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可要在下出手!”端木浮問道。
他這本是句客氣話,沒想到展紅玉竟然點點頭:“端木先生既然技癢,我便不奪人所好了。”
端木浮臉色微變,沒想到展紅玉以城主之尊,居然會將毀城的人留給別人。不過如今話已出口,卻是再也收不回來了。
起身正要向前,身邊的青年突然攔在前面道:“爹,此人還是留給孩兒吧!孩兒倒想看看,我們哪個才配得上劍宗十代弟子!”
“好!——”端木浮又退回原處,竟似對自己兒子充滿信心。
青年一躬身,露出瀟灑的笑容:“劍宗十代弟子端木峰,請教高招!”
張子揚一翻手,手中靈劍突然又暴漲起來,巨大的靈劍便那麼自掌中脫出去攻向前面三人。
靈劍劍身靈光急增,離地三尺仍將地面帶出一道又深又粗的劍痕。
如此威力巨大的攻擊,除了展紅玉似被切中外,端木浮父子亦不得不閃避開。
端木峰身影一閃,卻不是放出靈劍,而是手握靈劍向張子揚砍了過來。
他的身法同樣不快,但行動起來卻如蛇盤旋累進一般,讓人根本無法捕捉。
他手中那靈劍劍身較普通的劍要長出一半有餘,人在半空中,手中的劍卻已先散着白光刺了過來。
張子揚手中大劍一揮,不管對方是否會砍中自己,卻已是先準備要取對方的性命。
“轟——”這一劍砍得結實,劍氣所及之處,又將遠處一片廢棄的磚瓦砍得漫天飛舞。
但端木峰竟然躲開了。
不但躲開了,而且與張子揚的距離更加近了。
劍身靈光突然暴增,剛剛還不過是散發出微弱的白光而已,但如今卻已是光芒四射,亮得完全看不清劍身所在何處。只帶出一大片白色光影直砍向張子揚。
“叮——”張子揚手中靈劍突然變小,急擋了這一下。看似毫不起眼,竟被震得虎口破裂,險些便讓靈劍脫出手去。
端木峰一擊未中,卻絲毫不做停留,手中長劍幻起一片白光不斷砍向張子揚。
張子揚匆忙間已完全無法分辯對方劍在哪處,乾脆也雙手握劍在身前一陣亂揮亂砍。
“叮……”二人不過一個照面,已是連擊了百多下,張子揚揮劍百萬下,手中劍速奇快無比。
饒是如此,閃身退開之後,手臂上卻還是被劃出六七道劍痕。
胸前一鬆,衣服橫着斷開,血自胸前流淌出來。
“十代弟子中,你算是揮劍最快的一個了!”端木峰收起劍,慢慢向前走來道:“歐陽天自恃天賦過人,根本未曾練過揮劍。我本以爲剛剛能將你砍成碎片呢。想不到竟然只是傷了些皮肉而已。”
張子揚揮了揮劍道:“廢話說完了?”
端木峰奇怪道:“你想怎樣?”
“再來!”張子揚大叫着,竟然不再幻變手中的靈劍,而是像剛剛那樣揮起手中靈劍幻出一片紅色光芒向對方衝了過去。
“有趣!——”端木峰笑了笑,一縱身又迎了上去。
居高臨下,手中長劍白光大盛,不等近身,一片銀色的光芒已直襲了過去。
張子揚同樣一揮手中靈劍,紅白兩道劍光瞬間相撞在一處,隨着一聲震耳的響聲傳來,二人身形都被震得一滯,隨即又都揮劍迎了上去。
“叮……”兩劍再次相交。張子揚這次乾脆也不躲閃,完全不理會對方是否會砍到自己,只是雙手握劍不住地向前揮砍。
兩人這次交手時間更長,竟連砍了近一刻鐘,也不知彼此互攻了多少劍。
再分開時,張子揚身上又多了十多道劍傷,最深的一處在手臂之上,已是深可見骨。
端木峰的手臂被劃開一道口子,血不斷涌出,臉上疼得冷汗之流,另一隻手死死的捂着傷處,俊俏的臉在黑夜之中顯得更加蒼白。
“他中的劍比你多,但卻無動於衷,顯然是歷經過太多痛楚,早已習慣了。但你卻不同,剛剛若是你能忍着疼痛,肯同樣狠心相搏的話,如今他便不死,也早斷了一條手臂了。”端木浮走過來輕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峰兒,這便是你們之間的差距。你平日裡受的傷實在太少了。他雖未必及得上你,但你卻也殺不死他。”
展紅玉冷笑一聲:“真是浪費我的時間!看來終歸還是要本尊親力親爲才行。”
此言一出,端木浮父子臉上皆變得極是難看。
端木浮剛想去助陣,展紅玉卻已先向張子揚這邊急衝了過來。
還是那麼緩慢之極的步法,張子揚手中靈劍突然再次暴漲,紅光閃耀之下,已是大到目力難測。
揮劍,直砍!
