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一個星期六,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極其普通的一天,此時已經到了下午時分,衆多的烏雲如同正在搶奪食物的巨大的黑色鼠羣,它們在瘋狂的擁擠着,相互疊加撕咬着,爲的只是不想給對方一點生存的空間和機會。空氣中沒有風,聲音被截斷在出聲體的周圍不能傳遞,天地之間一時安靜的有些可怕。天氣越來越陰沉,光線也越發的暗,看來不久以後一場大雪將會鋪天蓋地將臨。
在古口市的大街上零零散散的有些行人,腳步或緊或慢的走着,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們要到哪裡去?他們將要幹些什麼?這些行人之中有的兩人之間是朋友,曾經一起經歷患難生死,兩肋插刀。有的兩人之間根本不認識,不經意的撞在了一起也就是一笑而過。可是誰也不能保證原本的朋友因爲或大或小的利益和過節變成陌生人,並且互相仇恨。原本不認識的人,也可能某些或偶然或必然的故事中在將來結下過命的交情!在人的一生之中就是這樣,你將無可避免的必須面對這些人,這些人有的會幫助你崛起,稱王稱雄,有的卻會將你打入地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是無法逃避的現實。
若是你站在世界的最高處手指蒼天,大聲質問,這些人的出現真的是宿命嗎?宿命的對決是不是真的驚天動地?很可惜,你將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哪怕是一點點略帶着暗示性的隻言片語,沒有。蒼天只會默默的,平心靜氣的看着你流汗,流血,流淚。你將永遠猜不透這蒼天之上有多少難以破解的玄機和詭異莫測的變數。
那麼?你能做什麼?
對這無情無義的蒼天,你能做的也只能是反抗,用一生的熱血來反抗!
厚厚的雲層還在不停的向下積壓着,就快碰到了風尊的樓頂上面從外國進口來的灰色的瓦片,那些瓦片是金錢的堆積,也是實力的證明。
風尊是一樁三層的歐式建築,擁有着金色的環廊,高高的尖頂和光滑的屋脊。它主體的牆壁是由大塊的磚塊堆積而成,磚塊外觀質地粗糙,呈深紅色,磚與磚之間的縫隙巨大,中間使用大量的水泥連接。這樣的做工,如同毫無技術含量的原始人所爲,透着一股粗狂野蠻的美。在每層上面的幾扇雕刻精細並鑲嵌着與藍寶石一樣顏色的玻璃的窗戶,卻具有無比的時代感,讓人覺得想要製造一個這樣的建築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郝奇雙手插在了褲兜裡面,一雙無神的雙眼微睜着,呆呆的站在風尊的面前。他的身體很僵硬,僵硬的如同守在門前的一座石頭獅子,他的腦袋中一片空白,好像已經忘了到這裡來做什麼?或者也已經忘記了剛纔他做過什麼?他對待第一次接觸的事物的時候,總是顯得這樣迷茫。因爲他不知道,一個新的開始後,將會發生一個怎樣的故事?他努力將腦中的畫面回溯回到了三十分鐘前,他正躲在恆州大學外面的一間網吧裡上網。網吧裡面有着衆多的電腦顯示器和電腦機箱,也有着衆多的散着長髮肉體豐滿的美女和麪目俊秀的帥男,他們相互之間正通過無形的網絡來捕獲情感,藉以消磨心底難以遏制的慾望!
