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是一個稱職的聆聽者。
當羅冰在講述的時候,他從不插話。只有等羅冰話落稍頓的時候,纔會開口問上些什麼。
在他們漫步行走間,過往的天夢宗弟子,見到了他們都會和他們頗爲恭敬的打招呼。
畢竟陸寒是少宗主,而羅冰又是天夢宗之內有名的小天才,以他們在天夢宗的地位,受人矚目是很正常的。
但在這看似正常的舉動之中,陸寒卻隱隱發現了奇怪的一點。
上前來打招呼的,是男弟子的話,羅冰會點頭示意。
但若是女弟子前來的話,他一概不理,一副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兩人走了很久,也說了很多。
羅冰多少年來,從未與人說過這麼多話,這次將憋在心裡許久的話,一下子都給釋放了出來,心中大爲舒暢。
陸寒對羅冰這些年的經歷也有了些大概的瞭解。
雖然他並沒有問羅冰爲什麼待人冷淡,尤其是對女人可以說是冷酷的原因,但他卻是隱隱猜出了其中的緣故。
只所以他性格變得這麼冷漠的原因,是因爲從小他經歷過了太多人情冷暖,嘗過了太多世態炎涼。導致他對外界有了強烈的牴觸之意,他更喜歡把自己封閉在個人的世界之中。
說白了,其實他很膽小。
所以他纔會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其實越是這種看似冷寂剛毅的人,心中往往卻是最脆弱的。
他就像是刺蝟,蜷縮着,將自己武裝的嚴絲合縫。底下卻是藏着最爲柔軟的部位。
而他爲什麼會對女人如此冷漠,甚至可以說是反感,陸寒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是因爲,他那個狠心的母親帶給他的傷痛實在太大了,導致他開始怨恨所有女‘性’
雖然他很極端,但陸寒也能夠理解。
若是陸寒也經歷了羅冰那等經歷的話,恐怕也會如此……
轉過了一道彎後,兩人走進了一座涼亭之內,隔着石桌,相對坐了下來。
“小冰,你要懂得放下。”陸寒望着羅冰緩緩道:“放下你母親帶給你的傷痛,忘記你過去不如意的經歷。”
羅冰笑容緩緩舒平,雙手有些拘謹的交差在了一起。
此刻若是有外人見到這一幕的話,絕對會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
羅冰是除了名的冷若寒冰,面對任何人,任何事,從來都不會有所動容。
可現在坐在陸寒的對面,他卻是如同一個犯了錯,正在被家長批評的孩子一般,那樣的老實。
“雲崖對你好麼?”稍稍沉寂了片刻後,陸寒問道。
“雲崖師傅,對我很好。他雖然對我修煉要求很嚴厲,但是在平時,他對我照顧的無微不至。”羅冰沒有任何猶豫的點了點頭。
“天夢宗中的弟子們,待你又如何?”陸寒又問。
“也很好……”羅冰微微頓了片刻後,道:“自我剛進宗的時候,他們對我就都很照顧……可,可我卻還是不由自主開始遠離他們……”
他眉宇間的憂愁是那樣的濃烈。
令陸寒看在眼裡忍不住心疼。
“你要試着將你的心門給敞開,讓春風吹進你冰封的世界。”陸寒輕輕道:“慢慢的你會發現,放下過去的你,其實可以很幸福。”
“陸寒大哥,我知道了。”
沉寂了片刻後,羅冰望着陸寒那雙充滿溫暖的眸子,嘴角緩緩勾了起來。
這時。
身着一身白衣的許晴掠進了涼亭,對少宗主施了一禮後,望向羅冰道:“小冰,現在天夢宗重新接管了天夢城,正是需要重新建立秩序的時候,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幫忙吧?”
“好啊。”
羅冰笑着點了點頭。
“小,小冰,你竟然,你竟然笑了…”
見到羅冰竟然如此爛漫的笑容,許晴一驚,有些難以置信的道。
羅冰淡淡的笑着,扭頭望向了陸家,並未多言。
見到這一幕,陸寒心中暗歎:“看來,羅冰也並非對所有女人都有牴觸情緒啊,至少這許晴是個例外。” wωw _ttκan _c○
“來,坐。”
陸寒對有些呆滯的許晴擺了下手。
許晴收回神,當即坐在了羅冰的旁邊,眼中還有不可置信之色存在,要知道原來,她可從來都沒有見羅冰如此笑過。
“剛剛開會的時候,我從諸位首腦的口中得知,你在宗內的地位不低啊。你是天夢宗中層衆多管理者之中,做出貢獻最爲突出的一個,而且近兩年實力突飛猛進,被宗內視爲了重點培養對象,你現在還是宗內,實力排行很靠前的青城長老的弟子。不簡單啊。”陸寒笑道。
許晴嘿嘿一笑,並未多言。
“對了,我還聽小冰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很照顧他,簡直就像他親姐姐一樣。謝謝你啊。”陸寒望了一眼羅冰又道。
“真的?小冰這麼說?!”
