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島上沒有女人。
所有來到長恨島上的女人不是被殺就是自殺,只有一個女人是活着離開長恨島的。
那個活着離開長恨島的女人就是“淫女”江月仙。
即“風花雪月”四大名女中的“月”。
“風花雪月”四大名女昔年豔名滿天下,江湖中不知者甚少。
“風”即“美女”柳風癡,也就是東方俊在遺書中提到的東方明月之母。
人們傳言其美貌麗姿已令風爲之癡迷。
“花”即“淑女”蘇羞花,人們傳言其美麗足令鮮花見了也爲之羞不可及。
“雪”即“豔女”歐陽玉雪,也就是梅劍癡之母,其肌白勝雪,豔光四射。
“月”就是指“淫女”江月仙了。
據人們傳言其美豔、風騷、嬌媚世間男人見了還沒有一個不動心的。
現今“風花雪月”四大名女皆已銷聲匿跡了。
人們說她們與“豔后”比美,自愧弗如,便退隱江湖。是耶非耶,無法考證。
但“淫女”是“情帝”之情人,後又和色魔勾搭,實屬千真萬確。
“情帝”一怒之下將其與色魔放逐荒島也實有其事。
“淫女”江月仙是和血魔一同離開長恨島的。
其時,血魔偷出“情帝”手裡的《天蠶大法》之後,還未成立“血旗盟”,他去長恨島看望色魔。
江月仙正然不堪忍受荒島寂寞,而色魔又因“情帝”有言在先不敢擅離荒島,便讓血魔帶江月仙離島擇處隱居,待色魔重出江湖,再去與她相會。
孰知,江月仙竟與血魔混在一起。
不但忘了長恨島,好像也忘了色魔。
直至近年,色魔方敢離島。
他要找血魔尋問“淫女”下落,還沒等他去找,血魔來長恨島告訴他,“淫女”已經入主快活林。
色魔心中始安。
色魔已經知道血魔已死。
也知道了“血旗盟”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但他並不感到悲哀,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血魔已死,天下間再無一人與他並駕齊驅。
色魔除了血魔之外,根本就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他於是緊鑼密鼓與“八大聯盟”秋波暗送,謀劃更大的武林浩劫。
他要借“八大聯盟”掃除面前的一切障礙使他順利到達理想峰巔。
他知道“八大聯盟”總盟主早有稱霸武林之心,就去許諾一定助之一臂之力,聯絡黑道勢力助其成事。
“八大聯盟”的總盟主就是“武尊”。
武尊一心想成爲真正的名副其實的武林至尊。
他之所以對血魔許諾,“八大聯盟”與“血旗盟”井水河水兩不犯,就是要讓“血旗盟”先和俠義盟拼。
待兩者拼過,元氣俱傷時,他的“八大聯盟”好坐收漁人之利。
色魔找上“武尊”,兩人心照不宣,一拍即合。
色魔在“八大聯盟”的總舵地嶗山的“尚武山莊”與“武尊”及“八大聯盟”中八盟分盟主議事七天,終於決定了具體行動計劃。
色魔離開“尚武山莊”,他心中唯一想的就是立即奪取《還童寶典》以換到藥閻王的“黃豆丹”。
有了“黃豆丹”,天下就是自己的。
色魔想,先讓“八大聯盟”與俠義盟火拼,自己有了“黃豆丹”便渾水摸魚,收漁人之利。
“武尊”利用了血魔,自己再利用“武尊”。
色魔回到長恨島第七天,太平莊的人就爲他送來了沐無名。
他最想得到《還童寶典》時,竟有人爲他送來了擁有寶典的人。
色魔心花怒放,大喜若狂。
沐無名終於說出了《還童寶典》的藏處。
他當然是對色魔說的。
他不想真的爲《還童寶典》所害——不管那是李蘭有意無意。
色魔只說了一句話就讓沐無名屈服了。
他說道:“我不想殺你,也永遠不會殺你,但我會讓你成爲太監。”
沐無名知道色魔說得出做得出。
他不想成爲太監。
太平莊的女人們想不出這辦法,因爲她們是女人。
女人不知道男人最怕失去的是什麼。
色魔知道了《還童寶典》的下落,他就立即向在場的太平莊的人說道:“你們可以立即開一張你們所要殺的人名單給我。我會陸續把這些人的腦袋給你們送去太平莊。”
太平莊的人說讓她們想一夜,第二天早晨將開好的名單呈獻色魔——她們當然要好好想一想。
色魔點頭答應,並說他要準備一下,明天就動身去取《還童寶典》。
但色魔決沒想到,這時候梅劍癡已經逼近
了長恨島。
梅劍癡帶着他癡心的兩個情人。
一個是劍。
另一個是滿庭芳。
次日,色魔吃罷早飯,在客廳接待太平莊的六個女人。
在他身旁站着他的三個徒弟“五花郎”中的三花郎:
毀花郎包刀狠,催花郎莫不笑,折花郎盛鐵手。
三個看上去很標緻的年輕公子,但熟悉他們的人都知道:
他們是衣冠禽獸。
實則再邪惡的禽獸也不及他們一半邪惡。
所以,太平莊的女人們根本連他們看都不看。
她們落座後,秋梨花取出一張花箋遞給令狐小雅。
令狐小雅畢恭畢敬呈獻給色魔。
太平莊女人終於盼到了這一天。
這張花箋上就列着她們要復仇的人名單。
色魔接過花箋,自始至終看了一遍。
上面列有二十四人的名字。
頭一個是石頂峰,最後一個竟是小呆。
遂道:“這個小呆……?”