郝奇上網,卻無非是看些新聞娛樂,瞭解一下人間冷暖,至於別的玩意,他的興趣不是很大。他正在看聚精會神的看着一則新聞,猛然聽到旁邊的坐位上有一個人朝着自己低聲的說道:“這位大哥,我看你心慈面善的你能把你的煙給我一顆嗎?”他說完,用手朝郝奇面前的電腦桌指了指,上面放着郝奇最習慣抽的牌子的一盒煙,那確實是郝奇的。
郝奇猛然聽了旁邊有人對自己說話,不大不小的嚇了一跳。自己轉頭看過去,見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小夥子,白皙的皮膚,雙眼之中有些莫名的憂鬱,最顯眼的是左眼下不遠處有一顆白米粒大的黑痣,彷彿雪白的宣紙上點了一點焦墨,這痣非但不是遺憾,反而倒添了一些情趣。讓人覺得雖然上天雖然總給人留下遺憾,但都不是沒有理由的,他上身鬆散的套着一件類似於美國軍服的慘綠色的棉製休閒裝,給人一種難以接受的帶有鐵血般的匪氣。
郝奇並不認識他,不過聽得他這麼說,心想這缺煙也是常有的事情,自己也知道沒煙的苦處,抓心撓肝得如同中蠱。縱使自己和他根本不認識。但是江湖救急的這個道理,自己還是懂得。何況自己就曾經在網吧借過別人的煙,想到這裡,便拿了一支自己放在電腦前的煙給他,並有些歉意的說道:“煙不好,三塊錢一盒的。”
那個小夥子接了,用手指夾着看了看,微笑着說道:“能抽就行,再把打火機給我使使,多謝了。”他的語氣之中帶着無比的散漫不拘。
郝奇此時卻呆住,因爲他看到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他看見這個小夥子伸出的右手的手腕上有一隻淡黃色的鐲子,這也倒沒什麼奇怪,奇怪的是鐲子上面竟然有一把相當大的光滑堅硬的鋼鎖,那把鋼鎖牢牢的鎖在了鐲子上面,這是個什麼玩意?難道那個小夥子想用這個東西來詮釋手銬的涵義嗎?郝奇不禁陣陣驚訝着拿出了自己的打火機遞給他。那小夥子順手接了過去,鎖碰到了鐲子,兩種金屬硬硬的碰到了一起,不時發出了啪啪響聲,這聲音如同戰場之上兩軍博命的拼刺刀發出的聲音,使人心中有些發緊。
小夥子點着煙,把打火機還給了郝奇,說道:“謝謝了。”
郝奇笑了笑,略有些無奈的說道:“沒什麼,原來什麼都沒有啊。”他說着,偷偷的看了一眼那個小夥子身前的電腦屏幕,見他正在和別人聊天,用的名字是君子。看他爲人像是放蕩不羈,可是做事談吐卻彬彬有理,他倒也沒有辱沒了這個網名!郝奇把自己的頭轉向了剛纔看到一半的新聞,誰知道自己的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來,一看是自己的同學蔡小光打來的。
“哥們。快過來,如果你心情好的話,順便借我一千塊錢。”蔡小光很急切的說。
“不順便。你還是找宋情借去吧!”郝奇答道。
“怎麼個意思?快過來吧,我走不開身,急用。你要是不來我就死啦。你就只能到食堂的粥鍋裡給我收屍了。到那時候,到那時候,誰借給你褲衩子穿啊?”小光在電話裡一通機槍掃射。
“得了,哪裡啊?”郝奇問。
“風尊。知道這嗎?坐六路,然後換十五路。千萬別走着來啊?我着急着呢!”小光說。
“知道。你要錢幹嘛?”郝奇經常去風尊旁邊的麪攤吃牛肉麪,可是卻一次都沒進去過。因爲他知道那是古口市很有名的一個檯球俱樂部,他不喜歡檯球,他不想進去。
“你就快過來吧。來就知道了。”
郝奇掛掉電話,心裡面罵了兩句小光。隨後翻翻自己的口袋,只有四十多快。看來必須去取,幸好出了網吧拐彎向東走不過二百米就有一個自動取款機。他確認自己拿了銀行卡,到得網吧收銀員那裡,想下機結帳。卻見剛纔的那個在電腦中叫做君子的小夥子也在結帳。不過好像他拿的錢不夠,他正神情悠閒和收銀員解釋。收銀員卻是一臉嚴肅,不停的說道:“今天你不交錢就別走,或者是讓你的朋友過來,或者是我叫我們的保安過來。”
君子很無奈,誰都知道一分錢可以難倒英雄,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只看見了身邊的郝奇,他有些歉意的說道:“大哥,能不能再借我五塊錢?你把手機號碼留下,有時間我打給你,還你。”
郝奇心裡面立刻像打翻了苦瓶。心想你這個人,我給了你一支菸也就罷了,難道還要騙我錢嗎?但是自己要趕時間去找小光。又想到自己要是出現了這種情況,也是爲難,只怪老天無眼。就很不情願的拿出了五塊錢給了那個君子,自己也結了帳,走了出來。只聽那個君子在他身後說:“你把手機號給我啊。”
郝奇搖搖手,他相信自己和這個君子若不是上天有意安排,是不可能再見面了。古口市這麼多的人,能有多少人在自己的心裡面佔有位置呢?就讓這個人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吧!
