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38 對話

亞諾之心,仲裁者的真正核心所在。

建成於108年的亞諾之心總面積與最早的第九穹頂艾魯伯相差無幾,而事實上,亞諾之心的主構架的確沿用了最早的第九穹頂,這才使得亞諾之心得以迅速的建成。

建成後的亞諾之心從遠處看,仿若地平線上的山脈,又好似側臥在夕陽下的巨人。

它不但宏大到令人喟嘆,又真切的向世界發出着“聲音”。

而那種聲音的根源就是亞諾之心最機密的所在——歸鄉計劃的主體建造工程。

人類的創造力在這裡被髮揮到了極致,這使得歸鄉計劃的母艦主構架不僅僅採用了純粹的機械組件,還首次引入了生物科學,在金屬的骨骼上孕育真實有呼吸的生命,纔是歸鄉母艦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地方。

只是剛有所雛形的主構架現在沐浴在鮮紅的血泊中,那好似巨龍脊柱的東西蒸騰着熱浪,讓人行走其中時難免錯以爲自己是否來到了屠龍現場?而不是母艦的建造基地。

從高空俯瞰,主體構架的進程已經超出了預期三倍之多,這得益於無光之城的建成,也與辛勤在這裡的每一個工作人員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姐弟二人同時來到這裡還是首次,所以負責接待的頂部構造區域護衛隊長顯得十分緊張。

但還好,林妍交代了兩句,他就忙自己的去了,剩下的時間裡,姐弟二人可以完全自由的漫步在懸空走廊上。

在那裡不但可以俯瞰歸鄉母艦的主體構架,還能眺望遠方,看到即便是站在艾魯伯最高建築物上也看不到的絢爛景色。

“姐……”

“恩?”

“謝謝。”

“謝我什麼?”

“謝謝你幫我把那些秘密藏了起來。”

“呵呵,你還是老樣子,總是有很多小秘密,可又笨手笨腳的,連表情都在出賣你。”

“是嗎……呵呵……”林森尷尬的摸摸臉,他的目光落在的主體構架附近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羣那,那些不是普通工人,而是世界頂尖的數序工程師,只不過現在他們在做的不是編寫數序代碼,而是攜手完成對主體構架個體部件的雕飾和監測,每一個細節都完善到極致才能確保主體的穩固。

“說吧,爲什麼要107年,你到底在追尋什麼?”林妍雖然幫弟弟擋下了很多,但她自己不會放棄尋找答案。

林森苦笑一聲:“姐姐也是老樣子呢……”

“怎麼?長大了,然後不想告訴我咯?”

林森搖搖頭:“不是不想,而是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纔是時候呢?森,我現在很擔心你。”林妍停下來,她拉起弟弟的左手,右手則貼在了林森臉上:“在你的世界裡到底藏着什麼……或許姐姐不能感受,也幫不到你,但你可以說出來,說出來,總好過你自己一人承受。”

林森聞言一笑,他笑的很勉強,擡手握住姐姐的手,那冰冷的,不再溫熱的手掌有些陌生了。

“姐姐放心吧,我不會抑鬱的,只是真的還不是時候……因爲直到現在我自己也還沒有確定我真正看到了什麼……找到了什麼……所以……再給我點時間吧,就快了……”

林森越是這樣說,林妍的擔心就越多,她分明的記得林森在那片森林中,在那棵樹下見證了一個超越認知的奇蹟!可是那畢竟只是採集來的數據,大部分的內容都被未知的代碼填充,林妍憑想象是不可能真切的體會到林森經歷的東西的。

除非他願意開口。

但林妍深知林森的脾性,他從小就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

做任何事都有天分,但做任何事又心不在焉,唯一能讓他感興趣的音樂也在戰爭的炮火中歸於寧靜……而且林森開心的時候喜歡旁觀,不開心的時候只願意獨處。

還記得母親說林森是一頭獨行的大貓。

它累了,就在有陽光的地方睡懶覺……餓了,就在愛他的人身旁撒撒嬌……倦了,就尾巴一翹,走的高佻,不惹人惱……

可現在在林妍看來,母親終還是委婉的褒獎了她的孩子。

事實上,林森的確是獨行的,但他不是大貓……而是一頭野獸。

尤其是經歷過父親的死去後,林森就徹底的把自己隔絕起來,任何人……包括她和林雪都無法再靠近他分毫。

這種隔絕感是無形的,但只要接近,就能很明顯的感受到。

在林森的眼睛裡藏着的東西,你可以窺見輪廓,甚至在他的臉上你能猜出大概……但那些都不是真實的……僞裝已經成爲習慣的林森,正在遠去,林妍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孤獨而沉默。

所以四目相對一陣後,林妍忽然哭了,她很久都沒有落淚。

但今天她哭了,不是難過……不是感傷……而是體會到了林森漸行漸遠的苦澀。

或許是明白了姐姐的淚水因何而落。

林森擡起手接住那淚珠,然後笑着說道:“姐,你還記得當初咱們第一次見到贊斯波爾女皇時候的場景嗎?”

“恩?”林妍當然記得,那一天下着雪,可是皇城內外都在爲女皇的生日進行着歡慶,所有的地方都被紅色的雲裳鋪滿。

當女皇出現的時候,數萬名騎士如波濤般單膝而歸,緊跟着,山呼海嘯般的齊聲吶喊。

“女皇萬歲!贊斯波爾萬歲!”林森呢喃自語,他說罷低下頭,又一次笑了,這一次那笑容仍舊無比落寞,可是不知爲何,林妍注意到了一種期待。

“姐姐,假如計劃失敗了,我們沒能回到地球,也沒能找回所謂的元形態基因代碼,人類真的覆滅了,那時……作爲數序世界的主宰者,你會登基嗎?還是沿用人類自認爲最公平公正的民主議會制?”林森道出了他的一點心聲。

關於這些林妍其實也想過,畢竟當歸鄉開啓之時,也就是她和林森告別的時候了。

那一刻到來之際,林妍必須做好接受歸鄉失敗的準備。

“你認爲呢?”林妍把問題丟了回來。

林森淡淡一笑:“我建議你成爲人皇,起碼在這個迷茫的時期……你必須站出來,帶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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