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難不死的劉一餅清醒過來後立馬就想起了自己那胖成一座小山的憨厚弟弟,可當他回頭去找的時候卻是當場就愣住了。
只見,那天邊極遠處,一艘銀白色的超體量巨型星艦正在烈焰的包裹下緩緩墜地。
從劉一餅這邊遠遠看去,那艘超體量巨型星艦墜落的速度的確的慢的可以,大有一種冰塊墜入蜂蜜裡的粘稠感。
可是他卻眼皮急跳,心驚膽顫到了極點。
視野模組給出的信息告訴他,那艘墜毀的星艦赫然是亞星共和國第二艦隊的旗艦“逐日”號,這艘龐然大物如果真的墜毀在了火星地表,那衝擊絲毫不比巨型隕石來的溫和。
但怎麼會呢?!以第二艦隊這麼大的家底,又是在火星星域這樣的主場作戰,作爲旗艦的“逐日”號居然墜毀了?那迫使“逐日”號墜毀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哥……”
一聲哥把劉一餅的心思拉回了現實。
劉一餅這才注意到就在自己那艘貸款才還了一年的蜓式星艦殘骸下邊,弟弟劉瀚豐正悲呼求救。
劉一餅見狀趕忙衝過去試圖將弟弟從那重量少說也有幾千近的殘骸下拉出來。
但劉瀚豐墜地時非常不巧的被整個壓在了殘骸之下,雖然現在不知爲什麼他居然還能活着,可劉一餅卻是毫無可能將其救起。
嘗試了數次之後,劉瀚豐不哭了也不鬧了,他憨厚的衝哥哥一笑道:“哥,你走吧,別管我了。”
劉一餅哪裡會理會自己這笨蛋弟弟的蠢話,他用盡全力將殘骸擡起了一點點,然後怒聲道:“快!爬出來!”
劉瀚豐趕忙照做,可是他剛有所動,那星艦殘骸就再度砸下。
只聽“嘭”的一聲,劉瀚豐哀嚎起來。
劉一餅嚇了一跳,再看去時,弟弟已然被砸的七竅流血,看樣子是活不成了。
“疼……哥……疼啊……”
劉一餅眼見此情此景可謂是悲憤欲絕……自打他那個賭鬼父親輸光了一切被人丟進了火爐燒成碳灰後,他們兄弟倆就相依爲命。
弟弟劉瀚豐雖然木訥,看起來實在算不得聰明,卻憑着自己強悍的體魄比劉一餅這個當哥哥的更加的容易找到工作,所以一開始的流浪日子裡,兄弟倆都是靠着劉瀚豐出賣自己的力氣過活。
後來,劉一餅跟着一些老傭兵學了自由搏擊和射擊,又攢下錢到黑市買了一些裝備,這才真正和弟弟一起同患難共甘苦。
兩人的日子也總算是有了一些起色……可是好景不長,隨着叛亂的開始,各大星球的軍務特派監察人員就像瘋狗一樣到處抓人殺人。劉一餅和劉瀚豐這纔剛拿到手的僱傭兵資格證就變成了廢紙一張,無奈……兩人只好找那些惡人借錢過活。
今次他們躲到火星來,一是想着去太極城尋點事情做,二就是爲了避開自己的債主。
酒吧裡的事情讓劉一餅拜託了長久以來的枷鎖,甚至還意外的可能會得到一個翻身的機會……但思來想去,自卑了二十幾年的劉一餅已經習慣於拒絕,他只想着帶着弟弟繼續去流浪,過屬於他們哥倆的安穩日子。
卻沒想到,大人物們之所以被稱之爲大人物,就是說他們隨便一舉一動都可能給無數無辜者帶來滅頂之災。
本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現在卻又僥倖存活。
可是人生的大起大落總是這般不期而至……
幫弟弟擦掉那根本就止不住的鼻血,劉一餅跪在那雙手顫的不行。
劉瀚豐現在也不說讓哥哥走了,他只顧不斷的喊着疼,抓着劉一餅手臂的左手不斷用力,把劉一餅那手臂都抓出了淤痕。
放棄了掙扎的劉一餅苦笑着看向遠方那即將與火星來一次大沖撞的“逐日”號,他喃喃自語道:“豐啊……咱們可以去找咱娘團聚了。”