誰知道,那個君子竟然追了上來,說道:“那你起碼把名字告訴我吧。”
郝奇淡淡的說道:“就那麼幾塊錢,算了吧。我姓郝。”說完轉身就走。
那個君子說:“是不是好心人那個好?我叫君子。有機會我會還你的。”
郝奇沒有理他,穿過正在行走的人羣,將他甩在了後面。自己徑直來到取款機,取了一千塊之後。又查了下卡里的餘額,還剩三百零幾。他用手掐了掐那質地堅硬的紙幣,看來小光這小子不能儘快地把這一千還給自己,這月又要吃方便麪了。他嘆了口氣,大學的日子着實是不好過!不過自己深知蔡小光的家底,那小子家裡存錢沒數,那小子自己花錢沒數。小光又非常好面子,若不是緊要關頭,是決不肯向人低頭借錢的。就是和自己這樣的好朋友也是一樣。偶爾有一兩次,還錢的時候一定還要加上兩成的利息。說着聽着都會有些奇怪,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爲人處事的方式,這真是人和人的本質區別,正因爲這樣,世界上纔能有着不同個性的人。至於小光的這種獨特的做人方法,郝奇把它叫盜亦有道。
郝奇動了動筋骨,彷彿自己已經在風尊的門口站了一個世紀。他新認識了一個人,君子。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風尊。這就是他今天的所得。這些是不是上天早已註定的,還是隻是偶然的相遇,他不知道,也不會再去想,他現在首要的是必須要到風尊裡面去找小光,這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他邁動腳步,走進了風尊的門,就在這一瞬間,一個嶄新的世界展現在他的面前:
風尊門口正對着的是一面玻璃牆,上面用鍍金的金屬製作成的一顆美式落袋的檯球深深的鑲嵌在玻璃之中,擺成了一個碩大的“尊”字。燈光照耀下,閃着長長的金光,刺人眼睛。捨我其誰的氣勢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差點因爲缺氧而暈倒。
郝奇雙腳停在了風尊的門口,他左右看了看,並沒有小光的身影。只有幾個在包間休息的男女時常的探出頭來看看門口,好像也在等人。幾個身材嫋娜的女服務員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在評論着自己帥還是不帥?郝奇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到底討不討人喜歡,但是他知道自己很特別,否則不會引來那些人的注意。現在怎麼沒有看見小光?難道小光這小子欠下了人家的帳,被老闆派人拖出去打了?可是開始自己在門口已經站了好一陣,也沒見到什麼血跡啊,他趕忙撥通小光的電話,問道:“你在哪呢?”
“你來了嗎兄弟?我怎麼沒看見你?”小光說。
“來了,就在一層呢?”
“冤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去,上來,我在二層。”
郝奇聽他說完掛上電話,一邊往樓上走,一邊禁不住尋思:難道這小子被綁在了老闆的辦公室了,被人正玩什麼囚禁?等上二層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人,很多人,有些人的手中還拿着酒杯或酒瓶。那些人圍着靠左的一張檯球桌邊。正在一邊看着,一邊喝着。其專心度好像是在欣賞四年一屆的足球世界盃的比賽,他們每個人的眼中都噴射出無比的狂熱,這種熱氣充斥着那張檯球桌的周圍,濃濃的不能散去。
郝奇心理更加好奇了,什麼東西那麼值得他們這樣圍觀?難道小光那小子被人擺在檯球桌上,正任人宰割。或者是被剝光了衣服,正被人拍照勒索,他忽然覺得自己很下流,甚至是**,他不敢再胡亂想下去,慌忙奔了過去。原來裡面正有人在打檯球。那些圍觀的人無非是看熱鬧的,可是看看這些圍觀的人的眼神,他們的眼睛裡不光有狂熱,還暴露出來無限的癡迷和妒忌,彷彿他們看到了他們一生之中最想看到的東西,如果這時候誰想過來試圖將他們拉走,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把手裡的酒瓶用力的砸向那個人的腦袋,如果一下瓶子不碎的話,他們會持續的砸第二下,第三下。。。。。。一直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
郝奇看到打球的人並不是小光,是一個看樣子不過二十六七歲的年青人,這個年青人頭髮上染着一縷縷的黃髮,好像是黑夜之中出現的幾縷燈光。他有着清瘦的面龐,雕刻般的五官,下巴上還生長着幾縷稀疏的鬍鬚。他身上穿着一件橫格紋的衣服,總是習慣性的打幾桿球,眯一下眼睛,不知道他是在瞄準,還是在故意的擺酷!郝奇最這個人的總體評價是:他算不上英俊,但是渾身上下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讓所有的人都興奮的味道,這種味道顯然不是每個男人都具備的,或許這種氣質來自於他是一個球手,而且這個球手正在受到現場所有人的關注。
那小光又在哪裡?郝奇匆忙的用眼睛掃了一圈,就看見了小光的光頭,他的光頭刮的很乾淨,透出湛湛青皮。他雖不胖但是臉很圓。麪皮白皙,沒有半根鬍子,加上一套小型的五官,此時看來他的那袋腦袋就像是球桌上面的白球。他正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着,聚精會神的看着那個正打球的年輕人。他那樣的眼神,郝奇在認識他這一年多來只見過一次,那是他在一次藝術學院的畫展中,若無旁人的盯着一張女人裸體畫像的關鍵部位。
郝奇縮着身子剛要擠進去,他身前的一個矮個子,身材微胖的人說道:“兄弟,你擠什麼擠,我們古口市球王三人組這麼愛看球,都沒有往裡擠,麻煩你講點素質好不好!同是看球的,你怎麼一點也不專業啊!”
