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壽宴,受邀的無不是身份顯赫的貴人,女人在這種場合裡只能扮演以色佐酒的角色。能在這裡見到柳傾歌,怎讓戰無雙不欣喜若狂?
柳傾歌微一作福,道:“見過戰將軍。”
“什麼將軍不將軍的,若是不嫌棄,喚我一聲戰大哥便好。“戰無雙豪爽的一揮手道,”傾歌,沒想到你也在這裡,真是太巧了。”
大哥?是不是叫哥哥更好?唐安對這從天而降的又一個情敵大大的不感冒,咳嗽一聲,道:“麻煩戰將軍讓一讓,我和傾歌這便離開。”
“唐安,你怎麼也在這裡?”戰無雙這才注意到柳傾歌身邊還有一人,眉頭皺了起來。“離開?爲什麼要離開?“
“唐某和傾歌代表慕絨仙子前來賀壽,但東方公子好像不太歡迎。既然如此,倒不如早點離開的好。”唐安詭異的一笑,繼續道:“不過看來東方公子只是想讓我走,對於傾歌倒是溫柔的很。方纔那一番深情的表白,怕是醞釀了很長時間了吧。”
東方軒輊表白?
戰無雙聽到唐安“無意”中傳遞出的信息,臉色瞬間轉冷,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殺氣。
每個人都有逆鱗,而戰無雙的逆鱗,無疑就是柳傾歌了。他苦戀歌舞雙絕的故事,京城已是無人不知不人不曉,東方軒輊自然也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他竟還對柳傾歌有念想,分明就是打戰無雙的臉了。
戰無雙寒聲道:“東方公子,唐安說的可都是真的麼?”
東方軒輊肺都要氣炸了,他怎會看不出這是唐安驅狼吞虎的惡計?但這招用在對柳傾歌癡心一片的戰無雙身上,卻是屢試不爽。
東方軒輊怎麼說也是相國公子,氣勢上不能輸,當即一挺胸,道:“不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柳姑娘貌若天人,心地善良,而且舞藝超羣,軒輊傾慕已久。”
戰無雙道:“東方公子不知道戰某對傾歌的心意麼?“
東方軒輊還沒說話,唐安卻搶先道:“整個京城有誰不知道?“
東方軒輊狠狠剜了他一眼,這個傢伙,火上澆油的手段爐火純青,肯定沒少幹這種事。
“知道又如何?我未娶,她未嫁,我追求心中的仙子,又有誰能說三道四?”東方軒輊挺胸道,“戰將軍,你我皆是傾歌的仰慕者,那就各憑本事吧。”
唐安巴不得兩個人掐起來纔好,又眨眨眼一臉無辜道:“他還偷偷跑去飛雪悅蘭閣,仗着身份逼傾歌和他見面。“
柳傾歌捂着臉,暗歎男朋友的無恥手段還真是層出不窮。雖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挑撥離間,可是已經被逼出了火氣的兩個人依然入甕。
“這便是你說的各憑本事?“戰無雙氣極反笑,”戰某歲仰慕柳姑娘,卻始終謹遵禮法,從未逾越雷池一步,逼傾歌做不情願之事。倒是東方公子你好大的威風!“
東方軒輊一揮手,道:“戰將軍,你我何必多言,讓傾歌自行選擇便是。“
“好!”戰無雙正有此意,道:“傾歌,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戰某也沒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某自問別無長處,唯有一顆恆心。我和東方公子如今都在你面前,你要怎麼選?”
沒有“長處”還學人泡妞,難怪屢戰屢敗。唐安心裡壞壞地想着,卻出奇的沒有做聲。感情這方面的事,還是柳傾歌親自說出口比較容易讓人死心。哎,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
柳傾歌一臉爲難,道:“兩位切勿如此,你們一個是相國大人的公子,一個是威名赫赫的將軍,傾歌不過是一屆平凡的舞姬,實在不值得兩位公子如此…”
“不!戰某此生心有所依,再也容納不得別的女子!”戰無雙果斷道,“戰某此心,永世不變!”
東方軒輊道:“軒輊初見小姐至今,始終魂牽夢縈,夜不能寐。若能得小姐垂青,將是軒輊此生最大的幸福!”
“唉!”柳傾歌嘆息一聲,道:“傾歌如今醉心歌舞,實在是無心於此,兩位公子切莫因爲傾歌耽誤了各自的姻緣。”
“等不到你,我就一直等下去,這輩子等不到,還有下輩子!”戰無雙堅定道。
唐安微微一笑,道:“有意義的等才叫等,沒有意義的等,叫白等——戰將軍懂我的意思嗎?”
