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氈包內。
呼延陀來回踱着步子,似乎只有這樣,他緊張的心情才能得以舒緩。
一連殺掉神武教教主和幾位長老,這種事他從前連想也不敢想,而眼下,他正在這麼做。
這是他一輩子最重大的一個決定,一旦有任何閃失,他就會徹底從歷史上被抹殺。他還不想死,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看清楚自己的未來。
他想起了能夠預知未來的“一片雲”先生。
巧合的是,正當呼延陀想要找到他再爲自己的將來占卜一掛時,“一片雲”居然不請自來了。
耶赤勒興奮地拉開帳幔,道:“城主大人,薩滿大人帶着他的預言來找您了。”
“快請!”
呼延陀大喜,臉上猙獰如蜈蚣的刀疤都因爲咧開的嘴角而變得扭曲起來。他忽然發現,連長生天都站在自己一邊。
在耶赤勒的帶領下,唐安大踏步進了氈包,只不過這次他帶着兩個隨從,而阿里卻不在其中。
呼延陀並不認識季晨和李大壯,他甚至都沒多看二人一眼,而是興奮地把住唐安的手臂:“一片雲大人,我正想去找您。我已經想好了,爲了活下去,這票買賣——我幹了!”
“好,城主大人果然有魄力、有膽識!”唐安哈哈一笑,道:“我這次前來,就是爲了告訴大人,我又看到了一些畫面。”
“哦?請薩滿大人不吝賜教!”呼延陀激動地想哭,能夠遇到這位神奇的年輕薩滿,簡直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唐安微笑道:“在這之前,我想先問問大人的部署,因爲這關係到大人的生死。”
將行刺神武教高層這種事拿到明面上說,讓呼延陀猶豫了片刻。但事關自己生死前程,幾乎一個呼吸的工夫,他就放棄了隱瞞的念頭,將大長老如何找到自己、應邪如何安排自己刺殺凌冰焰的事和盤托出。
他需要讓“一片雲”看到自己的誠意,收買人心這種事,他幹了不止一回。如果有一個能夠未卜先知的人在身邊,自己何愁看不到燦爛的明天?
“今天是神武教一行人留在狄馬城的最後一天,晚上我們在城裡最大的酒樓雁回樓安排了慶功宴。宴上,大長老會暴起發難,聯合幾位長老一同出手殺掉凌冰焰。他讓我在酒店周圍佈置六十個好手以防事情有變,爲了以防萬一,我實際上安排了一百人,但與他的安排不同的是,不管從酒店走出來的人是誰,統統都會被射成刺蝟!哼,我要讓那老傢伙知道,把別人當傻子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唐安很認真的聽完,心中暗道這呼延陀始終還是抵不過“活下去”的誘惑。不過這樣的選擇,也在他的預測之中。
他斜着眼看了旁邊的耶赤勒一眼,這傢伙神色如常,顯然早就知道了呼延陀的計劃。而這麼多年他甘願一直默默地坐在狄馬城第二把交椅上,也可以說明他沒有呼延陀這麼大的野心。
這樣的人,顯然比呼延陀要容易控制。所以唐安問道:“敢問城主大人,您若是不在,耶赤勒能夠代您發號施令麼?”
呼延陀眉頭一皺,不明就裡道:“當然可以,耶赤勒是我最好的兄弟,在狄馬城裡,他的話就等於我的話——薩滿大人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唐安咳嗽一聲,掩飾自己越來越明顯的笑意。“算了,不說這些了,說說我的預測吧。根據長生天的指引,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您今晚不會死了。”
呼延陀眉飛色舞,大喜道:“此話當真?”
唐安點點頭,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殘忍地笑道:“壞消息是——你現在就會死。”
“死”字剛一出口,剛剛還充當翻譯的李大壯和季晨同時動了!
李大壯雄壯的身軀如同一隻灰熊,猛然衝着上座的呼延陀撲了過來。腰畔寒光一閃,在燭火的映襯下,匕首散發着冰冷的橘色光澤,又穩又準地送進了呼延陀的心窩!
“叱!”
匕首很快沒到了手柄,但李大壯顯然不打算就此作罷。不知是怕呼延陀沒有死透,還是把對鬍子的仇恨都傾注到了短小的匕首之上,李大壯樸實的臉上閃爍着復仇的快意,一刀又一刀不知疲倦地揮舞着手臂。
呼延陀瞪大雙眼,感受到鑽心的劇痛,鮮血順着嘴角汩汩地涌了出來。他憤怒的瞪着近在咫尺的唐安,似乎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男人,爲什麼要對自己下狠手?
這種表情沒有持續很久——大概幾秒鐘過後,他的心窩已經被捅爛了。
一旁的耶赤勒早已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訥訥的說不出話來。當他想要放聲呼喊的時候,才發現身旁一頭黑髮的季晨早已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咽喉。
他想吞一口唾沫壓壓驚,可是他不敢。因爲眼下口水都可能讓緊貼着肌膚的匕首割斷自己的喉管,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吐出幾個字。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唐安微笑着站起身來,仍舊一臉的輕鬆寫意。之所以留下耶赤勒,是因爲通過前段時間的接觸,他發現這個人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怕死,也沒有呼延陀城府那麼深沉。只要他想活下去,還怕不能控制住麼?
唐安嘴角那抹詭異的笑容,此時在耶赤勒看來卻格外可怕。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引來的並非長生天的神使,而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耶赤勒,我的朋友,你沒必要這麼緊張。我只是送呼延陀城主迴歸長生天的懷抱,而讓你繼續活下去,能夠呼吸草原上空氣中的芬芳,難道還不能說明我的誠意麼?”
耶赤勒臉色蒼白,道:“你想要什麼?”
唐安笑道:“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你身旁這一位‘一朵花’先生會時刻跟在你身邊,他說的話,就是我要說的。”
充當翻譯的季晨一個白眼,恨恨地瞪了唐安一眼:憑什麼你叫“一片雲”,如此瀟灑飄逸,而老子就要叫“一朵花”?
李大壯嘿嘿笑道:“唐大人,那俺叫什麼?”
唐安很認真地想了想,道:“你叫…一頭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