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起處,數不清的龍奴不住翻騰着,好似身體已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般。沒多久的功夫,龍奴的身體忽然間起滿了紅色的水泡,水泡隨之爆開,血肉模糊一片,不過眨眼之間,竟又有大批龍奴慘死在裡面。
“閣下想必便是國師楚虛了!”天空之上,那個自稱龍王的傢伙繼續笑着,絲毫不因自己手下慘死而有半點悲傷:“你既敢在此出現,當知我們來此所謂何事?當初若非你們想要暗算大聖殿,我們的太子也不會被對方所傷。如今大聖殿更對我們窮追猛打,此事你們當負全責。”
楚虛一揮手,金色光柱立即消失不見,只是裡面的龍奴卻沒一個活下來的。
除了張子揚有仙氣護體外,其餘的都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楚虛向着天上喊道:“在下已與貴龍主談好了。治好你們龍太子的病,從此我們互不相擾,閣下就此請回吧。”
張子揚此時已帶着徐寧飛了下來。剛剛爲了護住徐寧,更是用盡了體內所有的靈力,縱是靈仙之體,此刻亦已有些堅持不住了。
“張兄弟,許久不見,還是那麼衝動啊!”楚虛笑着迎了上來。與此同時,天空之上,衆龍奴竟已開始漸漸退去,又現出一片晴明天空來。
張子揚此時卻是無心與他多做理會,只將徐寧送上前去道:“快看看她,剛剛中了毒煙。”
楚虛輕輕搭了下脈,立即收回手笑道:“已無救了,還是早些準備後事吧。”
“你說什麼!”張子揚沒料到他居然會如此說,驚得吼叫起來:“你是堂堂國師,又是聖仙之體,居然解不了如此小的毒?”
楚虛解釋道:“此毒是魔龍之毒,以我們凡人之力,根本無力可爲。除非你能上到天界,否則雖尚能活一月有餘,但卻醫治不得的。”
“上到天界?”張子揚皺起了眉頭:“如何才能上到天界?”
“自然是得道成仙,羽化飛昇了!”楚虛笑道:“仙分九等,當你修爲達到最高一層時,身體已與天界至靈之氣相通,再無法留在人界。到那時,纔會飛昇而去。”
張子揚怒道:“一個月的時間,我怎麼可以做得到!”
“便是我,只怕百年之內,也只能止步於聖仙之境了。”楚虛亦嘆道:“這天下間,據我所知,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在十年之內達到那種境界。”
“如此,說了豈不等於白說!”張子揚無力地跌坐在地,望着懷中的徐寧絕望道。
自己當初若不是心血來潮帶她出來。想必此刻她仍在劍宗山內無憂無慮,開心過活呢。
“人界之藥雖無法救治,但卻也並非全無方法!”楚虛忽然話鋒一轉,好似有意要賣弄一般:“世上功法千奇百怪者大有人在,據我所知,便有一處地方,其自身修練出來的內丹可以結出實物於體內。其死後,族人燒掉真身,取出內丹。而那內丹便可解世間百毒,行血通氣,活人骨肉。”
張子揚忙拉住他問道:“在哪裡?”
在東海盡頭,有一座高可入雲,直達天際的青雲山。據聞山上便住着修練此等功法的門派。
“多謝!”張子揚說完,抱起徐寧急向東飛去。
張子揚其實早已靈力耗盡,剛剛情急之下,也不知如何飛起來的。沒飛出多遠,便覺得一陣頭暈眼花,眼前隨之一黑,自天下掉了下去。
“啊……”張子揚一聲慘叫,好在剛剛並未飛得太高,否則早摔得吐血了。看看身上的徐寧並無大礙,仍舊安詳的閉着雙眼,這才放下心來。
“你傷得太重,還是休息一晚,明早再起程吧。”楚虛走過來笑道:“當年你走得太過匆忙。我家聖上可是一直想見你一面呢。”
“對!”張子揚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擊掌:“快爲我找輛馬車來。不——快馬一匹足夠了。”
不理會楚虛尷尬的臉色,張子揚抱起徐寧,走到唐青身邊,先將徐寧置於馬上,這才一翻身騎了上去。
他雖不懂騎馬,但這馬久經沙場,卻是頗有靈性,見他兩腿一用力,便立即一聲長嘶,撒腿向前奔去。
“張兄弟!”楚虛未料到他居然如此性急,再想勸阻,已是來不及了。
此時,遠處士兵慢慢帶過來兩個人來:“稟將軍、國師!此二人乃是與上賓同來的。”
“上賓?”楚虛轉過身去,剛好看到那兩個衣衫襤褸的人。
楚虛正與這二人打探消息的同時,張子揚已騎着這匹快馬,沒日沒夜的向東駛去。
他也不知東海盡頭在哪裡,但好在至少也去過天華島,曉得東海的方向。只是駕着馬拼命的向前急奔。
一直無休無止的走了兩個日夜,那馬終於長嘯一聲,累得倒在地上再起不來了。
此時體內靈力已恢復了不少,忙又帶着徐寧自天上向東而飛。
又過了數個日夜,身下已是茫茫大海,但不要說那青雲山,便連天華島的位置也找尋不到了。
