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楠楠原名朱子訓,改名楠楠純粹是讓她的名字聽起來更符合她身爲弱質女子的形象。在被浪子擄做奴隸並賣給人當便宜媳婦之前,朱楠楠的生活可謂天堂一般。
身爲土星上的礦物大亨朱迅榮之女,朱楠楠自幼就活在父母爲其搭建的象牙塔裡,每天的生活千篇一律不說,在僕人眼中看來更是可憐的如同楚門一般。
但就是這種毫無必要的可憐直接導致了這小丫頭的叛逆,她逃出了象牙塔,憧憬着去看一看着偌大的太陽系,卻在剛離開土星的路上就遭遇了浪子中比較混蛋的“黑骨幫”。原本以爲僕人們可以護她周全的朱楠楠至今都沒想明白爲什麼那個對她那麼好的僕人最終會爲了活命把她拱手送給了那羣齷齪而骯髒的男人。
不過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離開了象牙塔,全沒了庇護,被人幾次倒賣之後,小姑娘算是徹底認命了。
她也曾經想過逃走,想過找機會聯繫上自己的家人來救自己,可真當她得到那樣的機會的時候,她卻發現了一個更爲殘酷的真相,也正是在那一天她感覺生命中的光徹底的黯淡下去了。
如今已是太極城下一名普通女護衛的朱楠楠性子雖然依舊柔弱善良,卻也早褪去了幼稚與作爲出身顯貴的脂粉氣,她吃得下最難吃的口糧,也看得淡絕大部分的生離死別。可能在遇到桃沢名馳之前,她仍堅信自己不會相信什麼所謂的美好愛情。
但蛛籠裡投射出的那些記憶卻讓這姑娘再度煥發了期待。
……
悄悄拿了憑證代碼來要人的朱楠楠是第一次擅離職守,而且還是爲了違規的目的。
監室打開後,看到那縮在角落裡仰着頭看着潮溼的天花板愣愣出神的男人後,朱楠楠心中沒由來的一疼。
兩名護衛默默的站在朱楠楠身後,其中一個輕聲問:“楠姐,要我們幫忙嗎?”
稱呼朱楠楠爲楠姐的這位也是個新人,他叫褚端陽,剛來太極城的時候因爲生的軟弱,所以到哪都受人欺負。也就是遇到了朱楠楠這樣心地善良,又勉強算是個老人的善良姑娘,才總算是有了安穩的免於受人欺負的監室看管工作。
朱楠楠回過神:“嗯,幫我把他擡到治療室去。”
褚端陽和另一個護衛聞言立馬照做。
不多時,桃沢名馳就被平放在了治療臺上,智械醫生好似一隻機械章魚,它緩緩落下然後開始分析桃沢名馳的傷情。朱楠楠退後一些滿懷期待的看着臺子上的桃沢名馳。
褚端陽沒走,他站在朱楠楠身後問道:“楠姐,這人到底是誰啊?值得你爲他做這麼多嗎?”
朱楠楠聞言一驚,隨後很快又平靜下來,她遲疑了一下後笑着答道:“我不關心他是誰,只是不希望這樣一個心底還有些光亮的人就這麼死了。”
褚端陽沒有那麼細膩的心思,可他也明白朱楠楠所說的這個死顯然不是通常理解中的死。
在這地下碉堡裡呆久了,看慣了那許多闖入者被丟進蛛籠後回來都變成了失智畜生一般,褚端陽也早已見怪不怪,可今天躺在治療臺上這位卻讓他感覺有些異常。
以往也不是沒有被蛛籠裡的那些個東西折磨的發瘋失智的人被送到這裡治療,可往往他們躺下後就慢慢的會變得非常不安分,甚至有些性子狂躁的,雖然人已經變傻了,但發起狂來還是一如既往。
而現在這位,自從他被送到治療臺上之後他就一直很老實。
看出問題的褚端陽皺起眉走上前去。
朱楠楠見狀好奇的問道:“怎麼了?”
