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成傑面露驚色:“傅容庭對姚天明下手了?”
“你難道不知道這事?”我也很是驚訝:“我一直以爲你們都是通了氣的,你不是也一直在找楚天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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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成傑搖了搖頭:“我雖然也一直在找。但對於傅容庭做了什麼。在做什麼,我不太清楚。聽到你說他對姚天明下手,我很驚訝,你知道,此刻對姚天明下手,斷了楚天逸一隻臂膀。可同時也很容易將自己陷入不復之地。”
“這正是我擔心的,姚天明說。容庭手上可不止沾了這點血,我知道孩子丟失後。他很自責,向我承諾一定將孩子帶回來,爲此,他變了。變得……心狠手辣了。”
我想到他曾想要了傅宛如的命,後背便一片冰冷,就是這暖陽也融化不了。那時候我都沒有意識到這點,總覺得那是人的一時氣憤纔會做出的決定。而且傅宛如也確實做了許多害人的事,直到此刻我才猛然發覺,那時傅容庭動了殺心。源自他的心變冷了。
從前的冷是性格使然。而現在,是一條條人命,是遭遇讓他心變得冷血了,對人命,他已經是漠視了,當然,除了他愛的人。
不過這依然讓我覺得可怕,那此刻的傅容庭,跟楚天逸又有何區別?
瞧出我的臉色不對,連成傑溫聲安撫:“樓笙,你也別多想,如果不是自身或者是身邊的人受到傷害,我想他是不會動手的,萬一這是姚天明想對傅容庭動手,而傅容庭只是自衛,你此刻的不是自己嚇自己嗎?”
我擡眸望進連成傑如墨般的眸子,他的安撫,總是那麼深得人心,我抿脣說:“我知道,可若要以付出爲代價才能找回孩子,我真的無法去抉擇。”
都是我愛的人啊。
連成傑露出微笑,篤定的語氣說:“無論如何,我想他都不會做讓你傷心或者害怕的事。”
這點我也很篤定。
“你知道沈晨北現在怎麼樣,在幹什麼嗎?”我喝了手中咖啡一口問。
連成傑不明所以反問:“他不是在美國治療眼睛嗎?”
我盯着濃稠的咖啡訥訥道:“真的是如此嗎?”
治療眼睛需要連一個電話都如此吝嗇,一個視頻也不敢接嗎?
我的疑問是在問我自己,在問這些美麗的花朵,說給風兒聽,說給大地聽,我想,它們比人更誠實。
連成傑好看的手有節奏的敲打着咖啡杯口,面色有些凝重:“樓笙,你是在擔心什麼?難道晨北他……出事了?”
“不太清楚,只是覺得心裡很不安,也很煩躁。”我猛喝了一口咖啡,已經見底了:“或許我不該來找你,你還是回去照顧蕭寒吧。”
連成傑連照顧蕭寒都已經花去大半部分精力,又要管理公司,對於傅容庭跟沈晨北的事,確實有點鞭長莫及。
其實依照沈晨北的脾氣,我大概是能猜到他或許在做什麼,磕頭之辱,瞎眼之仇,他怎能忍氣吞聲,當初他急於習慣自己走路,急於腿腳恢復,急於一切一切,只因爲,他還想着去復仇。
楚天逸之前消失了,沈晨北也接近消失,這不可能如此巧合的。
我起身將咖啡杯放在木椅上,手心忽然多出一抹溫暖,連成傑抓着我的手也站了起來,離的我如此之近,獨屬於男人的氣息在我周身環繞,合着油菜花香。
潺潺如流水般好聽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樓笙,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如此選擇嗎?”
