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池感興趣地“哦”了一聲,道:“說說看,他在京城都幹了些什麼?”
懷山嘴角‘露’出一絲笑道,道:“現在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呢!”
程池挑了挑眉。
懷山道:“他在上清宮裡住了一段時間,整天的就是和上清宮的那幾個犯了事的被貶爲雜役的道士‘混’在一起。其中一個姓楊的,是原來上清宮的知客,特別喜歡喝酒,喝了酒就吹牛,總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如何的有天賦,如何差點就被龍虎山天一教收爲了入‘門’弟子。樊祺不信,就和姓楊的道士打賭,說姓楊的道士若能讓沐家的大小姐今年就嫁給林家的大爺,他就輸一百兩銀子給他;若是能讓沐家的大小姐明年就嫁給林家的大爺,他就輸給他三十兩銀子;如果能讓沐家的大小姐後年嫁給林家的大爺,他就請姓楊的道士到京城最有名館子裡去吃一頓。
“還請了當時在座的幾個道士作證。
“姓楊的道士立刻就應下了。
“過了幾天佯裝成龍虎山天一教的道士路過沐家,說什麼沐家大小姐命中有一劫,若是留在家裡就會殃及父母兄妹。那沐大人是個讀書人,這講的是怪力‘亂’神,他哪裡會信?不僅沒有把那姓楊的道士奉爲座上賓,還讓僕從用掃帚把姓楊的道士給打了出來。
“姓楊的道士不服這口氣,和幾個相好道士一商量,幾個銅子找了個街頭要飯的,讓人他悄悄地把沐大人家的‘門’軸給‘弄’壞了,結果第二天沐家的人一推‘門’,大‘門’倒在了地上,把街坊鄰居都嚇了一大跳。
“又過了幾天。沐大人回來的時候官轎的踏腳突然壞了。
“就這樣連着出了幾天的事,沐大人不信,沐太太信了。找了上清宮的大師幫着沐姑娘算命。上清宮的大師倒沒有算出沐姑娘有什麼劫難,不過沐家這兩年的運程是有點不好。
“沐太太拿了‘私’房錢請上清宮幫着做解。
“姓楊的道士見沐夫人入了彀。呲牙咧嘴地心痛打賭的那一百兩銀子,讓悄悄地把他和樊祺打賭的事告訴了那位大師。
“等沐太太再去給家裡祈福的時候,上清宮的大師就說,原來是你這個‘女’兒命中有一劫,阻礙了沐大人的運程。不過沒事,只要你今年過年之前的把‘女’兒嫁了,這沐大人的運程也就好了。
“沐太太聽了就真的起嫁‘女’兒的心。
“只是一來沐大小姐今年才十三歲,還沒有及笄;二來是沐大人根本不信這些;三來快過年了。再怎麼着急也沒辦法趕在年前把沐大小姐嫁了。
“猶猶豫豫地,沐太太又去了潭柘寺。”
說到這裡,懷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四爺,難怪您總說這些道士和尚都是騙人的。您猜怎麼着?那潭柘寺的和尚竟然也跟着那上清宮所謂的大師一樣,也說沐大小姐命中註定有一劫,要做七七十四九天的道場纔可以化解。
“樊祺回來的時候,沐太太正和沐大人置氣呢!說是無論如何明年‘春’上一定要把沐大小姐嫁了。不然沐太太就帶着幾個孩子回孃家去。”
程池聽着有些意外,道:“那樊祺就這樣回來了?”
“嗯!”懷山道,“給了那姓楊的道士二十兩銀子。說明年開了‘春’還會跟着家中的長輩來京城做生意,到時候再去看那姓楊的道士。”
程池輕輕地叩着桌子。
懷山道:“可能是要過年了,怕家裡的人懷疑。所只好趕了回來。我會派人注意的,一旦樊祺再有什麼舉動,讓他們不必示下,直接派人跟着就是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程池隱隱覺得這件事不應該就這樣完結,“他們處心積慮地去了趟京城,不可能就這樣折了回來。你繼續派人盯着,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懷山應諾。
清風隔着簾子稟道:“四爺,朱國公世子爺派人從京城送了封信過來。”
十月中旬,朱鵬舉隨着父親去了京城。除了他們父子,皇上的兄弟湘王、越王、晉王、楚王等也都帶了子嗣進京。皇上留了他們在京城過年。並決定在保和殿擺家宴,招待這些多年未見兄弟侄兒。並在長安街放焰火,與民同慶。
程池道:“把信拿進來吧!”