褚端陽向後擺擺手示意她暫時別說話,同時拔出了自己的配槍。
另一個護衛也十分默契的取下了背後的脈衝步槍。
走到治療臺前,正在嘗試將桃沢名馳身體內那些機械長釘逐一取出的智械醫生提醒道:“正在進行治療,危險,請退後。”
褚端陽自然不會理會,他看到那幾條機械手臂已經把用於禁錮犯人的機械長釘取出當即呵斥一聲:“停下!”
然而智械醫生卻不理不睬,它只生硬的回答道:“醫療程序不可中斷,危險,請退後。”
此時朱楠楠也覺察出了異常,可就在她也準備上前一看究竟的時候,原本平躺在治療臺上安安靜靜的桃沢名馳竟突然擡手掐住了褚端陽的脖子。
褚端陽被制住的瞬間,另一個護衛就開槍射擊,但預想中的血腥場面並未出現,槍口激發出的脈衝如同撞在了無形的牆上,炸裂開後激起許多溢散的能量漣漪。朱楠楠傻眼了,她趕緊衝臺子上的桃沢名馳喊道:“不要啊!”
也不知是不是這一聲呼喊起了作用,還是臺子上的桃沢名馳本就沒打算殺人。
他坐起了身,鬆開了手。
已經昏死過去的褚端陽跌撞着倒下,朱楠楠趕緊跑過來將他抱住這纔沒讓他摔個頭破血流。
至於另一個手持脈衝步槍的護衛也被起身後的桃沢名馳隨手這一麼隔空一彈就如同被牛頂了一般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不省人事。
處理完了這幾位,一臉冷漠的桃沢名馳活動了肩膀,健美的身軀上每一塊肌肉都如同活了過來一般開始蠕動,很快被釘入他身體的那些機械長釘就這麼被他硬生生給逼了出來。
徹底解脫的桃沢名馳隨手拿起治療臺附近的乾淨紗布胡亂擦了擦身體上的血污,他起身朝朱楠楠笑道:“謝了。”
朱楠楠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這個重新煥發生機的男人,尤其是他那雙原本應該已經失去所有光彩的眸子此刻居然也是晶瑩透亮,哪裡還有先前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桃沢名馳沒有多做停留,他下了地就直接往外走,可是走到門前卻發現這間治療室的大門已經被鎖上。
轉過身,正看到朱楠楠拿着槍對準了桃沢名馳道:“站住!不許走!”
桃沢名馳沒說話,他笑了笑向朱楠楠走去。
朱楠楠見狀一驚,沒由來的一陣心悸,她死死的握着槍用最大的聲音衝桃沢名馳警告道:“站住!不許過來!不然我開槍了!”
桃沢名馳不做理會的繼續向前走,才幾步就到了朱楠楠面前。
身高僅僅一米六五的小姑娘面對着面前這個個頭起碼也有一米九接近兩米的大帥哥,朱楠楠看上去實在是有些太嬌弱了。
桃沢名馳俯下身任由那槍口抵在他胸膛上,他笑道:“你真的捨得殺了我?”
朱楠楠經過這些年的遭遇早已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可她畢竟只是逆來順受,並非真的動過心,所以此時此刻被眼前這一臉壞笑的男人靠近過來,難免臉紅心跳。
可當她聽到桃沢名馳這樣一句“你真的捨得殺我嗎?”,朱楠楠一下子又清醒過來了。
她暗自給自己打氣,然後冷着紅暈尚未完全褪去的小臉衝桃沢名馳一瞪眼道:“有什麼捨不得的!你要是敢逃走,我一定會殺了你!”