劉瀚豐眼睛緊閉着,似乎是覺察到了即將到來的災難,這小山一樣的大漢突然一伸手把劉一餅給攔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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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死抱在懷裡的劉一餅也反抱住弟弟。
兄弟二人就這麼安靜的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很多很多年後。
人們再回憶起公元2755年11月9號那天發生在火星上的戰役時,人們只知道第二艦隊全軍覆沒,而那艘紅矮星軍團旗艦“安娜貝爾號”卻毫髮無損。
一場戰役下來,十幾萬人就這麼沒了……
上百艘各式星艦如流星墜地般砸落在火星地表。
曾被整個太陽系稱之爲火星天堂境的太極城毀於一旦……但至於在這場令所有人都被震驚到難以言喻的較量中到底死傷了多少無辜平民,無人得知。
人們唯一記得的,大概就是那位一戰成神的紅矮星軍團首領——Alan!
這位贏下擂臺賽,又在圍攻之下反滅了整支亞星共和國滿編艦隊的傳奇統帥當時在整個太陽系境內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人們都以爲紅矮星軍團將乘勢反攻太陽系,並一舉將亞星共和國的最高管理層取而代之。
然而,令人意料之外的是,一戰成神的紅矮星軍團非但沒有跨出火星星域半步,還在這裡一直等待着最高領袖的到來。
至於最高領袖與紅矮星軍團達成了怎樣的協議,無人得知。
但對於親身經歷者來說,卻永生難忘。
……
劉一餅再度醒來已經是2756年的三月的最後一天。
當時他正乘坐一艘民用級漫步者前往火星7號臨時營地。
那裡是亞星共和國戰後建立的救援營地,大批的志願搜救人員在此地集結。
看到劉一餅醒來,將他救起的姑娘先是一愣,隨後就驚喜道:“姐!我就說了吧!他還活着呢!你看!你看!”
姐?
劉一餅現在腦內亂糟糟的,許多奇怪的畫面在他眼前不斷的閃過,最終又歸於死寂。
揉了揉眼睛,劉一餅方纔看清說話的是一個右臂和左腿都是機械義肢的殘疾人小姑娘,她長得非常水靈秀氣,一雙大眼睛好似夏日的池塘,盈盈光彩充滿了活力。
被她喚作姐姐的另一個女子也是個殘疾人,不過她只是雙手替換成了機械義肢,其他地方看起來都還正常。
這個女人看上去明顯要成熟許多,她一頭烏黑長髮披在肩頭,身上穿着的紅白相間外骨骼有着明顯的陳舊痕跡。
劉一餅掙扎着坐起身嘶啞道:“你們……是誰?”
長髮女子沒說話,那小姑娘先自我介紹道:“我叫葉子欣,你可以叫我小葉子。”
葉子欣?好清新的名字……劉一餅再想到自己的,頓時臉上一紅。
這時那長髮女子也自我介紹道:“我叫葉青羽,子欣的姐姐,我們是編號29933救援隊的,你呢?你屬於哪一支救援隊?”
劉一餅聞言先是一愣,跟着喃喃自語道:“我……我……我叫劉一餅……我……我不是……”
正說着話,劉一餅眼前的一切突然都變得模糊起來,火紅的大地在灼燒,他拖着沉重的身體在前行,一邊走,一邊不斷的呼喚着弟弟的名字……
對了!
“弟弟!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弟弟?”劉一餅突然問。
葉子欣眨了眨眼睛後搖頭道:“沒有,我們在那一片就找到你一個人,而且當時你居然沒有穿着任何太空服的……所以,我們當時都以爲你死了,可沒想到,你居然還活着!真是好厲害呢!”