“你這是…”戰無雙微微一愣,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預感。
“戰公子,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感情這種東西,實在是勉強不得。”柳傾歌見戰無雙如此決絕,滿臉無奈。“其實傾歌的心已經有所依靠了,兩位公子能夠傾心奴家,讓奴家很是感動,但有些東西註定苦候一生也沒有結果,所以,奴家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彷彿爲了配合柳傾歌,唐安趕忙咳嗽一聲,挺直腰桿,彷彿在說“我就是她口中的那個依靠”。
戰無雙如遭雷擊,整個面色蒼白如紙。他看了看柳傾歌,再看看唐安,像是明白了什麼,忽然之間低下頭來,像是蒼老了十幾歲一樣。那肝腸寸斷的模樣,看看多讓人心碎。
東方軒輊雖然好一些,卻是眼中寒芒閃爍。對於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來說,這種失敗絕對是無法忍受的。
既然用感情無法打動你,說不得,本公子就要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了。
“少爺。”
一聲輕喚,打破了眼下尷尬的沉默,一個三十許間中年人不知何時來到東方軒輊身邊。
來人留着兩撇八字鬍,棱角分明的臉上帶着春光一般的笑容。只見他步履從容,言談間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東方軒輊眉頭一皺,道:“喻管家,你不在廳裡接待貴客,來這裡做什麼?”
東方相國家大業大,連管家也配備了兩個。一個掌管內院,負責府內事務;一個負責打點和朝廷權貴的關係。這喻先生便是外院管家。
喻管家微笑道:“少爺,老爺正在到處找你,壽宴就要開始了。”
東方軒輊再怎麼憤怒,卻也知道今天場合特殊,強壓怒氣道:“幾位,今日乃是軒輊父親大壽,無論有什麼事,咱們私下再說。現在,請諸位入席吧。”
唐安捏着手,道:“唐某還是告辭吧…”
“哼!”東方軒輊怎會不知道他是以退爲進?當即道:“喻管家,給唐大人安排上座!”
“這怎麼好意思呢。”唐安一番扭捏,卻還是拉着柳傾歌的小手往屋裡走,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像是一隻打了勝仗的大將軍一樣。
戰無雙嘆息一聲,整個人都沒了神氣,幽魂一般的跟隨在二人身後,目露癡迷的盯着柳傾歌的背影,表情卻是越來越辛酸。
待到三人走的遠了,東方軒輊臉上兇光閃現,道:“喻鬆南!”
那喻先生趕忙上前,道:“少爺,有何吩咐?”
“給我仔細盯着飛雪悅蘭閣,找機會把柳傾歌給我擄來!”
喻先生面色一變,道:“少爺,這不太合適吧?老爺現在正極力拉攏戰無雙,若是讓他知道,這恐怕不利於我們的大計啊!”
“‘我們’?呵呵,你算是什麼東西!那是我東方家的大計,你這狗奴才給我聽清楚了!”
東方軒輊抓住喻先生的語病,像是找到宣泄口一樣,怒聲罵道。“我是主子,你是奴才,做奴才就要由當狗的覺悟!我讓你幹什麼,你就要幹什麼!我讓你現在去死,你下一刻就不能活,懂麼?”
那喻先生低着頭,眼中寒芒一閃,卻還是恭聲道:“奴才明白了。”
“很好。”東方軒輊道,“給我挑幾個機靈且身手好的,把那賤人給我擄來!我到要看看,這個敢當衆拒絕我的賤人在牀上是不是還這麼囂張!”
喻先生待東方軒輊拂袖而去,才慢慢站起身來,一臉戲謔的喃喃道:“爲了兒女私情竟然和戰無雙公開叫板,全然不顧大局。東方遠行,這種扶不上牆的廢物,就是你精挑細選的接班人?”
寬敞明亮的大廳裡,眼下已是座無虛席。絲竹陣陣,侍女入織,一派熱鬧景象。
朝中的員按身份依次落座,越是身份低微顯赫的,靠着主座便越近。若是官職在三品以下的,便只能坐周圍的偏廳了。
整個大廳的最中間,一身大紅色壽袍的東方遠行正笑呵呵的和旁邊幾人說着什麼。這個在整個大唐無人不知不人不曉的老人,已經被歲月印刻上了衰老的痕跡。滿頭的白髮似是在細數他一生的崢嶸歲月,而臉上交錯的皺紋,每一道都像是對發生在他身上的輝煌事蹟的銘刻。唯有那堅毅的面龐和筆挺的脊樑,證明他仍然如同少年時一樣不屈。
眼見賓客都落座的差不多了,東方遠行站起身來,雙手向下壓了壓。
絲竹聲止,喧鬧聲停。
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讓滿屋子人都安靜了下來。這個一身紅色喜慶壽袍的老人,瞬間成爲了滿場的焦點。
東方遠行咳嗽一聲,道:“老夫今日國壽,能得如此多的國之棟樑前來看望,實在是不勝歡喜。”
“相國大人客氣了!”衆人齊聲謙虛道。
“其實都是半隻腳邁進棺材的人了,有什麼好賀的。真正說道‘賀’,老夫倒是替我大唐感到可喜可賀。能看到如此多的青年才俊脫穎而出,成爲頂起大唐國脊樑的棟樑之才,老夫由衷感到歡喜。爲我大唐後繼有人感到歡喜,爲大家奮進思國感到歡喜。”
東方軒輊說着,緩緩舉起手中的就被,道:“所以這第一杯酒,就敬我大唐。祝我大唐威震宇內,昌盛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