桃沢名馳見狀微微一愣,看起來似乎是被嚇到了。
見自己的威嚇還是有些效果的,朱楠楠心底稍安。
可是下一秒,桃沢名馳就放肆的笑出了聲,他伸出手捏了捏朱楠楠那張小臉道:“我哪敢逃啊,我呀,現在已經被你的小心肝兒捕獲了,想逃也逃不了啊。”
朱楠楠微微一怔,顯然沒聽懂桃沢名馳這句古怪挑逗的意味。
曾經號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桃沢名馳雖然在與許佳念結婚後就出師未捷身先死,可他平時挑逗的小姑娘,以及佔的小便宜卻一點不少。
眼前這姑娘瞧着雖然不是太過美貌,可自古有云,美人在骨不在皮,說的就是自古留名的真美人往往都是美於內在,而非單純的外表。所以在桃沢名馳看來,女子若沒有那份由心而發的內在氣韻,縱然有一副再好的皮囊,那也讓人瞧着生厭。
而此時他眼前這個小姑娘就屬於那種善良由心而發,眉宇之間天然呆萌乖巧的類型,所以桃沢名馳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粉臉上輕輕親了一口。
朱楠楠被親了一口後才猛然驚醒,不但明白了剛纔桃沢名馳方纔那番話的意思,更是意識到自己被人輕薄了。
當即怒不可遏,把槍向上一擡抵在了桃沢名馳下巴處:“你!你這混蛋!你幹嘛?!”
與那彈性十足的肌膚親暱一下之後的桃沢名馳心滿意足的擡起手道:“沒幹嘛啊,就是看你長得漂亮,忍不住親了一口。”
朱楠楠臉色通紅,她完全沒想到這個原本在她看來是個癡情男子的傢伙居然是個表裡不一的混蛋,饒是她心地足夠善良也不能容忍這樣的欺騙,因而她小拳頭緊握,恨聲道:“你!你給我老實坐下,不然我真的開槍了。”
桃沢名馳被連續嚇唬了好幾次,此時自然也知道這姑娘怕是沒有足夠的勇氣開槍,於是他收起了挑逗的心神道:“好啦,不鬧了,我謝謝你救我,但咱們畢竟各爲其主,你有你的職責,我也有我要完成的任務,所以……咱們直接點,你打我一槍,然後我把你打暈,咱們就此別過,你看可好?”
朱楠楠聞言卻惱羞成怒:“你!你把我什麼人了!居然讓我配合你逃走!你休想!”
說着朱楠楠就要拉起警報,可這小動作立馬就被桃沢名馳察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阻止了朱楠楠的動作,然後說道:“別誤會,我可不是讓你配合我,你儘管開槍,打哪裡隨你挑。”
看似好心,實則在朱楠楠聽來簡直就是嘲諷。
於是沒等桃沢名馳說完,朱楠楠就連續扣動扳機四次。
此顆子彈分別擊中了桃沢名馳的下巴,心口和頭部。
四槍一氣呵成,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狠辣角色。
桃沢名馳大概也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錯看了這尊小菩薩,她哪裡是什麼善心的女施主啊,分明就是說翻臉就翻臉的小魔頭啊。
若是常人,就這近距離的連中四槍那肯定是當場慘死。
但桃沢名馳是誰,那是正經的接受了亞神之種升格改造過的第三型超級戰士啊。
就算是距離這麼近,又是被四顆穿甲彈直接命中,但桃沢名馳那張臉的臉皮是真的厚!四顆子彈居然沒有一顆成功的穿透桃沢名馳的頭部和身體。
他後仰的頭慢慢回正,在朱楠楠那驚訝到近乎驚恐的表情注視下,桃沢名馳擡起手拿住一顆滑落的子彈道:“好了,有這四槍足夠證明你不是有意要放走我的,而是你根本留不住,另外……告訴你個小秘密,你要真想殺了我,得用鈷爆彈,那種威力的大傢伙才行啊。”
說完不待朱楠楠再度開槍,桃沢名馳便如鬼魅一般出手一擊將這姑娘打暈。
扶住昏迷的朱楠楠然後將其平放在地,桃沢名馳舒展了一下身體自語道:“得,耽誤太長時間了,也不知還趕不趕得及。”
說罷桃沢名馳就轉身走到治療室門前,擡起手輕輕一揮,那緊鎖的大門就扭曲着打開了。
……
再後來,就是桃沢名馳一路順順利利的來到了那扇大門後的小房子裡。
正巧撞見了劉一餅和那死屍,於是桃沢名馳又玩心大起,拿起槍頂住了劉一餅的腦袋。
也幸虧是這兄弟不是那些個嗜殺成性的魔頭,要不然劉一餅可能又要不明白的去生死邊緣徘徊一下了。
“是你?!”