這個身材微胖的人的人身邊有一個頭發有些亂的人聽了,對他說:“蛤蟆,你不能拿他和咱們比啊。咱們是專業的看球人員,這個人可能是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球,可憐可憐他,就讓他進來吧!”
那個外號叫蛤蟆的人,看了看說他的人,撇着嘴說道:“我說圈兒(撲克牌裡Q的俗稱),你怎麼向着外人啊?”
外號叫圈兒的人聽了,拉着自己身後的一個人,那個人寬肩膀,小細腰,說道:“餃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那個餃子結結巴巴的說:“有,有理!讓,讓路!”
郝奇在一邊看着這三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互問互答,語氣和表情都顯得十分的滑稽,不禁暗暗想笑,好在他們還是將路讓開了!他走到了小光的身邊,輕輕的拍了一下小光的肩膀,叫道:“敗家子。”這是郝奇對小光最親切的稱呼,只不過這稱呼有點不切實際,小光花錢雖說是猶如長江決堤,但是他總是把錢花到最喜要花的地方。
小光看見郝奇來了,把右手食指往小嘴前一豎,示意小聲點,隨後猶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說道:“觀音菩薩,快把錢先給我,就是救了我的命了。”
郝奇掏出口袋的錢,再次數了一遍,正好是十張一百元的。
小光拿過錢,塞在自己的口袋裡。
郝奇低聲問:“你要錢幹什麼?”
小光顯出無比狡猾說道:“還能幹什麼?又不嫖,打球。”
郝奇看着他說:“一小時幾百?”
小光半睜着一隻眼睛說:“你看,現在正在打球的那個人叫花貓,我和他正在賭輸贏,一局一百。”
郝奇正在打球的花貓,對小光說:“敗家子,你倒是不嫖,開賭了,宋情要是知道了,還不飛起一腳把你踢成太監,你贏了輸了?”但是說完一想,自己淨說一些廢話,他自然是輸了,要不怎麼向自己借錢?他每次出來最少身上都帶一千左右的,難道他全輸光了?
小光拿自己的煙恭恭敬敬的給郝奇,說道:“哥們,別抽你那三塊錢一盒的,對身體不好。你回去別和情情說,你知道這個兔子總是咬我!我實在是受不了!”
郝奇拿出一根,點燃,長長的吸了一口說:“你腦袋進水了?幹什麼還不走,等着輸死嗎?”
小光也點着一根,臉上竟然露出了相當陶醉的表情,說道:“你知道打球的感覺嗎。你雖然不知道,但是你也應該知道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隔壁王二不曾偷的道理。”
郝奇不禁苦笑,低聲說:“你說什麼呢?你這不是拿錢往大海里扔嗎?”
小光搖了搖頭,說:“錢是什麼東西,只是一些數字,一些紙片,太過虛無了,和高手過招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這纔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你自己品品這滋味,空氣中都是甜的,就如同做愛一樣,你明知道累,可是爲什麼還不停的做?你試問你的一生中曾經有過這種經歷嗎?有過這種感覺嗎?恐怕一次也沒有過吧,無情的告訴你,你失敗至極!人生最大的苦痛可能就是莫過於此了。”
郝奇聽了這話,看了看小光的光頭和興奮的臉,知道自己不能再勸他,勸也是沒有任何的用處,自己深知他是一個性情中人,這種人爲了自己的愛好和目標,可以不惜一切,就只說道:“你還想打幾局?”