聞聲,許晴趕忙將激動的目光,投到了羅冰的臉上。
自從當年陸寒將羅冰交到她手上之刻,她便決定要待羅冰如親弟弟一般,當然這麼多年她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可羅冰雖然並不牴觸她,卻也從未對她表露過太多好感,今天聽陸寒這麼一說,她開心得緊。
迎着許晴那炙熱的目光,羅冰有些緊張,臉頰竟然是浮上了一抹淡紅。
“我還以爲你就是塊冰塊呢,怎麼冰塊還會臉紅啊?”
見狀,許晴探出手,撫在了羅冰的肩頭上,笑道:“姐姐其實一直都堅信,你心裡有我,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羅冰將目光轉向了別處,這是他第一次收起冰冷的外衣,雖然有些緊張,但感覺着實不錯。
“呦呵?表白呢?”
此刻。
一道紫色身影如電一般,忽然掠進了涼亭之內,落到了陸寒身邊。
來者正是花成海。
“討厭的傢伙!”
許晴瞪了花成海一眼。
花成海也沒有理會她,而是扭頭望向了陸寒一本正經的道:“我已經將尋找那三種奇珍異寶的消息,散佈到了黑市上,並且我跟很多道上的朋友都說了這件事,一旦有信兒,我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的。”
“謝謝。”陸寒客氣的回道。
“以後要跟你混了,而且你是我朋友,你的事情,我必須得上心啊。”花成海擺了擺手道。
“切,黑市?能有那麼高等級的奇珍異寶的消息?”許晴瞥了一眼花成海道:“而且,你那些朋友,無非都是些什麼小飛賊,又能有找到什麼信兒。”
“小娘們兒,就是頭髮長見識短。”花成海不怒反笑:“黑市之上的消息量極爲龐大,很多名門大派打聽什麼消息還都要去黑市呢,你知道不?而且啊,我那些朋友,都是飛賊不假。但可都不是些沒名氣什麼小飛賊喔。當然他們具體是誰,就不跟你說了,說了也沒用,你這沒見識的小娘們兒,也不可能認識他們!”
“不許叫我……不許叫我……那個!”許晴憤憤的奴了奴嘴道。
“哪個?”花成海明知故問。
“就是那個!”
“到底是哪個?!”
“就是……不許叫我小娘們兒!”許晴咬牙切齒的道。
“我偏要叫,你有什麼辦法?小娘們兒!”花成海戲謔道。
不知爲何,他就是喜歡逗這個與其才認識不久的女子。見到對方,羞憤的樣子,他竟然會有心動的感覺。
許晴氣嘟嘟的瞪着花成海,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陸寒望着兩人如孩童逗趣般的模樣,忍不住輕輕笑了兩聲。
忽然,武瑩不知何時出現,走了進來。
她站在陸寒的身前,望了一下羅冰後,道:“剛纔見你和這小傢伙聊的很投入,所以沒來打擾。你的事情,我已經傳回武門了,他們已經開始着手辦事了。”
“謝謝。”陸寒點了點頭。
“跟我客氣就外道了。”武瑩強扯出一抹微笑。
話音方落,一道倩紅的身影突然走了進來。
她是慕研。
她嘴角正噙着一抹,燦爛的微笑。
這是她醞釀了好久,特意爲陸寒準備的最美的微笑。
她知道,陸寒現在的心情肯定會很沉重,所以她不想讓陸寒看到她一臉憂愁的樣子,那樣絕對會令他更加不適。
“找了你好久,原來在這兒啊。”慕研頗爲自然的坐了下來,望着陸寒道:“我已經派人去找,那三種奇珍異寶了。三種齊聚會有難度,但你只是需要一種而已,相信這件事。並不會太難辦。”
當然慕研這話之中,固然有對自己身後勢力的自信,也有對陸寒的安慰之意。
陸寒對慕研笑了笑,並未對其說那聲謝謝,因爲在他的心中,他和慕研的關係。早已用不着謝謝那個詞了。
見身邊有這麼多人關心着自己,陸寒心中倍感溫暖。
他很清楚。其實實力不重要,朋友纔是最爲重要的。
若是孤身一人,即便站在了世界頂端又能如何?
有一羣不離不棄可靠的人,站在身邊,即便他手無縛雞之力,也註定是最富有的。
其實,每個人的天下,就在自己的身邊。
“不知這位小姐,身處何門何派?”
聽罷慕研的話,從一開始,便對慕研身份充滿了好奇的武瑩,更是忍不住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能放出如此狠話,且身邊有着不弱於她的強者保護,這人一定不簡單。
聞聲,慕研望了一眼武瑩,然後將目光停留在了陸寒臉上,輕輕道:“其實我知道你也早就想了解我的身份,只是在等我說對吧?”
“沒錯。”陸寒點了點頭。
“那今天我也就不在隱瞞了。”慕研道。
當初出來遊歷的時候,家裡千叮嚀萬囑咐,叫慕研萬不可泄露的自己的身份。
怕有不軌之人會對她下手。雖然慕研身後的勢力很大,但也並非沒有人敢與之爲敵了,畢竟天下很亂。
但如今的慕研,對她的身份已經不想隱瞞了,而且對陸寒,她覺得也根本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於是抿了抿嘴後,她淡淡的道了一句。
“天北一宗,我姓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