“你是?”
兩人都有點驚訝。
劉一餅驚訝的是沒想到居然還能遇到那個姓桃的,在他想來,這傢伙要麼應該已經死了,要麼已經逃了,卻沒想到會在這裡與他又碰面了。
桃沢名馳驚訝的是在這裡居然有人會認出他,當即便反問:“你是?”
劉一餅聞言立馬清醒了,他咳嗽了一聲道:“額……我叫張喜善……那個……你……你怎麼逃出來了?”
桃沢名馳皺起眉,似乎並不相信劉一餅這臨危不亂的機智,他擡起手貼在劉一餅面罩上,下一秒劉一餅的面罩就被強制開啓。
少年模樣的劉一餅天生女相,所以當桃沢名馳真的看到這面罩之下的樣貌後先是一愣,跟着笑道:“要不是你之前說過話,我還以爲你是個姑娘。”
面罩開啓時已然做好了動手殺人準備的劉一餅又悄悄的放鬆了一些。
他苦笑道:“你能別笑話我了嗎,我現在可是已經被拿槍抵着了。”
桃沢名馳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槍哈哈一笑道:“被人拿槍抵着總好過在洗澡時被人丟肥皂要好吧。”
劉一餅聞言暗中翻了個白眼,暗忖:‘呸!你個老司機!’
心底是在罵,表情上卻是示弱,劉一餅繼續苦笑:“哎……是這麼說的,不過……您……這也是來找前往‘掩體世界’的入口的?”
本來還算笑容可親的桃沢名馳在聽到“掩體世界”這四個字之後立馬晴轉陰,一張俊臉冷的可怕。
他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來找什麼?”
劉一餅頓時尷尬,他咧咧嘴在心中暗罵自己太傻,而後心思一轉道:“額……你看那邊那位……他挾持我到了這邊就只說要找什麼‘掩體世界’,還是說了些其他古怪的話……我也聽不懂,但看你也來這裡,所以就想着你是不是也是來找那個地方的。”
嚴絲合縫的一番話搭配劉一餅現在少年純稚的嗓音,可信度確實挺高。
桃沢名馳並不擔心他撒謊,他站起身走到那屍體附近,將屍體翻過來之後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至極。
劉一餅似乎也覺察到眼前這姓桃的要真的動手肯定用不着那把破手槍,所以也就老老實實的跟在他身後。
“你們……認識?”
桃沢名馳本不想說話,但聽到這樣的問題還是答道:“呵……何止是認識,他可是我爹!”
“啊?!”萬沒想到這已經死透的男人和桃沢名馳之間會是這種關係的劉一餅嚇了一跳,當即就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他可不想因爲這個男人的死而牽累到自己。
桃沢名馳雖然說明了自己和地上男人的關係,可他卻一點也沒有身爲人子的傷心,相反,在看到他死了之後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憎恨。
當然這些劉一餅就看不見了。
沉默無言的桃沢名馳在地上蹲了一會後起身道:“他還和你說了什麼,一五一十的回答我,要是敢隱瞞,我就把你捏成一個球。”
說着桃沢名馳還向劉一餅演示一下如何把手槍捏成一個不足一釐米大小的鐵球。
看到此情此景,劉一餅心底的震撼可想而知,他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方纔沒有輕舉妄動。雖然他也有了那些特殊的力量,可與桃沢名馳比起來似乎還差的太遠。
“嗯嗯嗯嗯!我說我說!我全都說!不過……不過……你得讓我想想……我記得……額……”劉一餅一邊示弱,一邊努力的回想,他不是拖延時間,而是確實不太記得那男人臨死前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