懷山去接了書信。
程池撕了信封的封口,一目十行掃了一遍。
懷山躬身,等候差遣。
程池卻坐着沒動,半晌才道:“我們去寒碧山房。”
懷山恭聲應“是”,忙喊了聲“鳴鶴”,話音未落,他突然想起鳴鶴馬上要嫁人,正在屋裡給自己趕着嫁衣,順口就想喊清風,又想起清風今年才八歲……偌大個小山叢桂院,連個給四爺更衣的人都沒有。
他親自去拿了件衣服過來,一面服‘侍’程池更衣,一面道:“四爺,您還得在這裡住兩年,我看還是添兩個丫鬟吧?年紀大一些,您走之前放出去就行了……”
“到時候再說吧!”程池的興趣不大,自己換了衣服,去了郭老夫人那裡。
嘉樹堂,周少瑾卻在勸程詣:“……你這樣,豈不是把集螢往火坑裡推?你既然說喜歡她,又怎麼這樣的對她?你讓她以後還做不做人?”
程詣半邊的臉脹得老高,又紅又紫,還留着指頭印子,被繩索捆着丟在地上,十分的狼狽。還好他穿的是件皮襖,不然這樣的天氣,地上鋪的又是青石地磚,就算是有火盆了也會被凍壞了。
他斜着眼睛看着周少瑾輕蔑地哼了一聲,道:“我已經和你決‘交’了,你再也不要和我說話。你說的話,我也不會聽的。”
周少瑾氣極,踢了他一腳,道:“你以爲我喜歡和你說話啊!我是不想看到集螢落得個‘狐媚‘惑’主’的名字被髮賣了,你以後後悔!”
“發賣?!”程詣冷哼。“你少嚇唬我了!集螢是池四叔的人,怎麼也輪不到祖母和母親‘插’手。”
周少瑾不客氣地道:“我問你,你和池舅舅見過幾次面?說過幾次話?你可知道他的爲人?你就那麼肯定你向池舅舅要人。池舅舅就會一點懷疑、芥蒂也沒有地把人給你?家裡這麼多爺們,又不是沒人見過集螢。怎麼就你一個要急巴巴地向池舅舅討了她?”
程詣急得臉紅脖子粗,嚷道:“你胡說八道!你造謠!你無事生非!我和集螢什麼也沒有!就只見過一次。別人不知道,你難道不知道?”
“我知道啊!”周少瑾道,“我也相信你啊!可別人會不會相信你呢?”
程詣嘴角翕翕,好半天都沒有說出句話來。
周少瑾道:“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你可別爲了自己一時的喜好害了別人一輩子!”
程詣沉默地垂下了頭。
周少瑾輕走輕腳地了出去。
沔大太太正靜心屏氣地等在簾子外面,見她出來,立刻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直到走到了院子中央這才停下。小聲地道:“少瑾,這次謝謝你了。你詣表哥要是能回頭,我一輩子都感‘激’你。”
“大舅母,您言重了。”周少瑾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胡‘亂’說的,也不知道詣表哥聽不聽得進去。”
“聽不進去,那是他不知道好歹。”沔大太太恨鐵不成鋼地道,“你的心意,大舅母卻領了。”然後愛憐地道,“走。我們去你外祖母屋裡說話去。這外面冷,小氣涼着了。”
周少瑾點頭,和周少瑾去了關老太太那裡。
關老太太正等着她們。還沒有等她們站穩,已焦灼地道:“那不知死活的東西怎麼說?”
“什麼都沒有說。”沔大太太到底心痛兒子,道,“可我們瞧那樣子,倒不像先前那麼嘴硬了。”
關老太太聽着就鬆了口氣,沉‘吟’道:“我看這不是個法子……你初四的時候不是要回孃家嗎?把二郎帶給何家的老太爺瞧瞧,看看能不能把二郎就留在何家讀書……”
何家老太爺是少年進士,曾在翰林院裡任過職,後來因沒辦法適應北方的氣的氣候。落了個哮喘的‘毛’病,這才辭官回鄉靜養。何勉之就是他的孫子。也是跟着他起的‘蒙’。
前世,程詣可是一直在程氏族學裡讀書的。
自己……又改變了一件事……
周少瑾強忍着。纔沒有去擦額頭上的汗。
沔大太太聞言卻十分的歡喜。
如果兒子能得了何家老太爺的青睞,可比這樣在族學裡跟着一堆人上課強多了。
“我聽您的。”她立刻道,“我這就把送給孃家的東西再添一成。”
萬一成了,這謝禮卻是不能少的。
寒碧山房,程池在和郭老夫人下圍棋。
郭老夫人沉思良久,還是嘆着氣放下了手中黑‘色’棋子:“你的圍棋是我教,可現在卻讓我三子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青出於藍而勝青藍。”程池淺淺地笑道,“這不是所有老師對弟子的期望嗎?”
“可也有教會了徒弟氣死了師傅的。”郭老夫人笑道,看得出來,她心情非常的好。
程池就問:“大嫂什麼時候啓程?若再不走,怕是趕不上年三十的團圓飯了。”
“就是此刻走也來不及了。”郭老夫笑望着程池,若有所指地道,“我何嘗不想讓她早點走,你大嫂又何嘗不想早點走,可她若是走了,長房的中饋怎麼辦?但凡她有個能搭把手的,我早就讓她去京城照顧你大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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