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若雪乃是舞界泰斗,她說出來的話自然比誰都有說服力。而且洛東辰方纔自己也說過,他並不精通舞蹈。想不到自作謙虛的一番話,卻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此說來,洛公子這第一點質疑,也便不存在了。”唐安笑着拍了拍後者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小洛啊,不是我說你,沒有查清楚的事情不要隨便亂說。雖然我不介意,但是人家鳳大家和柳大家未必不會介意啊!你這是給人家抹黑懂不懂?對於藝人來說,名譽就是生命。你簡簡單單的一句污衊,簡直是對人家舉起屠刀你知道麼?”
怎麼什麼話到了這傢伙的口裡,都讓聽得人覺得心驚肉跳?
洛東辰眼前一黑,險些摔倒。早就知道這傢伙會落井下石,沒想到居然這麼狠。
唐安見他不做聲,又伸出第二根指頭,道:“至於第二點,你說柳大家的舞蹈多半要靠外界的襯托,這就更可笑了。聲、樂、歌、舞,四者合而爲一。蘇姑娘也是靠別人的伴樂,怎麼不見你說什麼?”
蘇媚兒的伴樂只有鼓和笛,而柳傾歌的伴樂除了常用的幾種樂器,還包含了口技、配音、男女合唱等等,這怎麼能一樣?
“如果你說柳大家的伴奏過重,那麼我可以告訴你,這首曲子是我譜的,我最有發言權。”
洛東辰嘴脣微動,唐安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道:“不同的舞蹈需要不同的襯托。如果你要跳一支雪蓮花慢慢綻放,那麼只用一根笛子伴奏就足以,如果你要營造千軍萬馬的氣勢,那我問你:離了伴奏和伴聲能做到麼?但是,再多的伴奏,也只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如果沒有柳大家舞臺上的表演,這些伴奏起不到任何效果。所以,還是那句話——你不懂舞蹈。”
衆人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豐富起來,方纔聽了洛東辰的分析,都覺得頭頭是道,怎麼現在聽唐安說起來,也很有道理呢?
唉,真爲自己的智商感到捉急啊!
還沒等洛東辰說什麼,唐安立刻伸出第三根手指:“你說柳姑娘並未踏足戰場,所以表現不出戰場上的鐵血氣勢,是也不是?”
“正是。”洛東辰咬牙道。心想縱然你有再多借口,卻也無法掩蓋這樣的事實,看你這次怎麼反駁!
唐安笑道:“敢問洛公子,你上過戰場麼?你殺過胡虜麼?”
“這…”洛東辰氣勢不禁爲之一窒,嘴巴有些發乾。
“看起來,洛公子你也並未踏足戰場。既然如此,你又怎麼知道戰場是什麼樣子呢?”唐安笑道,“你認爲戰場的鐵血、肅殺、英勇、殘酷,這些不過是你的想象而已。拿自己的想象否定別人的心血,這便是你的‘道理’?”
洛東辰頓時語塞。柳傾歌的確沒有上過沙場,可是他也一樣,這豈非五十步笑百步?
“藝術來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和現實不同,藝術充滿了想象力,哪怕我們沒有親身經歷,但是憑藉天馬行空的想象,卻能夠把事物美好的一面展現出來。就好比我們不是鳥兒,不能翱翔於天際,卻可以憑藉揮舞着手臂,惟妙惟肖地表現出來,讓人感同身受,這便是舞蹈的魅力所在。好比方纔蘇姑娘的那段金蛇狂舞,她也不是蛇,卻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條美女蛇。照洛公子的說法,這樣豈非也不對?”
蘇媚兒和洛東辰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唐安的話一語雙關,既暗諷了洛東辰的吹毛求疵,又間接罵了蘇媚兒,偏偏聽起來還在很認真的和你講道理。那番智珠在握的模樣,讓人看看都忍不住想要上去痛扁他一番。
“不過沒關係。”唐安大度的揮揮手,道:“既然小洛你和柳姑娘都未踏足戰場,那麼咱們就來問一問整日坐鎮沙場的過來人好了——求遠不如求近,咦,戰將軍,我倒把你給忘了。不如就請你來說一說,柳姑娘方纔那支舞跳的怎麼樣?有沒有血戰沙場的氣魄?”
雖然對唐安不喜,但是事關柳傾歌,戰無雙自然不會懈怠,道:“柳姑娘的一段舞蹈,讓本人彷彿回到了軍營,想起了塞外出徵的歲月。從未去過戰場,卻能把軍旅生涯刻畫的入木三分,單是這份功力,就足以讓戰某佩服萬分了!”
洛東辰氣的想吐血。誰不知道戰無雙苦戀柳傾歌?多年來戰無雙想要拍柳傾歌馬屁而無門,你給他製造這麼一個機會,他不哭爹喊娘極盡諂媚纔怪,怎麼可能說半句柳傾歌的壞話!
戰無雙的的確確是個軍人,而且是個征戰多年的將軍,說起行軍打仗,在場恐怕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了。唐安找他問話,理論上倒也沒錯。
在座的諸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主兒,見唐安有如此雄辯之才,頓時都心生佩服。暗道難怪他一個小家丁能深受柳傾歌的愛戴,的確是有真才實學。
鳳之嵐一臉微笑,雖然早就知道唐安的本事,但能把名震京城的三大才子之一的洛東辰辯的無話可說,實在是太難得了。
天字一、二號包房,雖然只是一牆之隔,但左右兩邊的人心情卻大不相同。
左邊的東方軒輊臉色不善,緊緊攥着手裡的杯子。先前柳傾歌的一番感人表白,已經讓他非常不爽了,想不到此時這個叫唐安的傢伙又蹦出來找麻煩。
他眼裡寒光一閃,似是心裡暗下決心,要把唐安在生死簿上勾畫的日期提前一些了。
右邊的屋子裡,秦闖頻頻點頭,看着一身下人服飾的少年已經沒有先前那麼討厭了。
“田兄,此子果然是個人才,不知道田兄有沒有意向納爲己用?”
田公子臉帶微笑,道:“心思縝密,語言犀利,作風強悍,你咬我一口,我必十倍奉還。而且隱忍不發則已,一擊則必中,當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哈哈,看來田兄也起了愛才之心了。”秦闖笑道,“不過…他一無功名,二無貢獻,身份低微,若是驟然給他官職,恐怕於理不合啊。”
“對待非常之人,自然要用非常之法了。”
秦闖想了想,卻是一臉不解,道:“田兄的意思是…”
田公子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哈哈,不着急,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