他聽鷹夫人與他提到過一個叫小呆的小子,說過小子挺能幹。
還把他送給她的那對玉玲瓏送給了那小子。
可是他與太平莊有何冤仇?
這些女人們因何也要置他於死地?
秋梨花急忙應道:“這個小呆是神醫之子李烈的貼身小廝。”
色魔道:“有必要殺他嗎?”
秋梨花道:“李蘭死時他在場。恐日後……對我們不利。”
實則,唐仇在她們送沐無名來長恨島時特意告訴她們:
若遇上小呆殺無赦。
但她們覺得實在沒必要,而唐仇有令便不好違抗。
遂在“死亡名單”上填上小呆。
色魔頷首,道:“好吧!有一個算一個!殺無赦!”揣起那花箋。
又道:“我現在就要離島去湖北蘄州的李家村取《還童寶典》。那個沐無名還不能殺。以防他告訴我們的寶典藏處有詐。”
秋梨花道:“尊駕何不帶他一同前往蘄州取寶典?”
色魔道:“一則我擔心途中節外生枝,萬一他被人救走,那麼就會有人搶在我們前頭取走寶典。二則我帶他趕路太慢,夜長夢多。我料想這小子在我們手裡也不敢使詐。”
秋梨花道:“那留他在島上……”
色魔道:“不。我要用他送個人情。他和九龍島的龍大先生之女結婚後逃走。天龍幫正然四處苦苦尋找他。
“所以,你們在離島後,取路九龍島,把他給龍大先生送去。這樣,龍大先生會對你們感激不盡。”
秋梨花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色魔站起身,道:“我先走一步,你們何時離島自便。”
秋梨花急忙道:“我們也走!”
她怕色魔一走,剩下的三花郎侵犯她們。
色魔笑道:“也好!”
梅劍癡和滿庭芳乘坐的漁船終於靠近了長恨島的渡口。
滿庭芳並不願意隨梅劍癡到長恨島來。
她願意和小呆留在海邊的那個小漁村裡。
但是梅劍癡不放心她,便還是將她帶在身邊。
渡口處停泊着幾隻船。
有一艘較大的雙桅船和兩艘漁船,還有一隻無篷的小舟。
有幾個船家正忙碌着,做着起航的準備。
漁船停穩,梅劍癡和滿庭芳棄船上岸。
梅劍癡讓船家等候。
因爲僱船時已經講好,船家可以等候他們返回。
自然等候的時間也要給銀子。
小呆財大氣粗,滿口應允——只要平安運梅劍癡兩人去島並返回,要多少給多少。
梅劍癡和滿庭芳上岸,正想擇路進島。
還沒走幾步,滿庭芳忽然停步,一指前面,道:“你看。”
梅劍癡循指望去,見迎面走來許多人。
滿庭芳道:“走在前頭的那個書生模樣中年人就是色魔軒轅豪!”
梅劍癡點了點頭。
他們就站下等對面的人走近。
漸近,梅劍癡認出了人羣中的沐無名。
色魔看見了站在前面的一男一女。
但他沒停步。
他知道是外人上島,但沒想到來的人就是梅劍癡。
對面這些人中,只有沐無名認識梅劍癡。
梅劍癡名聲在外,但他的人卻很少現身江湖。
他不像鄒不屈四處浪跡,見多識廣。
沐無名也沒想到梅劍癡是專程來救他的。
終於,色魔等人已到跟前。
他認出了滿庭芳。
因爲他去“會芳樓”和滿庭芳睡過覺,甚至還清楚記得滿庭芳肚
臍下一寸處有顆黑痣。
她怎麼來了?
與她在一起的這小子挺漂亮啊!