他本就未學過任何劍招,唯一最熟悉的便只是這一招而已。
展紅玉出掌了。與他還有數丈遠的地方時便出掌了。
張子揚本以爲她還會像上次一樣將手掌印在自己身上,想不到對方卻與自己如此遠的地方,掌力便已打在身上。
看似不過小而柔軟的肉掌,印過來卻似驚濤駭浪一般,張子揚只覺得身上瞬間一緊,一股冰寒之氣猛壓過來。之前被端木峰劃傷的地方立即迸裂開來,血如決堤之壩一般飛濺出來。
張子揚倒在地上,身上的筋肉竟似亦跟着一同斷開了一樣,剛一起身,好像全身的皮肉都有被撕扯一樣。
“孫奇!——”展紅玉一掌出過之後,竟大事已成的轉過身去:“將這小子扔進冰牢,我要看他還能捱得住幾日。”
孫奇應了一聲,走過去一把扣住張子揚的胳膊,拖死物一般拖了出去。
張子揚本想出劍的,但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竟連動一下都吃力之極,剛一要使力,冰寒之氣便會順着傷口狂涌進來,瞬間麻痹住自己的行動。
被孫奇拖拽着一直走了半個多時辰,然後這纔開始似是通過階梯向下行進一般,身子不住地抖動着一點一點拉到昏暗的所在。
身上的感覺越來越淡,最後冰寒漸漸轉爲痠痛,再最後全身上下都開始一陣陣發麻,變得沒有半點知覺,被孫奇一路拖着走居然連丁點痛楚也感覺不到。
“小子,此刻你定是沒什麼太難受的感覺了。我們城主的陰雷掌,便是會讓人全身都癱掉再無半點反抗之力。不過,一會兒你卻要好好享受了。”孫奇說完,提起張子揚猛的一拋。
張子揚只覺身子一輕,然後猛的向下一沉,接着便被奇寒徹骨的冰水覆蓋住全身。
之前的麻痹之感立即消失,冰寒之氣再次侵入體內,全身上下由內到外都好似被寒氣貫穿一樣。
冰寒之氣永不停歇似的不住在體內流動,那痛楚,也越加難以忍受起來。
初時還難以忍受,張子揚不斷地掙扎着,漸漸的,竟開始有些適應下來。
睜開眼,自己已沉到水底,這水清澈之極,由下向上望過去,不過足有一丈左右的高度,卻能極清楚的看清楚屋頂上的石壁以及吊在上面的掛燈。
張子揚睜開眼看着,剛想起身衝上去,一個人影卻浮現在面前。
展紅玉!
張子揚愣了一下,不知是否自己的錯覺,那人影竟然好似在向自己招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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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水性不佳,但也略懂得些在水中浮沉之法,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雙腿擺動,放鬆身體,慢慢浮了上去。
“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上面竟然真的是展紅玉。水面與上面還有一段極長的距離,展紅玉站在上面,卻將一條斜長的木板慢慢放下來。
張子揚攀住那斜梯,一使勁,全身上下又變得麻木起來。雖是麻木,身子卻仍舊能動,慢慢的終於爬了上去。
展紅玉倒揹着雙手,坐在近處一個石階上,見他上來了,又將一套新衣扔到地上:“快穿上吧,不然只怕一會兒寒氣加重,影響你逃走,便不好了。”
“你放我走?”張子揚拿起那衣服,滿臉的疑惑。自己明明將她的絕影城拆毀不少地方,如今對方卻又要放他離去。
展紅玉未回答他,卻自顧道:“你身上那個妖物不但能吸取人的靈力,似乎更有他用。而你,我果然未猜錯,你可以自我修復,否則也不會中了我一掌陰雷掌仍能安然無恙的又重新殺回來壞我的城池。”
張子揚猛的想到吳霜與他的那顆珠子來。拿在手中看了下,直到此刻才明白爲何當日趙瑞的手臂被自己吸過去。而孫奇之前一掌打在身上也好似被吸住了,想必亦是有這珠子的緣故。
“自我修復?”張子揚奇怪地說道。只是這一點他不太明白。
展紅玉笑道:“你莫不是根本不清楚這一點吧。你現在且看下自己身上!”