劉一餅又是一愣:‘沒有穿着太空服?這怎麼可能呢?’
饒是他上學不多,可也不至於起碼的常識都不知道。
葉青羽不像妹妹葉子欣那樣天真爛漫,她早就懷疑眼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了,所以當下悄悄的摸向了身後的武器,並警惕的問道:“你叫劉一餅?”
“嗯……”劉一餅現在腦子裡亂極了,他抓着自己的頭髮,努力想要記起發生的過的事情,可越是用力去想,就越是什麼都記不起來。
葉青羽不關心他的苦惱,又問道:“我在救援隊裡沒有找到你的登記信息,你是怎麼進入戰地禁區的?”
劉一餅又是一愣:“戰地禁區?什麼戰地禁區?這裡難道不是火星?”
葉子欣笑着答:“當然是火星啦,至於戰地禁區,就是紅矮星軍團大戰第二艦隊的地方啊?這你都不知道嘛?”
劉一餅傻了,猛然間,他全都記起來了。
火星酒吧的一幕幕,起飛後被衝擊波撞碎,落地後僥倖存活又被困在殘骸處,還有……還有……弟弟!
“小豐!”劉一餅突然想要起身,結果一發力,腦袋一昏差點暈倒。
葉子欣趕忙起身扶住他:“哎!當心啊!你的身體現在非常虛弱,不能有大動作的。”
劉一餅緩了緩,然後急忙抓住葉子欣的手問道:“那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啊?”葉子欣很彆扭的想要抽回手。
葉青羽這時走過來一把打掉了劉一餅的鹹豬手然後亮出了武器道:“坐回去!我就告訴你!”
劉一餅立馬習慣性的舉起手來。
“好好好!你別開槍!我照做……”
然後……
“什麼?!!!!”一聲驚叫從這艘漫步者艙室內穿出。
……
兩天後,恢復了一些的劉一餅一臉苦澀的望着遠方那仍未完全消散痕跡的戰區禁地。
龐大的第二艦隊被全滅,眨眼間的功夫幾個月就過去了……衝擊幾乎改變了火星大部分地區的地貌,卻沒能殺死如螻蟻一般的劉一餅。
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所以就算劉一餅坦誠相待,反而遭到了葉青羽的懷疑。
好在劉一餅也不是傻,他很快給自己編排了新的身份,謊稱自己是偷偷進來想要發財的拾荒者,只因冒進危險區域才昏死在禁區內……至於爲什麼他不穿太空服也能存活,劉一餅的解釋更加直接,他拿出刀在自己胸口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結果裡頭暴露出的卻是金屬的內在。
許是兩姐妹也都是擁有機械義體的殘疾人,所以看到這一幕反而有些心疼起劉一餅來了。現在,這兩姐妹不但幫着劉一餅註冊了志願救援者的身份,還把自己的房間騰出一些地方來讓他休息養傷,劉一餅對此可謂感激涕零。
但在兩姐妹再度進入禁區執行搜救任務的時候,獨自被留在營地裡眺望遠方戰地禁區的劉一餅心中百感交集……他一方面迫切想要知道弟弟劉瀚豐是否還活着,另一方面就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欺騙這兩姐妹,他得另尋出路,最後就是……他也很想盡快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經歷幾次必死劫難,他卻依然活着?