“站住!”梅劍癡很平淡地吐出這兩個字。
兩個足以讓色魔吃驚的字。
他長這麼大走路,還沒人讓他“站住”過。
特別是在這屬於他的島上。
色魔沒站住,又走近幾步,笑道:“滿庭芳,你怎麼有雅興來遊我的長恨島啊?”
他連梅劍癡看都不看,好像在他眼裡根本不存在這個人。
滿庭芳道:“是……他帶我來的。”
色魔道:“怎麼不把你的朋友介紹給我?”
滿庭芳道:“他叫……梅劍癡。”
色魔脫口道:“邪劍?”
滿庭芳點了點頭。
色魔對梅劍癡笑了笑,道:“據說閣下很少出門,今日帶領滿庭芳來我長恨島,該不是來遊山玩水吧?”
他並不知道梅劍癡曾獨闖百花谷,也不知道他幫助石頂峰戰勝了血魔。
是以,梅劍癡在他眼裡不過還是個少年中的高手:
一名出色的劍客!
梅劍癡道:“我是來救沐無名的。”
色魔笑道:“你很有膽氣!”
沐無名走上幾步,道:“梅公子,是我鄒大哥讓你來的嗎?他身上的毒怎麼樣?”
不用問,鄒不屈一定去過太平莊了。
梅劍癡道:“他很好。”
轉對色魔道:“我們該走了,船還等着。”
在他眼裡色魔再不是江湖中人聞名色變的“色魔”了,好像和那幾個船家無甚區別。
梅劍癡不狂,不傲,但目中無人。
色魔笑了,道:“你很自信能帶走沐無名?”
梅劍癡道:“你不同意放他走?”
色魔當然不同意。
儘管他已經知道了寶典之秘,但就“這樣”讓梅劍癡帶走沐無名,他自覺實在沒面子。
遂道:“我想同意,卻怕徒弟們不肯!”
他一則要讓徒弟試一試梅劍癡的斤兩,二則自覺梅劍癡也不配令他出手。
三花郎湊了上來。
他們夠壞,夠邪,夠惡,夠騷,但他們也夠靈,夠精,夠鬼,夠奸!他們湊上來就把沐無名推到一旁。
然後包刀狠亮出了他的“狠刀”,莫不笑亮出了他的“哭喪棒”,盛鐵手亮出了他的“鐵手鉤”。
包刀狠道:“我們也想同意,卻怕手裡的傢伙不肯!除非你勝了它們!”
梅劍癡道:“好吧。你們一齊上吧。”
滿庭芳向後退了數步。
她爲梅劍癡懸起一顆心。
面對強敵,他依然那麼溫文爾雅。
“上!”包刀狠冷喝一聲,展身撲出,“狠刀”直取梅劍癡的腦袋。
出刀不留情,包刀狠的刀就這麼狠!
莫不笑也隨之撲上——他撲上的方位正是梅劍癡可能退避的空位。
“哭喪棒”忽然吐出兩寸長的利刃。
誰若是碰上,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盛鐵手最後撲上。
他覺得梅劍癡閃過包刀狠的刀,再躲過莫不笑的棒,必須會退到“這裡”。
於是他就往“這裡”襲出了一對“鐵手鉤”。
旁邊色魔見了,讚許地笑了笑——三個徒弟都出手不凡,爲他臉上增光添彩。
但是,他的笑容立即僵死了。
他看見一道青芒閃了三閃。
結果道:“盛鐵手失去了一對鐵手鉤。
包刀狠握着的只是刀把。
莫不笑的“哭喪棒”還剩下半截。
而梅劍癡卻站在旁邊,默然不語。
他好像在反省自己剛纔怎麼出的招兒。
他手裡並沒有劍,身上也沒有劍。
包刀狠三人羞慚之色已退,取而代之的是惱怒。
他們還要撲上去。但色魔輕咳一聲阻止了他們。
然後色魔就向梅劍癡雙手一抱拳。
梅劍癡卻向色魔虛空擊出一拳。
梅劍癡身形劇烈一晃,退了一步。
色魔用“先禮後兵”,和梅劍癡虛空過了一招。
但是,他低估了梅劍癡的功力。
後退三步,只覺氣海一陣翻涌,遂暗暗運功調息。
這小子是何功力?
竟能與我的“九極真功”相抗!
色魔調息完畢,他就笑了笑,向三個徒弟使了個眼色。
對梅劍癡道:“很好!梅公子不愧少年英雄。你可以帶沐無名走了。”
話音未落,包刀狠冷道:“要帶走沐無名,你就得留下滿庭芳!”
話音未落,盛鐵手道:“沐無名也不能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