我被他突然的問話弄的有點莫名其妙,茫然地看着他,旋即我好像又懂了什麼,心中生出酸楚。
我仔仔細細看了看這個男人,男人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連成傑在兩者之間,身上散發着成熟穩重的魅力,歲月彷彿在他身上沒有留下什麼,認識也有七年了,在他身上,除了看見男人魅力的增長,真是沒看到一點歲月的痕跡。
說真的,這種男人放在外面,多金,帥氣,有魅力,深情又仁善,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會選擇這樣的男人……作爲幻想對象。
這種男人,一生只愛一個,如果不是那個幸運的,這種男人,真是沾不得,有毒。
我不知如何去回答連成傑的話,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是剋制着自己,情感自當年說開以後,也將其隱藏了,我以爲他這些年來照顧着蕭寒,那份執着會慢慢淡去,沒想,他此刻突然問出這樣的話。
明媚的陽光打在我們的手背上,讓我看清,他的心此刻就像他手背上清晰可見的血管,暴露在我面前,毫無遮掩的展現。
我已經不是年輕的小女孩,心裡不會緊張,不會去臉紅,不會去不知所措,只是無奈,艱澀,艱澀地難以開口回答,因爲他的眼睛,執着的就像是夜裡的繁星,在同一個地方閃亮,同一個地方,等着同一個人。
周媽急走過來:“傅太太,太太找你。”
我迅速將手從連成傑的手心抽回,就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在這光天化日之下。
“我馬上過去。”我急回了周媽一聲,爾後對連成傑低聲說:“如果重來,我希望晨南不要帶我去個那聚會。”
如此,我們便不會相遇,不會相識,你便不會執着,我便不會內疚。
“樓笙,其實我們……”連成傑欲言又止,橫在半空的手捏了捏,好看的手,好看的臉,好看的眼睛,都被一種叫憂傷的東西浸染。
當時後面的話他未說完,此生,他也沒再告訴我,後面到底是什麼。
周媽疑惑的在我跟連成傑身上轉了轉目光,我垂着眸子有點不好意思:“周媽,走吧。”
蕭寒在二樓,她的房間正對着油菜花田,躺在牀上就可以望見外面的景色,藍藍地天,金黃色的油菜花,一大片一大片。
站在蕭寒門口時,我有點不敢進去,蕭寒此刻又找我,是因爲她看到了剛纔的一幕?
周媽好心地爲我打開了門,並識趣的離開。
蕭寒的房間裡瀰漫着淡淡的藥味,她靠着牀頭坐着,目光黯然地就像被水藻腐爛地一池湖水,散發着刺鼻的臭味,蔓延着一種叫絕望的東西。
不是說有句話叫死水微瀾嗎?
我怎麼沒在蕭寒的眼睛裡看到?我看到的只是一個被愛情,被病魔,婚姻,折磨的只剩下喘氣的空殼。
“蕭寒。”這樣的蕭寒讓我鼻尖微酸,我收回心神走過去。
蕭寒慢慢地轉動着腦袋,將目光移向我,露出疲憊的微笑:“不好意思,讓你上來陪我,坐吧。”
剛剛吃過藥的她很是倦怠,可似乎有什麼一直支撐着她,不肯閉上眼睛休息,我想,那應該是對連成傑的不捨吧。
閉上眼睛後,她不知道自己何時能睜開,或者還能不能睜開。
牀邊放着一把椅子,這應該是連成傑照顧蕭寒時坐的,進來的時候我環看了一眼房間,這裡面很空蕩,也沒半點男人之物,也就是說,連成傑與蕭寒之間,從未在一起過。
牀正面向的是巨大的落地窗,簾子拉開,外面是兩米寬的陽臺,擺着躺椅,擺着圓桌跟一把大傘,陽光柔美的將陽臺照亮,將室內照亮,將臥室裡面的陰霾驅散。
我彷彿能想象得到蕭寒躺在躺椅上目光看向下面油菜花田的神情,眷戀而憂傷,她或許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獨自淚流。
蕭寒剛纔的目光一直看向陽臺外面,而視線所到之處,正是我剛纔跟連成傑所坐的地方。
我沒有急着去解釋什麼,蕭寒她心裡其實是很清楚的。
坐下後,蕭寒眼睛看向下面的油菜花,笑問着我:“樓笙,你覺得那油菜花美嗎?”
我在老家看多了這種油菜花,那淡淡的黃色匯成河流,比這壯觀多了。
“美,也很獨特,油菜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這一句不是假話,再富貴的牡丹,濯清漣不妖的蓮花,高風亮節的雛菊,都沒有這油菜花來的美麗,因爲那是家鄉之花,承載着對家鄉的思念,讓我想起遠在家鄉的人,埋葬在後山的樓簫。
我回頭看着樓下的油菜花,油菜花旁邊坐着的連成傑說:“他對你很用心。”
這片油菜花是連成傑爲蕭寒而種,所以我也就這樣說了。
蕭寒看了我一眼,嘴角卻只是一聲苦笑:“世人都道成傑是爲了博得我一笑方纔挪了一片油菜花,卻不知,他爲的是她人,我最喜歡的,是蓮花。”
我一怔,錯愕而心疼地看着蕭寒:“這油菜花……”我也不喜歡油菜花啊,忽然我想到了什麼,有些不敢相信地問:“是樓簫,連成傑爲樓簫挪來的油菜花?”
蕭寒點了點頭,眯了眯黯然地眸子,毫無血色的脣瓣微啓:“當年樓簫去世,成傑心裡很是內疚,這份愧疚,恐怕沒人清楚,一條人命是因他而逝去,讓他如何承受?樓簫曾說過,她想念老家的油菜花,希望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在北城也開的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