小光說:“我們倆約好了一共二十三局,還有九局。”
郝奇聽了心裡一算,小光已經輸了一千四了,就說:“這麼說你要我拿錢給你,並不是想把輸出去的錢贏回來,而是你明知道自己會輸,卻一心只想打完剩下的九局,享受這個過程給你帶來的感覺。”
小光嬉笑着說:“真所謂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啊,你小子就是我肚子裡面的蛔蟲啊,算你小子瞭解我。”
郝奇對着這樣的人也只能是無奈,便轉身坐了下來,把目光轉向了檯球桌,和小光一起看着花貓打球。其實郝奇對臺球這項運動並不是太感興趣,他其實是對運動就不感興趣。若不是自己身邊諸如小光之類的人的喜歡,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來到這種俱樂部。
小光看看郝奇說:“小子,知道怎麼玩嘛?你若是不知道的話,可以先拜我爲師,讓我教你一些秘籍,然後你再通過嚴寒酷暑非人能忍受的不斷修煉,終於知道怎麼玩。”
郝奇朝他臉上噴了一口煙,煙霧之中夾雜了一些自己的吐沫,鄙視的看着他說道:“這種美式落袋是人就知道怎麼玩,開球,爭花色,打光自己的球,把黑八打進,贏!”他雖然打檯球不是太感興趣,但是由於別人的關係,他在很小的時候便對這種美式落袋就有一些瞭解。
小光吸了口煙,晃了晃自己那顆青色的如同葫蘆的光頭,說道:“膚淺,膚淺。一門技術的高超低矮,共分九品,分別爲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以我看來,你在臺球的技術上,現在屬於第十品,也就是最低級的一品,名曰小品。就讓我來給你說一點術語見識見識吧,你看了嗎,檯球桌四周的木質結構的平面叫做檯盤,檯盤靠裡邊橡膠製作的邊叫做臺邊。整盤球除了白色的母球外,有一至八號八顆全球,九至十五號七顆花球,又叫做十六彩球。”他一邊說着,自己的雙手一邊坐着起伏的動作,好像甚是得意!
郝奇看着他彷彿撫摸女人肉體一般的動作,無奈的說道:“光頭兄弟,我知道這些比你不知道早多少年,你現在打那一種球?”
小光不看着他說:“全。”
郝奇微微的看了一眼,只見檯面上現在算上白色的母球總共有九顆球,全都全色的。看來小光一顆球還沒有打進,就說:“這局你打了幾桿?”
小光默默地說:“沒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好像變了一個人,表現出從來沒有過的嚴肅,好像他正在面對着能改變自己一生的大問題。
碧綠色的桌面上黑色的八號球就停在底袋的袋口不遠,白球與黑球的距離非常近,並且筆直的和黑球排成了一條直線,這種球,就是郝奇這個級別的選手都能打進。花貓在桌前轉了轉,彎下身體,擺好姿勢,架起球杆瞄了瞄球。但是他並沒有急於擊打,而是又緩緩地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擦粉,想塗抹一些在杆頭。卻又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把擦粉隨手放在了木質的檯盤上,又彎下身體擺好了姿勢。忽然轉頭衝小光擠出一個有些詭異的微笑,又看了看小光身邊的郝奇。隨後在沒有把頭轉過去的時候就一杆打出,杆頭命中白球,發出一身微脆的響聲,白球如同流星一般射出。
郝奇用牙齒緊緊咬住嘴中的那根菸,心想:“完了,一百塊又沒了,我借給別人的錢已經飛走了,借給我錢的人他還沒有來到!”他心裡一亂,想出了這句話。
誰知道惜花貓擊打白球的力量過於大了些,憤怒的白球竟將黑色的八號球撞飛出了桌面,黑球在空中筆直的飛了一段,逼得旁邊圍觀的一個人趕忙躲開,唯恐自己捱打。黑球落在地面上噹噹的響了幾聲,又滾了一小段,被躲開它的那個圍觀的人彎腰抓住。
郝奇不禁面露喜色,高興的對小光說:“黑八飛出去了,這局是不是他輸了?”
小光淡淡的說:“是的。”
圍觀的人看見花貓竟然把黑八打出了檯面,都不約而同的一陣惋惜。
郝奇對小光說:“你贏了!怎麼沒有一點表情!”
小光搖搖頭,褐色的瞳孔裡面透出來了無限失落,臉上的表情彷彿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他說道:“郝奇你錯了,我沒有贏!”
郝奇看着他嚴肅的面孔當然想不通。
小光接着說道:“事實並不向你想得那樣,這並不是他失誤了,而是他故意使出了這招讓我的,你若是實在不明白,你只看看現在白球在哪裡?”
郝奇連忙看看桌面上並沒有白球。他確信剛纔看見白球並沒有同黑八一起飛出檯面,便又仔細的尋找,發現白球已經在剛纔黑八面向的那個底袋裡面了。這就是說花貓用白球將黑八擊飛之後,白球直線的走進了原本黑八該進入的袋中,他看着這些,緊緊的皺起了自己的眉毛問小光:“根據規則,黑八出臺白球進袋花貓必敗無疑,你怎麼說他故意讓你?”
小光若有所思的答道:“用白球將黑球打飛,而白球進入了原本黑球應該進入的袋裡,這種打法在江湖上有一個花名,叫做“黑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