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司馬倫手下做事很多年,且有着傾城傾國之貌的女子,無異於一朵美麗而誘人的毒蘑菇,石韜並無多大把握降服這樣的女子,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有雨荷操心石中玉、及葛洪的安頓問題,石韜也就不用投入太多關注,反倒是翠兒的到來,讓他驚喜交加。
將翠兒帶到自己書房,內心的某種情緒突然爆發,石韜迫不及待的問道:“蘭蔻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隨蘭蔻多年,翠兒學會不少撩人的手段,她先是伸了個懶腰,故意將鼓鼓的胸脯往前挺了挺,又朝石韜拋出一枚極其誘人的眼神,這才說道:“奴婢大老遠趕來,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被郎君拉到這裡,郎君莫非是鐵石心腸麼?”
這話表面是在責怪石韜,可入得石韜耳中卻另有一番撩人風情,可石韜實在沒心情跟她過招,因此再一次催促道:“蘭蔻讓你親自過來送信,必然有緊要之事,等你說完正事,本郎君自然會好吃好喝的伺候,眼下,翠兒就別賣關子了好麼?”
“看把你急的.......不過郎君還算有點良心,沒把蘭姨給忘了.......不過,將信交給你之前,郎君需回答翠兒一個問題,這也是蘭姨的意思!”
“想問什麼,你問吧!”石韜忙道。
“蘭姨讓奴婢問郎君,霸城侯之死,可是與七郎有關?”
整個人如遭雷擊。
見石韜那副呆傻的表情,翠兒冷笑道:“難怪霸城侯被刺那一晚,郎君的護衛會出現在忘仙樓附近,看來,果然被我說中了對麼?”
石韜稍稍醒神,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聽翠兒繼續說道:“幸好只有翠兒看清那名護衛的樣子,要是被別人看見……哼哼!”
雖知對方有意表功,可石韜卻顧不得這些,而是眉頭緊鎖道:“這件事,只有你和蘭蔻知道麼?”
拋出白眼,翠兒道:“你說呢?爲了蘭姨,連趙王的虎鬚你也敢捋,郎君的膽子可真不小呢……不過,念在你對蘭姨的好,這種事,我主僕二人如何敢讓外人知曉?”
“蘭蔻讓你來……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些?”石韜表情僵硬道。
“自然不是此事,但蘭姨說了,假如郎君不肯承認這件事,人家也不用取信出來給你看了!”
“什麼信,快給我!”石韜迫不及待道。
翠兒臉色一紅,道:“蘭姨說了,這封信太過重要,不敢託付旁人,這纔派翠兒親自送信,蘭姨還一再交代,這封信千萬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不然郎君有性命之憂,所以翠兒哪裡敢隨意放置?”
壓下心中的躁動,石韜問道:“那封信,究竟放在何處?”
看了一眼書房裡的那扇屏風,翠兒滿臉羞澀道:“你等等!”
翠兒走到屏風後面,悉悉索索一陣,出來時,手中已然多了一封稍顯褶皺的書信。
書信雖然很皺,但信封上的朱漆尚好,此刻上面竟留有一絲餘溫,好奇之下,石韜竟鬼使神差般的拿到鼻間聞了一聞。
“討厭!”翠兒頓時羞得無地自容。
來不及關注翠兒那副嬌羞模樣,石韜當即撕開書信,細看之下,內心頓時波濤翻滾。
蘭蔻信中所言,她無意中偷聽到司馬倫與孫秀的密談,司馬倫不但要行廢后之事,同時還要對石家下手,另外,據說石崇身邊似乎有司馬倫安排的棋子。
難怪蘭蔻信不過旁人,而非要讓翠兒親自前來送信,這件事非但關係着石家的生死,甚至還關係着歷史的走向。
儘管不太確定蘭蔻告訴自己這個消息,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但石韜卻是信了。
首先,蘭蔻若有意針對石韜父子編造謊言,完全沒必要將司馬倫廢后之事牽扯出來。
站在穿越者的高度,石韜清楚的知道,無論是司馬倫廢后一事,還對石家下手這事,都非憑空捏造;
司馬倫或將做最後一搏,石韜也早有預料,而蘭蔻帶來的消息,無疑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測罷了。
老爹那裡,石韜已經提醒過了,而且據他猜測,石崇多半是信了,但最後的結果卻不好說。
但凡消息靈通之人,都知道司馬倫如今處境堪憂,非但王公大臣們不待見他,眼下就連賈南風也對他起了疑心,趙王的日子好過,那纔是怪事。
可石韜清楚,歷史上,司馬倫是實實在在做過皇帝的人,雖說只是短命皇帝,但皇帝的交椅可不是誰都能坐的,要說司馬倫沒點手腕,石韜第一個不相信。
至於司馬倫具體有什麼樣的底牌,石韜無從猜測,恐怕連帝宮內的大人物們也不得而知,但司馬倫一定有底牌,這一點石韜非常篤定;
若非如此,誰會將自己的人頭傻乎乎往別人手裡送?
還以爲自己的出現,已經讓原有的歷史發生了改變,但以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將矛盾提前引爆罷了。
石崇那裡,他只能提醒,卻不能左右其言行,況且即便石崇親自出手,也未必能影響整個棋局。
刺殺霸城侯、劫持羊獻容、搶了齊王司馬囧的戰馬,甚至招收流民,他所作的一切,皆有可能會因爲司馬倫的提前發動,而化爲烏有。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原點,危急甚至比預料中來得更早。
打發走翠兒,石韜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
這一刻,他彷彿又來到十字路口……不知度過多少個彷徨的夜晚,又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殺戮,到頭來,仍要面對石家的這場災難,對於之前提醒石崇的那些話,他並不敢抱太大希望,真正到了司馬倫與賈南風那個層級的爭鬥,已經不是石崇能左右的了,更不可能憑他石韜幾句話,便能扭轉乾坤。
別說現在司馬倫並未徹底失去宮衛軍,即使他不再掌軍,可短時間內,司馬倫在宮衛軍中的影響依然存在,不然歷朝歷代的帝王對統兵大將也不用如此忌憚了;
同時,賈南風、及她手下的幕僚團未必不清楚這一點,但司馬倫依然敢於發動政變,只能說明他手中握有連賈后黨羽也無法得知的隱秘力量。
是暗自祈禱賈后一方最終取得勝利?
還是立刻帶着自己所能掌控的人馬,跑路?
這種將命運完全押在別人棋盤裡的心情,實在難以言表,假如沒有這數月的經歷,選擇未必多艱難,但此刻的他,已經不是之前那般純粹。
非但頭頂“桃花郎”的光環,且爲一郡之首,手中還有小几百號人馬,釀酒的事業也逐漸步入正軌……
與其坐等命運的審判,不如選擇跑路,可一旦跑路,郡兵怎麼辦?買回來的小傢伙們怎麼辦?酒坊又怎麼辦?還有指望着他這位郡守給口飯吃的流民又該怎麼辦?
頹廢、沮喪、不甘.......各種情緒,一同涌上心頭。
所有的計劃將被完全打亂,同時也表示他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將化爲泡影。
咚!咚!咚.......
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腦中一片空白,石韜本能的起身,並打開房門,一看竟是石勒。
“出什麼事了?”石韜問道。
發現石韜的眼神竟有些空洞,石勒一時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