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鶴林要去西北新墓的消息沒有特意隱瞞,除了蘇吟和孟共,他還點名叫上了長子季琅、文史和考古專家各三名同行,另有各相關領域的權威專家會相繼到達現場。
可以說,季家在最短時間內,組出了一隊最權威的隊伍,在學界引起了一股動盪。
和隊員攀親帶故的人爭先恐後打探消息,究竟是什麼項目,足以讓季老教授出山親自主持。
除了季琅和宋史專家劉涪,其他人被問到只能搖頭,而前二者統一口徑,翻來覆去一句話:等研究報告公開。
最終,一行人在西北機場降落時,蘇吟已經在一干老教授心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好幾位跟季鶴林討人。
“季老,您放話說不收徒弟了,小蘇入我門下怎麼樣!”文史專家羅教授兩眼放光。
季鶴林還沒答應,考古界名望極高的宋教授就一把拍開他的手:
“去去去,小蘇知識紮實,比她小師兄都強,就該跟着我下實地,你個書呆子天天鑽書裡有什麼意思!”
羅教授被氣得吹鬍子瞪眼:“你個老不要臉的,人小蘇答應你了嗎?沒答應你就小師兄,荀健可要鬧了啊!”
季鶴林笑眯眯道:“真熱鬧啊。”
季琅:“……”
他忍不住回頭問蘇吟:“小蘇,我爸收你了沒?不然跟我也行啊,我手頭現在有這些項目……”
季琅連說三四個,個個都是國家級的大項,雖然蘇吟不能直接上手,但是跟在邊上打下手也能學到不少。
蘇吟哭笑不得地搖頭:“不了季老師,我沒打算入行,就是自己感興趣學着玩的。”
季琅在B大開了一門人氣頗高的選修課,大家便都叫他“季老師”,以和季鶴林區分開來。
正在脣槍舌戰的羅教授和宋教授突然啞火,齊齊竄到季琅身邊,三個人六隻眼都是不解,異口同聲問道:
“感興趣還不入行?”
羅教授痛心疾首:“暴殄天物哇。”
宋教授捶胸頓足:“滄海遺珠吶。”
季琅直接找親爹:“爸,你不勸勸?”
季鶴林哈哈大笑,操控着輪椅隔開三個人:“得了,你們別爲難小蘇了,我知道一點兒,她還真就是感興趣順帶學一學,人家學的東西啊,複雜得多!”
這屬實出乎三人意料,季鶴林看看蘇吟,用眼神詢問意見,見蘇吟點頭,他才繼續說:
“小蘇的師父,說起來你們都知道,是玄一。”
“玄一天師?”宋教授最先反應過來,宋家剛過世的老爺子和季鶴林是同輩人,宋教授從他那聽過不少。
羅教授上下打量她,活像沒見過似的:“小蘇,你跟着玄一天師多少年啦?以後也是天師?”
研究這些文化資料的,多少都會和玄學扯上關係,大部分人都聽過玄一的名號,只是,玄一老人和眼前的小姑娘放一起想,多少有些差輩兒啊。
不過,要是有這麼層關係在,那蘇吟知識廣博、見解獨到就不奇怪了。三人不約而同想道。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年。”蘇吟大方一笑,“羅教授,現在我已經是了。”
“而且吧,小蘇已經結婚嘍。”季鶴林瞥見宋教授眼神亂飛,好心替江聽瀾刷了波存在感,“對象是A城江家那位。”
宋教授頓時老臉一垮:“師徒行不通,孫媳也行不通,只能看的香餑餑,折磨死人嘍!”
“太可惜了,”羅教授抱着胖胖的肚子一臉惋惜,突然,他腦海中靈光閃過,“小蘇,你在A大是吧?”
宋教授頭皮一緊,這老傢伙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蘇吟點頭。
羅教授大喜:“我明年調職去你們A大咯,到時候你來報我的研究生!”
宋教授心裡大罵老朋友奸猾,嘴上給他使絆子:“老羅,你不是隻帶博士生嗎?”
羅教授理直氣壯:“老宋,你跳不了槽你不懂,第一年要紮根土壤,多多瞭解A大學生!”
宋教授:“……”
一羣人熱熱鬧鬧,車輛快駛到墓穴挖掘地點時,宋教授忍不住好奇:
“小蘇,誒不對,蘇天師,你卜一卦看看那墓是誰的?”季鶴林保密工作太好,他們一個個實在心癢得厲害。
蘇吟搖頭:“我是跟來開眼界的,這趟要問孟共。”
孟共全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會兒被蘇吟提到,幾位老人才注意到還有這麼個人存在。
“小夥子好名字啊,和南宋那位孟大將軍同名!”宋教授客氣道。
孟共淡淡看他一眼,心說:那就是本將軍。
羅教授覺得自己是越發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側身問季鶴林:
“小孟又是跟的哪個大師,是咱們這趟的顧問?”
季鶴林笑得別有深意:“算顧問吧,不過遠不止於此。”
“嗐,季老不肯說,劉教授你透露點?什麼都不知道,我這心癢得喲,覺都睡不着!”宋教授看向劉涪問。
羅教授默默覷他一眼,心想剛在飛機上就聽見你打呼嚕的聲音。
劉涪兩手一攤:“我也不知道。”
“那你採訪裡不是說……”
劉涪一臉無辜:“都是季老教的,用來堵住外人嘴巴。”
宋教授還想打聽,“呲——”的一聲,大巴車在一塊空地上停下,移門打開,外面乾冷的風和着楚永言精神的聲音竄入車內。
“老師,各位教授,一路辛苦了!”
“這邊招待所已經收拾好房間,您們都住一樓,最東邊是個大會議室,回頭開會彙報都方便!”
楚永言一眼看到蘇吟和孟共兩張新面孔,而且看季鶴林對兩人態度不大一般,不由得好奇多看了兩眼,又被季鶴林叫回了注意力。
“小楚別看啦,孟共是顧問,小蘇是特聘人員,你給他倆安排個好點的房間。”
蘇吟恰巧接到江聽瀾的電話,歉意地對楚永言點點頭,走到一旁小聲說話。
孟共剛想擡手抱拳,半路想起來不合適,雙手一沉,緊緊握住楚永言的手,眉目粗獷深沉:“多謝,有勞。”
楚永言只覺得一秒冷到了骨子裡,耳邊似有錚錚之聲,隨後又迅速回暖,彷彿一瞬間的陰冷和冷兵器的嗡鳴是他的錯覺。
尤其是裹着自己手背手心的那雙手,皮膚質感相當奇怪,說細膩,又有點像磨砂;說粗糙,又不是長滿老繭的那種割人。
反而像粗加工的紙。
楚永言只當他天生手幹,在車上對着風吹涼了,不着痕跡抽出來擺擺手道:
“那正好,有兩個房間在二樓,門對門,正好給你們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