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藍姑娘!藍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
“在下國子監陸少遊,不知能否有幸登小姐蓮舟一晤?”
“藍小姐,在下到貴府提親八次而不得一見,不知小姐可否記得煙波胡畔牛富貴?”
舟坊緩緩駛來,一度讓爭相一睹芳容的公子們陷入瘋狂,自報家門聲此起彼伏,都想在這傳聞中仙子般的人物面前混個臉熟。
和公子們的熱情相比,精心裝扮的小姐們被搶了風頭,臉色自然不太好看,有些還能勉強擠出個笑臉,更多的則把不快直接寫在臉上。
“什麼‘小諸葛’,不過是個故弄玄虛的狐媚子而已。”
“就是,也就這些男人沒出息,放着大把好姑娘不管不顧,非要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不管外面如何喧囂,那舟坊卻彷彿超然世外,只是靜遊於運河之上。
二層宇閣中央有一處窗口,透過燭光依稀可見一個美到了極點的側臉輪廓,只看那挺立的瓊鼻與刀削般的下巴,這些賞美無數的公子已然斷定,憑窗而坐的定然是個絕代佳人。只是隔着紅色的紗幔,看不清楚幔後的那張俏臉。不過紗幔垂到一半,還是露出了佳人的一抹朱脣。
僅是一抹朱脣,已然讓公子們色授魂與。
唐安嘴角掛着一絲微笑,暗道這女人深諳人心,輕輕鬆鬆就把這麼多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若即若離,吊足了男人胃口。
只是…這怎麼更像是歡場的頭牌小姐?
也怪這些公子太不成器,一窩蜂的吆三喝四,宛如菜市場一般,莫說那藍小姐,就算站在他們身邊都聽不清楚說了些什麼,要如何能讓美人銘記於心?
鄙視歸鄙視,但人羣的喧囂卻着實讓唐安也犯了難。來摘星巷之前,他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熱鬧,這些二愣子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他又如何能在這些人中嶄露頭角呢?
正想着,忽見旁邊走來一人。唐安擡頭一看,只見來人臉如冠玉,說不出的俊美,一身錦色長袍剪裁得當,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穿在他身上尤顯氣質。他步子不快,腰桿筆直,予人極有自信的感覺。
唐安看看來人,再看看自己,忽然酸酸的覺得自己連白天鵝身邊的醜小鴨都算不上。這種感覺唐安很不喜歡,所以他莫名地討厭起這個傢伙來。
雖然心裡不舒服,但唐安也知道來人恐怕不簡單。原因無他,只看這人的身份氣度,必定不是一般人。尋常風流才子對自己這樣如乞丐般的人物避之唯恐不及,而他卻不避不讓,就這麼來到唐安身邊站定下來,臉上還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這樣迷人的微笑,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無知少女,特別他現在登高望遠,更能吸引旁人注意。
“京城三少的洛公子也來了!我是在做夢嗎?”
“洛公子,你怎麼和那樣的人站在一起?洛公子你快下來啊!別弄髒衣服!”
靠,老子有那麼不堪麼?唐安差點一口血噴出來,狠狠剜了那獻殷勤的少女一眼。
洛姓公子對周遭的勸告絲毫不以爲意,擡頭看了看唐安,眼神中卻沒有流露出絲毫鄙夷,反而對唐安作了一輯,道:“兄臺有禮了,在下洛東辰。”
“好說。”唐安隨意一拱手,嘴角冷笑。他可不會認爲這洛公子是什麼禮賢下士,這些愛惜羽毛的公子哥,無非是要在衆目睽睽之下賺個虛名而已。
那洛公子絲毫不以爲意,而是不再理會唐安,緩緩從袖袋中拿出一個精美的竹籠。就算唐安再不識貨,也看得出他手裡的竹簍絕對是個高級貨。只見這廝不慌不忙,又拿出半截香蠟,掏出火摺子將蠟燭點燃,將蠟燭放入竹簍,每一個動作都瀟灑飄逸。
藍海棠的舟坊離得越來越近,公子們的熱情卻半分沒有衰減,如風吹麥子一樣向唐安這邊傾倒過來,恐怕不能一睹藍小姐風采,這些公子是如何也不會罷休的。
待到那舟坊駛到渡口,離唐安相隔不過五丈許。唐安這纔看清楚船內風光,只見那一抹紅脣分外的嬌豔欲滴,那完美的脣形,即使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難怪才子們會這麼心癢難耐,這個小妞確實有顛倒衆生的資本。
就在唐安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旁邊那洛公子像是更耐不住寂寞,踏前一步朗聲說道:“藍小姐有禮了,在下洛東辰。自梅園一別,與小姐品鑑梅蘭之景縈繞腦海,揮之不散。闊別多時,東辰日不思茶,夜不能寐,難得今夜聽聞小姐有此夜遊摘星巷之雅意,東辰特來爲小姐燃燈一盞。”
說着,那洛東辰悠然走下小梯,將手裡的竹籠香蠟輕放於河面,輕輕一推,竹籠如一隻小船,向那舟坊緩緩飄去。
“僅祝小姐紅顏常駐,吉祥平安。”
沸騰的人羣漸漸平息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有的羨慕,有的妒忌,有的不屑。但無論是誰,都不得不承認這洛東辰確實有一手。
用款款深情的語調做出這麼一番感人至深的表白,把那種梅園偶遇後輾轉反側一見鍾情的悶騷癡情男刻畫的淋漓盡致,而且言辭懇切,才華橫溢。雖說不是直接表白心意,但有哪個男人會閒着沒事大冷天出門只爲給個陌生姑娘燃燈祈福的?
更何況,如果這男人空有才華,是個醜八怪或者肥豬倒也罷了,偏生他還生的一表人才,風流瀟灑的一塌糊塗,哪個女人能抵擋住這般攻勢?
什麼是泡妞的最高境界?句句不談愛,字字不離情。這個姓洛的,絕對是花叢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人羣之中,唯有唐安氣的渾身發抖:他媽的,這個姓洛的居然敢泡老子的妞,簡直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