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毓接着道:“你若真能決定我的生死,便不必多言!一刀了結我就是了!少在這裡大呼小叫!”說着楊毓深呼一口氣,嚥了一口濁氣,閉目一瞬,接着睜開眼睛,看向燕姬,聲音軟和幾分道:“我不過是被抓來的,你何苦來難爲我,我又不情願呆在這。”她似傾訴,似自喃的悠悠的道。
接着,她踏着優美又風雅的步子,坐回琴旁,似燕姬不存在一般,自顧自的彈了起來。
一曲悠長又清亮的琴音,就像楊毓的眼睛一樣,照進燕姬的心裡,燕姬微微皺眉,想再說些什麼,又覺得不合適。半晌的靜默,她深嘆一口氣,她自己也不明白,是覺得自己的所爲真的沒什麼意義,還是覺得楊毓可憐,原本想要爲難楊毓的雅興,敗個乾淨,她挪動着步子,悄然離開。
:“燕夫人就這樣走了?”筆香有些不可置信,遠看着楊毓氣勢凌人的模樣,她都嚇得小心臟撲騰跳了,生怕燕姬一個不高興,真的將楊毓當場殺掉。她回頭看向戚夫人道:“她就不怕嗎?”
戚夫人微笑着道:“軟硬兼施,四兩撥千斤,這女郎果真妙人。”說着她轉身離開。
翌日一早,院門緩緩推開,戚夫人走了進來。
:“女郎,我家主人召見你。”戚夫人依舊笑着,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她還是光臨店中的主顧,而她還是豪爽美貌的老闆娘。
楊毓背微微一抖,揚起笑容:“好。”
楊毓跟在戚夫人身後,不緊不慢,戚夫人走在前頭也是不急不緩,彷彿兩人就在逛花園一般,戚夫人看着園中盛開的菊花,笑道:“女郎你看,這菊花最有風骨,可入了冬,又能開幾日呢?”她想告訴她,女人如花,美貌不是一生持有的,勸她乖順,好取得地位。
楊毓微笑着掐了一朵美豔的菊花,眼中清亮的如同小女孩一樣,手中狠狠的將菊花握在掌心,無情的將花揉碎,笑着道:“花與人怎能相提並論?有的人像花,有的人卻像竹,還有的人,像瓦礫,像花的人孤芳自賞,以爲美貌可以保一生無虞。像竹的人清高自持,寧死不肯低頭。像瓦礫的人。”楊毓輕笑一聲,接着道:“便如我,就算死,也要碰一碰那美玉。”說着那雙清亮的眼閃着躍躍欲試的光芒,戚夫人終於微微皺眉。
輕笑道:“是嗎?何以女郎不願做花?”
楊毓微笑着,看着滿園的奼紫嫣紅道:“我還沒遇到,讓我安心做花的那個人,怎麼能甘心呢?”
戚夫人挑挑眉,卻沒再開口,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終點的一刻,當楊毓站在這扇華美的木門門口,她知道,今天避無可避了。
戚夫人推開木門,門內一個容貌張揚俊朗的郎君正坐在裡面。
不過是一個書房,裡面的藏書卻足以讓楊毓驚歎一下了,偌大的房間,四壁滿滿的堆放着書簡,分門別類,整齊有序。
這胡人竟這般崇尚漢人文化,楊毓看着那棱角分明的輪廓,有些遲疑。
:“女郎自己進去吧。”戚夫人看着楊毓微微變化的表情,笑着道。
楊毓提起裙角,腰背挺的筆直,跨進門內。
端坐在榻幾後的郎君微微擡眼,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中閃過驚豔,接着,他放下書簡,饒有興趣地看着楊毓,緩緩地拍起手道:“晉人女郎多柔弱病態,我不喜歡,女郎容貌卻是我喜歡的。”
楊毓緩緩地前行兩步,揚脣而笑道:“郎君亦是容貌絕佳,何苦對我這般爲難呢?”
那人微笑着道:“不過聽說女郎美名,纔想請你做客,可是招呼不周?”
:“是嗎?”楊毓挑挑眉道:“那現在客人想回家,可以嗎?”
那人似乎理所當然一樣,搖搖頭道:“我不放你走,你就是我的客人。”
楊毓嗤笑一聲,再不想多說一句了。
那人緩緩地起身,走到楊毓面前,一手捏住楊毓的下巴,目光徒然變得森冷道:“敢忤逆我的客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楊毓嫩白的下巴被捏的生疼,眉間不禁皺了一皺。
那人森冷的目光,就如同一條毒蛇盯着獵物一般,一手順着光潔柔滑的衣料滑到楊毓胸口處,手指輕輕一挑,將衣帶輕鬆的解開。
楊毓倒抽了一口涼氣,身體不禁微微顫抖:“不,不。”聲音低沉,完全沒有說服力。
那人的手卻突然停下,大笑道:“不是糞土王侯?你也會怕?”說着,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楊毓的臉頰上。
楊毓身體不受控制,猛地倒在地上。
那人接着道:“燕姬一向飛揚跋扈,卻被你輕巧的說服,我當你是什麼樣奇妙的女郎,卻也不過如此。”
那人隨即蹲了下來,就像貓在吃掉老鼠前,那種玩弄一般,聲音冷的讓人發抖:“今天我就要告訴你,不是什麼事都能隨你所想,不是什麼人你都能掌控的,懂了嗎??”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楊毓甚至沒有機會拿出那早已藏好的素簪,她恍惚回到了前世,那個她毫無還手之力的前世。
久久的,楊毓脣角牽起一抹奇異又張揚的笑容。
那人微微皺眉:“你笑什麼?”
楊毓微笑着,微笑着,那脣角就多了一抹顯而易見的譏諷,她慢條斯理的揉揉痛的發麻的臉頰,聲音清亮的道:“我曾聽長者說過,真正富有力量的男人,會將力量用於保護別人,而非傷害。”
那人微微一笑:“那在你眼中,我的力量又是什麼?”
楊毓似懶得看他一般,目光看向門邊道:“爲了證明。”
證明你擁有力量,證明你的強悍,證明你的不可欺辱。
那人眼中瞬間綻放殺機,那種冷的讓人麻木的殺機,那種目光,就如同伏骨之蛆一般,讓楊毓渾身難受。
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絲毫不影響楊毓對這人的判斷,他殘忍、冷酷、不折手段,這些顯而易見。楊毓只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不是祈求,不是軟弱,而是就那般直視着,絲毫不退讓的看着。
就在這時:“王,有軍報。”門外響起一聲輕聲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