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穆桂英仍讀道:“帝允之,又賜君候一字並肩王,君候辭之;帝又以潤常兩州爲漢國,封君候爲漢王,君候再辭;帝晉君候爲武國公,君候再辭,帝不說,以退位相挾;君候請封江北宋土爲漢,帝允之,君候受漢王,假節鋮。帝又賞賜清君側之功臣,計以柳秀爲常平縣主,雲麾將軍穆桂英晉蕪縣候……”沒有唸完,小周後已昏厥過去了,這已不是李家的唐國了。這是呂奉先的唐國了。她錯了,李煜也錯了,武襄候或是精忠,但他精忠的卻不是李家江山,而是天下萬民。
此時在江寧城中武襄候府裡,柳秀教丫鬟衝了一壺濃茶,卻全無心思去篩來飲。她只輕輕拔着那團扇,幽幽嘆了一聲,提起那素白摺裙,行出院子裡去,自望着天際浮雲招卷,復又一聲長嘆。
那來這邊院子裡玩耍的明月,小心地跟了出來,憨憨地問:“表小姐,你,你現在都封了縣主了,天啊,明月沒見過哪個女人有這麼尊貴的身份,聽說老夫人那一品誥命,還如你這縣主貴氣呢!”
柳秀苦笑搖了搖頭,只是問明月道:“你可記得,前些日子,我表哥進宮那天晚上?”明月聽了,嚇得打了個冷戰,點了點頭。她當然記得,不知從哪來的許多蒙面人,翻了牆頭入來,見人就砍,她和盧家小姐都嚇壞了,還好柳秀氣閒神定,早就命人去請郭枵來。使郭枵指揮府中那一都兵卒,拼死抵抗,直到天放亮了,那劉破虜帶了許多兵來,才把那些蒙面人殺散。
那晚一個個剛駐進府裡的新軍士卒,爲了保護圈在陣中央地柳秀、明月和盧家小姐,一個個強健身軀。就在她面前慘叫着倒下,那殘肢斷臂應她面前血流成河。想起那個夜晚,明月到此時仍是心中發寒,幾如墜入十八層地獄一般,是以她現時和柳秀極爲親近,因她知道那晚便是柳秀從那十八層地獄一樣的殺場裡保了她平安。盧家小姐自那晚上,也很少同柳秀再爭吵什麼了,人心。都是肉長的。
卻聽柳秀幽然嘆道:“若論尊貴,明月,不怕說與你知曉,便如我表哥所說的一樣,此時江寧城中,我這縣主,比起宮裡的公主還要尊貴很多。但這又有甚麼用?若是太平盛世,倒是不錯的。現時這光景,爬着越高,一旦摔下來,卻就真個粉身碎骨了。”
明月聽了,急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柳秀卻笑了起道:“這時節。手下有兵,纔是道理。我懇表哥從死牢裡放出來的那二十個女死囚,個個手裡都有幾條人命地,現時正使老門子和劉破虜在操練她們,若是能成,這纔是你我保命的本錢。”
“爾這小人兒,心思卻是不少,如此某倒也安心。”卻見呂奉先和樊知古從院外說笑道走了進來,呂奉先笑道:“要練兵,爾就千萬莫要端大小姐地架子。要與士卒同甘共苦纔是。漢之飛將便是榜樣,士卒未飲。則不飲;士卒未食,則不食。”他是最崇拜李廣的,前世被人稱有飛將之風,就極開心了,是以脫口而出,便是李廣領兵的風格。
誰知柳秀卻不以爲然道:“明月,你萬萬不要聽表哥的。這法子,他和穆家姐姐行得,你我可行不得。你切要記住,對那二十個女死囚,你定要端起漢王侍妾的身份,要使她們明白,尊卑有秩,你我與她們,是天壤之別,她們只是一坨爛泥,是你我發了善心,纔將她們從鬼門關前扯回來。”
呂奉先開始一聽臉色有些不快,但細一思索,卻開懷大笑,捏着柳秀的臉蛋道:“不錯!不錯!你這小人兒,當真不錯!”柳秀現時知打踢呂布都是自已吃虧,便伸出長長指甲去掐呂布手上一塊肉,硬掐得呂布臂上出了米粒大一顆黑豆,呂布最是怕痛,只好放開她,但卻生不出責怪她的心,只如父親哄着淘氣地女兒般摸了摸她腦袋,便自與樊知古去料理軍務了。
明月不解地問柳秀道:“表小姐,爲何我們不能學表哥一般?”
“勁卒開三石弓,穆家姐姐能開五石弓,表哥能開八石強弓;論棍棒拳腳功夫,馬上馬下,可有誰是他們對手?”柳秀緩緩道:“故之,他們站在士卒裡,已是走到何處都受人仰視的。我等手無縛雞之力,若如他們一般,只是教士卒看輕罷了。是以,卻便不能一概而論。”明月聽了,似懂非懂的。
柳秀走在花間,人比花嬌弱,明月只跟在她後面,聽那柳秀在風裡呤着些什麼,儘管明月曾當過書僮,但她也畢竟只是書僮,玉板宣,端硯,狼毫,御墨她倒是知誰家字號的纔是好,但要她懂得吟詩暢懷,卻就矯情了,她只是一個老老實實的人兒,以前當書僮,少爺要她女扮男裝,她便扮,現在是侍妾,表小姐說要她如何,她便依足去做,她和那盧家小姐不同,卻沒有生過一絲與柳秀爭長短的心思。
這時柳秀回過頭,看着明月,淡淡笑了起來,明月卻不知表小姐笑什麼,只是覺得很有點漢王笑聲的神韻,是了,他們是表兄妹,哪能不象的?卻聽柳秀說道:“方纔那茶你喜歡麼?宮裡地貢品,我喝不習慣,你若喜歡,便送給你吧。”明月心中極是感激,千恩萬謝,自拿了茶葉去了。
柳秀望着她的背影,又一聲長嘆,對丫鬟道:“把詩稿拿出來。”她吩咐架了個火盆,撿了詩稿裡那些筆跡蒼勁的,都燒乾淨了,對貼身丫鬟道:“去取紋銀百兩,送去城南那秀才郎處,與他道,這是以前他來府中教我與表哥練字的酬金,今後若有什麼難處,教他去找表哥訴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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