應該要提着十二萬分的小心。
進了府門,她即刻鬆了口氣,換了做派,擺出一種自以爲是的清純無敵、淡雅清新的造型來。今日她特意穿上那條最喜歡的淡紫色的裙子,外罩着一件相同色系的更爲淺淡一點的長衫,有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她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情郎的凝神關注。有許多人向着他們看過來,她從容微笑,優雅淡定。她知道,自己與趙凌賦的相貌極爲相似。但不知道爲什麼,這相貌在趙凌賦臉上就是清俊秀雅,超塵脫俗,而到了她的臉上就轉成了甜美可人,清新純淨。她很想探究一番相貌上的原因,那些目前死命盯着她與趙凌賦看的人估計也是懷着這樣的心思。
趙凌賦人緣似乎特別好,走不上幾步就會遇上熟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不亦樂乎,冷落了她這個妹妹還渾然不覺。她覺得好沒趣,索性走開去尋司馬季月,順帶看看司馬家的裝潢。
“小漓鴛。”有人喊她。
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這人一向喜歡在背後喊人,習慣成自然,改掉是沒有希望了。但是,她好激動,激動的不得了。
“司馬哥哥。”她連忙回頭,甜甜的叫道,並露出一個自認爲甜美無暇的笑容來。
就在她打算要纏在心上人身邊的時候,眼前卻閃過一道藍光,瞬間絕佳位置已經被人搶佔。那人身穿一件寶藍色外袍,身材比司馬季月和趙凌賦都要強壯一些,年齡也稍大一點。那相貌,她倒吸了口冷氣,堪稱絕美驚豔,舉世無雙。
哪有男人長的這般美貌的!這比沒天理還要沒天理!滿屋子的男女老少中竟然找不出一個像他這般耀眼的,她立刻自慚形穢,想要縮到牆角待着了。
“阿月。”
那人親啓櫻脣吐出款款軟語,漓鴛豎起耳朵聽,怎麼覺得這個調子有點不太對味呢?光聽聲音,此人絕對是性別不明。那微微帶着一點沙啞的音色聽着極爲媚骨,慵懶性感的不得了。天生尤物,她想到了這個詞。
“阿啓,你來啦。”司馬季月含情脈脈注視着美人,神情近乎達到旁若無人,“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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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你送的藥,好多了。”閱啓美人羞答答的說,明玉般的俏臉突然飛紅。
“那就好,那就好。”司馬季月笑的意味不明,眸子裡飄忽着一絲莫名的情愫,隱晦曲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