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抿着脣,雙眼清亮的看着楊秀稚嫩秀雅的小臉,她輕輕拉住楊秀的小手,眼圈紅了紅,微微皺眉道:“阿秀,要尊師重道,凡事後己,大丈夫行於世間要頂天立地,要。。。”楊毓哽咽一聲,話也帶着強壓着的哭腔。
:“阿姐莫哭。”楊秀皺着眉,不知所措。
楊毓咬咬下脣,撫上楊秀的頭髮,眼神柔和又溫暖。接着道:“那些大道理都是說給外人聽的。”楊毓眼中帶着一絲狡黠。
:“啊?”楊秀驚訝的看着楊毓。
楊毓道:“阿秀記得,下面阿姐和你說的話,要牢牢記在心中。”她的神情慎之又重。
:“是。”楊秀認真的道。
楊毓牽着他的手道:“遇到困難,切莫着急,人一急就易出錯,事情的結局往往更糟。遇到你無法解決的事情,保持應有的風骨,而後,隨波逐流便好。記住了嗎?”
:“是。”
:“遇到險境,不要拼命。”楊毓繼續絮絮的囑咐着。
:“是。”楊秀的眼睛閃亮着,一瞬不瞬的看着楊毓。
:“凡事動腦,能智取,不力敵。”
:“是。”
:“錢能解決的問題,都算不得問題,出門在外不要爲錢財操心。”
:“是。”
:“平安。”楊毓雙手託着楊秀的小臉,微笑着:“都記得了嗎?”
:“記得了。”楊秀的小臉被楊毓搓揉的有些變形,歪着嘴說着,臉上的笑意卻掩不住。
日沉西山,夜色漸濃。楊毓送別楊秀,疲憊的臥於榻間,自袖口拿出那半塊燙手的玉珏,想起近日發生的種種,心間亂如桑麻。
“叩叩”房門響起。
:“誰?”楊毓擡高聲音,問了一句。
靜墨與祺硯若是來了,定會在門口詢問,而不是叩門。
只見木窗上映出一個散着發的剪影,看着熟悉,卻一時想不起是誰。
只聽此人聲音批風抹月,如同珠玉落地道:“卿卿大好了?”
他。又爬牆了。
楊毓心跳快了幾分,只覺得那顆心,似乎要掙脫她的身體,蹦出胸腔。她按住胸口,輕聲道:“時辰已晚,阿毓已歇息,郎君請回吧。”
:“嗤。”只聽他嗤笑一聲,推門而入。
他身姿頎長,一身淡紫的錦衣,墨發輕柔的散於肩背,立在月光下,雙眼似乎凝聚了世間所有的溫柔。
:“我的卿卿,哪有過門而不見的道理?”他揚脣一笑,慢條斯理的掩上房門。
:“別!”楊毓半臥於榻上,驚呼道。
王靖之動作沒有一絲遲疑,掩上門,上了榻。
分明是登徒子的行爲,分明是極爲無恥,配上那一身的清高淡雅,超凡脫俗,卻無法讓人生出一絲的抗拒。
撫撫她的髮絲,他揚脣一笑,竟有些得意,看着她驚呆的模樣,他的手指自她的髮絲,到圓潤的耳垂,到柳葉眉間,到眉心那一點硃砂痣,到堅挺小巧的鼻尖,到,那溫軟的脣邊,楊毓不自覺的抖了抖。
他又是得意的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耀眼的讓楊毓不自覺的偏偏頭。
緩緩的,他張口道:“本以爲是個不畏權貴的巾幗女子,卻被半塊玉珏嚇得纏綿病榻。”深吸一口氣,接着又道:“既然承受不得,便罷了。”
楊毓一聽,撐起病體,將玉珏奉於王靖之面前,青澀中帶着妖豔的小臉,因病而瘦了幾分,頗爲可憐道:“請郎君憐惜。”
王靖之雙眼看向那玉,又看看她,抓起那玉,下一瞬,楊毓完全沒有預料到。
只見他拿着玉珏的手,狠狠的一甩,將那美玉撇在門邊,“咔”,玉珏應聲落地,碎成兩塊。極爲悅耳,極爲閡人。
楊毓嚇呆了,趕緊起身要去撿玉。
王靖之揚起手,拉住她的小手,由於用力過猛,楊毓砰的一聲摔進他的懷中。
驚詫一瞬,楊毓擡眼,正撞上那人黑如點漆的眸子,時間彷彿靜止一般,那人笑的有些意料之中的得意,有些灑脫不羈的任性。
半晌,楊毓挑挑眉,緩緩的道:“你騙我。”
王靖之偏偏頭:“我如何騙你?”說着,擁着她的手臂又收了收。
楊毓想要掙脫,那人沒動一絲力氣,偏着頭笑,手臂卻沒有放開一分,楊毓道:“那不過是普通的玉珏,並不是王家的信物,對嗎?”
王靖之不置可否。
楊毓接着道:“只一樣,我確實想不通的,你到底緣何而怒!”
王靖之伸出右手,指尖輕點她的鼻尖:“我的卿卿變笨了。”
楊毓同樣勾勾脣,綻放出一抹美豔魅惑的笑容,剎那芳華間,王靖之也是一呆。
楊毓又掙了掙身體,依舊無果,她眼中散出一絲恨意道:“你可知我還未出嫁?怎能任你這般抱着?”
王靖之彷彿看着傻瓜一般的表情道:“你若是出嫁,便可以任由我抱着?”
楊毓順勢離開他的懷抱,端坐他對面,他意外的又是一滯,接着道:“如何?還是要裴良?”
:“嗯。”楊毓沒有遲疑,挑挑眉看着他的雙眼,接着道:“你這般招惹我,就不怕我真的拼了這名節,賴上你?”
王靖之抿脣微笑。
楊毓又是一笑,笑的嬌媚動人道:“我若發起狠來,便賴着你娶我爲妻,你敢收其他女郎,我便見一個趕一個,趕不走的,我便殺了她,定叫你後宅不寧。”
王靖之笑着道:“好啊。”
她抿脣一笑,他不知道呢,她真的是自地獄爬出來,揹負着仇恨與怨毒的冤魂呢。自重生於世,她做了什麼?
一步步的綢繆,計劃。
隱藏財產,另尋它地購置豐厚的家產。利用散財之舉,結識桓七郎,王靖之。拒楊公,鬥楊姝,敗盧柬,成功退婚,也讓楊盧兩家顏面掃地。利用盧公的市儈醜態,凸顯楊秀,讓楊秀拜於孔老門下。
明知桓七郎有心,卻不躲閃。
明知裴良無意,卻用心機挑起他的注意。
楊毓抿抿脣,仰頭淺笑道:“這份好意阿毓記住了,卻不敢領受。”接着起身,儀態萬方,又疏離的道:“郎君請回吧。”
王靖之微微皺眉,不着痕跡的拂袖而去。
門“砰”的一聲被風吹的打在門框上,寒風刺骨涼透了楊毓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