張子揚低下頭去,胸前還有手臂剛剛被端木峰劃破之處竟然沒有半點痕跡,完好無損的如同根本未受過傷一樣。
“我的陰雷掌會讓人身上皮膚乾裂,數日之後慢慢腐壞焦爛,如中雷擊一般。”展紅玉繼續道:“你中了我一掌,又被端木峰傷過,再加上這冰水浸泡,如今竟然毫髮無傷。便是散仙之體,亦做不到。除非……”
張子揚冷笑一下:“我的修爲若在散仙之上,早將你的頭砍下來了。”
展紅玉搖搖頭:“我並非說你在散仙之上。而是說除非你根本便不是人,而是一個妖怪。如此,一切便合理得多了。妖怪學了劍宗的絕學,又融會貫通掌握了靈劍幻變。只是卻不知你爲何要混進我絕影城中。”
“我不是妖怪!”張子揚大叫道:“你怎麼想我纔不管,但我絕不可能是妖怪。我……”
張子揚忽然想到了在自己去孤城前,受過無數次的傷,身上的傷痕全都清晰可見。
直到與張子儀在一起,那些傷仍舊存在着。
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自己被幽將打得筋骨盡斷也仍未恢復,直到……遇見了那個人。
喝了那個人的血,一切都變了。自己明明已斷了的筋骨竟然一下子自動續接起來,已大量出血傷勢嚴重的內臟亦全都好轉過來。
是那個男人!是那個奇怪的男人做的這一切!
張子揚召出靈劍,用力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劍。
血涌流出來,但很快的,便停止住,再用力擦拭了幾下,上面卻半點傷痕也沒有。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這些對我都不重要。”展紅玉毫不在意的道:“我之所以不殺你,是因爲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張子揚冷冷道:“遲早我也會殺你的!別妄想我會爲你做什麼?”
“哦!”展紅玉看了他一眼,笑道:“若我說,我想讓你幫我帶念兒離開這裡呢。你也不願嗎?”
“你說什麼?讓我帶……她一起走?”張子揚再次驚叫起來。若非展紅玉便坐在自己面前,真有些懷疑自己剛剛是否聽錯了。
“你也看到端木父子了。”展紅玉嘆了口氣,不可一世的絕影城主竟露出了些許無力的表情:“他們主動要與我聯姻,根本不是真的要娶走念兒。最重要的是想佔了我的絕影城,進而奪走我絕影城中最重要的皓天石!”
張子揚問道:“你既已知道了,爲何還要答應婚事!”
“端木浮父子並不可怕。只是隱在他們身後的那個人……”展紅玉停了下來,聲音中竟顯得有些顫抖:“我不清楚那是何人。但那人一身修爲定是在我之上。至於到底會高出我多少,卻是很難預知了。”
張子揚欲言又止。若是真如展紅玉所說,那個人想必多半就是之前救自己的那個老人了。
他本想說出來的,只是一來不知對方所言是真是假,二來對這展紅玉又實在沒什麼好感,所以雖是做勢欲言,卻還是忍了下來。
展紅玉見他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未說出來,也不再去問,只繼續道:“你若準備好了,便帶着念兒連夜向北走,以你靈劍的速度,相信不出三個時辰便可見到那邊我新建成的城池。只要到了那邊,我才真的能安下心來與他們周旋。”
張子揚奇怪道:“你不怕我也是騙你的?”
展紅玉笑道:“你會爲了念兒不知死活的砍我。又可以爲了兄弟獨闖進來自尋死路。我如今實在別無他法,只能賭這一次了。若我展紅玉真的如此沒有眼光,還談什麼天下霸業。”
展紅玉說完突然臉色一變,豎耳傾聽了一下:“念兒來了,你若是要走,越快越好。若真是當着端木父子的面前,只怕我說不得真要殺了你才行。”
張子揚還未及回她,外面紅色身影晃動,蕭念竟已來到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