東海之大,遠遠超出他的想像,即便當日來過,如今卻纔算真正感受到那沒有窮盡的天地造化。
再看懷中的徐寧,幾乎連手臂也變得幹黑起來,眼窩深陷,麪皮幹皺,與往日清麗的容顏大相徑庭。
“再等等!——很快便會到了!”張子揚無奈的長嘆一聲,不知是安慰仍昏睡不醒的徐寧,還是在安慰自己。
楚虛說她能堅持一月有餘,但這幾日下來不吃不喝,若是還尋不到那青雲山,不要說一個月,只怕再幾天便要一命嗚呼了。
如今自己與徐寧身在海中,進退不得,唯一的出路,便只有不斷地向東飛,以期能有奇蹟出現。
張子揚展開靈力,顧不得體內亦同樣消耗甚多,只是拼盡了全力向東急飛。
也不知過了多久,體內靈力急速消耗下已有些力不從心了。
此時再後悔亦是來不及了。四處盡是茫茫大海,腳下波濤洶涌,遠處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不知是否太過疲倦之故,眼睛竟越加沉重,已將要睜不開了。
張子揚揮了下手中的靈劍,正欲狠扎自己一下不讓自己就此睡去。卻見腳下的大海一陣翻涌,數不清的紅色小魚自水中翻騰而起。
這些魚縱橫相連,足有百餘丈之多,相互間緊密而連,多得完全不可勝數。不斷自海底縱躍而起,逃命一般的向前急躥着。
“魚!”張子揚心中一動,忽然想到自己與徐寧已多日未進食了。忙強撐起精神向下趕了過去。
剛想順手撈起一個來,忽然覺得四周一下暗了起來。
再擡起頭,之前遠處那片烏雲竟不知何時飄到了頭頂處。
電光狂閃,雷聲大作,張子揚駕起護體金光守着,卻仍是被那雷震得不斷向海中沉去。若非有那些魚不斷的自水海面處躥起來拱着,只怕早已被震入海中去了。
不過眨眼之間,再看其他地方,已是完全陷入於黑暗之中,根本再見不得半點光亮之處。除了無盡的閃電與雷吼外,便只有身下這數不清的多如螻蟻的紅魚。
“吼——”一聲怪異的吼聲自頭頂處傳來。
張子揚聽得很清楚,那絕非雷響,而是一個怪物的叫聲。
想到大聖殿的血龍,心中不免擔心起來。
此時若頭頂真有一個怪物,以自己此時的靈力而言,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偏偏怕什麼便來什麼,一道金光閃過。巨大的頭衝開烏雲向下直探了出來。
烏雲更加猛烈的翻涌着,怪物的軀體亦漸漸顯現出來。
這怪物的身子,居然比趙瑞的毒龍相差無幾。細小的四肢上卻長着人一般的五根手指。只是根根手指處,都長長的留着極鋒利的爪。
它的身體已是十分巨大了。偏偏最大的卻是那顆大頭,頭頂處如狼一般尖尖的立着兩個耳朵,兩隻眼睛緊緊眯着,竟似一個睜不開眼的瞎子一般。
巨大的頭竟佔了身體的二分之一那麼多,張開口,一股難聞之極的醒臭撲鼻而來。滿嘴的利齒卻讓人知道它的可怕之處。
身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原來那羣紅魚好似已知道它的來臨,越加快速的向前遊動着。
“吼——”懾人的吼聲傳來,那怪物張大了嘴巴,巨大的吸力帶動着張子揚連同下面數不清的紅魚被向那怪物的口中吸過去。
好熟悉的情形。若非親身經歷,張子揚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當日差點被劍宗後山那隻妖怪所吸走,如今居然這麼快便又要再經歷一遍。
所不同的,卻是自己如今不但靈力有限,而且還帶着一個昏迷不醒的徐寧。
紅色的魚不斷被吸入進去。它們拼命擺動着自己肥厚的身軀,試圖擺脫這無奈的命運。但巨大的吸力卻讓它們根本無從選擇,只能絕望的被帶入那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內。
有了前一次的教訓,張子揚此時卻學乖了不少,不斷將身體在空中刻轉,同時更是藉着那羣紅魚的身體,向外飛去。
“喯——”紅色的魚羣張開口,發出最後絕望而憤怒的吼聲。
但卻仍是無法改變什麼,只能成羣結隊的被對方吸食進去。
那叫聲之中滿是悲痛,成千上萬條紅魚同時喊出來,更讓人覺得心碎不已。
張子揚好似看到了當日在劍宗進的自己。無助、絕望、恐懼……
這些魚想必是向着一處美好的地方進發,更有着自己心中所向往的淨域。但在此處,卻要因此而被這惱人的怪物殺個精光。
爲何世上偏要有這許多該死的怪物!張子揚越想心中越怒,顧不得如今亦是自顧不瑕,用盡最後一點靈力,巨大的靈劍直衝入那怪物的口中。
“咚——”好似沉入無底深淵一般,那怪物好半晌才隨之而慘叫一聲,閉緊了嘴巴急退回了黑霧之中。
張子揚剛慶幸一擊得中,卻覺得腦中一緊,體內好似空了一般,再撐不住二人的重量,自天下向海中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