有了方向,劉一餅決定着手去行動。
他先是回到營地通過葉子欣兩姐妹房間裡的那些設備去查找弟弟的下落。
這項工作持續了一週……
一週後,劉一餅絕望了……搜救工作已經開展了兩個多月,可就從沒有人找到過像劉瀚豐那麼大體型的倖存者。
一時間,劉一餅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只要一閉上眼就能看到弟弟那七竅流血喊疼的模樣。
但在生活還得繼續……在葉子欣的幫助下,投入到救援工作一個月後的劉一餅逐漸的走出了陰霾。
到了四月底,已經可以獨自完成搜救工作的劉一餅沒有繼續在厚着臉皮賴在兩姐妹這,他申請了戰地禁區內圍極端危險區域的搜救工作,然後和其他一百九十名勇士一起前往新的營地報道。
新營地設立在戰地禁區內部,距離最危險區域僅兩百公里。
營地的大部分營房都是由墜毀的星艦改造而來。
劉一餅初到這裡的時候被分到了一艘進擊艦殘骸中住下。
同住在這裡的還有另外三個男人,他們是三兄弟,都來自水星新奧茲瑪,是首批申請參與搜救工作的志願者。
這三兄弟平時形影不離,而且據說很難接觸。
所以剛到這裡的劉一餅十分擔心自己會被人欺負……可真當他看到這三兄弟的時候就知道這絕無可能……因爲這三人真的是太逗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通常一句話會分爲三部分,然後分別又三兄弟裡的老大、老二、老三依次說完,所以和他中的一人說話就等於是和他們三個交流。
劉一餅剛見到他們就在與他們的交流中感受到他們根本就不是傳言中的難以接受,只是他們很有原則,又特別愛乾淨,說話比較古怪而已。
但有一點劉一餅一直不明白……那就是他們三始終不願意說出自己的名字,只讓劉一餅用ABC來分別稱呼他們三個。
抵達新營地的第一個週末,營地的總指揮帶着大量的特種防護裝備來到營地,並將這些東西分發給所有人。
簡單的交代了幾樣行爲準則後,對最危險區域的搜救行動就開始了。
劉一餅並沒有認真聽,因爲他根本不在乎,他來到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爲了尋找可能存在這一片的弟弟劉瀚豐的。
……
火星一戰,紅矮星軍團以一艘旗艦全滅第二艦隊,此舉可謂驚駭了整個太陽系。
可面對亞星共和國國內此起彼伏的請戰聲與抗議聲,最高領袖卻置若罔聞,不但放任安娜貝爾號離開了太陽系,甚至還不打算重新建立新的艦隊以應對可能隨時到來的入侵。
這一舉動簡直匪夷所思,但一想到最高領袖是離舊神最近的神一般的存在,所有不和諧的聲音最終都消散於虛無。
劉一餅並不知道這些細節,他在營地這一個月只是通過各種手段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全面的檢查。
但無論怎麼查,都查不出端倪。
他還是他,完好如初,各方面的綜合戰鬥數據也是一如既往的低下。
對此劉一餅不知道是該哭還該笑……
A:“咱們到啦!”
B:“小子!”
C:“別發呆了!”
劉一餅收回心神,擡頭一看,頓時被震撼的難以言喻。
只見一艘斜插於地,好似險峰一般的超體量巨型星艦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不用問了,應該就是那種最早被紅矮星軍團擊毀墜落的“逐日”號了。這艘龐然大物墜地時是以頭搶地,大半截艦身都插進了火星的土壤之中。
雖然艦身看起來還算完整,可實際上內裡卻已經是一副煉獄景象,慘不忍睹。
劉一餅此行將要執行的搜救任務就是進入“逐日”號的上層甲板,他們必須趕在“逐日”號的曲率引擎衰變之前完成一次徹底的搜索。
這項任務不但時間緊迫,而且非常的危險。
因爲一旦曲率引擎衰變,就意味着包括“逐日”號在內的這一整片區域都會湮滅爲虛無,到時候就算是神也是必死無疑了。
劉一餅敢來這裡,不單單是爲了尋找弟弟劉瀚豐,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這次的搜救任務報酬豐厚。
已經在心底接受了弟弟可能已經身死的現實的劉一餅現在只想儘快拿到一筆錢離開火星,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走下漫步者,劉一餅捏了捏拳頭,然後邁開步子跟上前邊的隊伍向着“逐日”號的殘骸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