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湯圓爲難地摳着手指，下意識地看向項鄴軒的方向。
“圓圓！”伍小薇當即掰正她的肩膀，“你別看，項鄴軒賊精。這事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求你的事，連明子都還不知道！”
“啊？”湯圓只得收回了目光，爲難地吞吐，“可是，張慕之——”
“如果你開口，他肯定會答應的！”伍小薇很篤定，“我知道，我是強人所難了。可是，我要不是走投無路，絕對不會這樣爲難你。明子家的親戚倒有現成的醫生，但是，這事我們不想……”她咬脣，“不能讓易家的人知道。要保密，張醫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靠人選。”
湯圓徹底兩難了。和伍小薇雖然相識不久，但談得上是患難之交。當初在H市，小薇衣不解帶地照顧過自己，這份情義，她是暗記於心的。而且，她打心裡憐惜小薇，也想幫她達成爲人母的心願。
可是，張慕之——
她知道，只要她開口，張慕之哪怕再爲難，也會點頭答應。可是，這裡不是美國，捐卵是違法的。她硬着頭皮去求張慕之，該欠他多大的人情啊，她拿什麼還？
“我——”湯圓心底清楚，這種情況，再爲難，她都得說不。可是，她對着伍小薇那雙殷切的眸子，卻怎麼都說不出那個“不”字。
伍小薇緩緩鬆開她，失望落寞溢於言表：“如果太爲難了，就算了。”
“呃——”這樣，湯圓反倒更過意不去了，“要不……容我……想想……問問他……”
伍小薇見她鬆動了，就猛點頭：“好，不急。你放心，圓圓，這事絕對保密。我們絕對不會給張醫生惹麻煩的！”
“其實，他都辭職了，已經不是醫生了。”湯圓說，“他也未必就幫得上。”
伍小薇有些尷尬地喝了口水。她看中的正是張慕之已經不是醫生了。黑市有現成的一條龍服務，只要出得起價格，請一個海歸醫生並不是難事。但是，她痛恨這種骯髒的交易。那些醫生能爲了錢做這種非法勾當，就難保有一天爲了錢，出賣她的隱私。她不相信他們。
而張慕之卻不同。雖然他們素未謀面，她只是從湯圓口中認識有這麼一個人。但他無疑是最可靠最適合的人選。醫術精湛，家境富裕，他要是出手，絕對不是爲了錢，而是爲了情。
情，纔是這世上最好的封口藥。她想到此，便對湯圓心生了愧疚：“圓圓，大恩不言謝。不管成不成，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呃——還不知道成不成呢。”湯圓很侷促。
至此，這頓入夥飯徹底味同嚼蠟了。
好不容易熬到散場。停車場，衆人四散。
伍小薇在跟丈夫離去前，還上前擁了擁湯圓，一臉懇切：“拜託啦。”
湯圓覺得壓力山大，勉強纔回之一笑。
莎一刀喝得微醺，上前搭在湯圓的肩上，扭頭調侃項鄴軒：“項總，今晚借一下你的哈尼啊。拜拜。”
湯圓聳肩，對莎一刀以示嫌棄。要換平日，她肯定要順杆子嬉鬧一番的，可今天，着實是沒心情。
莎一刀卻不明就裡，依舊咯咯笑了。
項鄴軒對她們的逗逼行徑早習以爲常了：“到家了，給我回個電話。”
“嗯。知道啦。”湯圓眯着眼，故作振奮地笑了笑。
而湯方屁顛屁顛地跑得歡快，直奔不遠處的車子。
湯圓以爲弟弟是替自己和莎一刀開車門，便徑直走向迷你庫珀的後門。
哪料想——
湯方嘀嘀摁亮了不遠處的卡宴，還很自然地拉開後車門。
那是榮強強的車！
湯圓驚地搓圓了嘴巴，就只見榮強強自然地鑽進了後車座。而湯方又繞到另一側，拉開了後車門。錢亞男又自自然然地鑽了進去。
“方？”湯圓驚住，卻也恍然了。她陡地扭頭看閨蜜。
莎一刀頓時有點酒醒的意味，一個激靈鬆開湯圓的肩，捂住了眼睛，表示沒眼看湯方了 ：“可不止我一個人知道哦。我頂多只是幫兇，不是主謀。”
湯圓就又扭頭看向項鄴軒。
項鄴軒的面色倒無甚波瀾。
湯圓再看向罪魁禍首。湯方正站在卡宴旁，撓着腦袋，一臉不情願地看着她。
“項鄴軒？”湯圓扭頭，驚惱地看着他，“方所謂的找到工作了，就是在蓋萌？他是John的駕駛員？”
項鄴軒默然地點了點頭。
湯方此時已奔了過來：“姐，你別衝項哥。是我要項哥瞞着你的。你這牛脾氣，我坦白，你能讓我去？”
“你閉嘴！”湯圓回頭橫了一眼弟弟，就又扭頭，看看項鄴軒，又看看莎一刀，“敢情你們都合夥在瞞我啊？”
“秦昊，你跟方換一下鑰匙，你送John回家。”項鄴軒清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就攥過湯圓的腕子往車子那邊拽，“方，你送我們。”
“哦。”湯方火速換車，很嫺熟地爲他們開了後車門。
莎一刀則自覺地開了前車門：“你們就當我和方是空氣。溝通可以，可別吵架。”
湯圓氣鼓鼓地看着這一車子人，尤是狠狠瞪了眼身側：“你們居然瞞了我整整一個月？！要不是今天露餡，你們打算瞞我瞞到什麼時候？”
“還不是因爲你死腦筋！”湯方不忿地發動車子，“項哥不就是想幫幫我嗎？合夥開VR體驗店，你說不行，介紹工作，你也不行，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姐啊？”
“你閉嘴！”湯圓捶了一把駕駛座後背，“你忘了老媽是怎麼教你的？”
“我又沒白吃白拿。”湯方委屈極了，“我有賣力工作！我沒學歷沒文憑，除了開車，沒什麼擅長的。榮總正好缺人，項哥就推薦我去了。這麼好的機會，我不想爲了你那點小心眼就給拒了。”
“你——”湯圓有些噎住，“還有理了。”
莎一刀在前座幫腔：“圓子，這事是你小題大做了。姐夫照顧小舅子天經地義。”
“你閉嘴。”湯方氣鼓鼓地瞪了莎一刀一眼，嘀咕道，“搞得我真像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莎一刀努努嘴不說話了。
“John回國後一直想找個靠譜的駕駛員。湊巧，方很合適。”項鄴軒一貫的漫不經心口吻，“方是怕你多想，想通過試用期之後再跟你說。”
湯方在前座猛點頭：“姐，你放心，我很勤快的，不會丟你的老臉的。”
“丟得還不夠啊？”湯圓氣不過，弓起身，衝湯方的脖子上就揪了一把，“一個駕駛員，朝九晚六，能有一萬五的薪水？年底還有雙薪？騙我是給五百強老總開車，所以薪水高，反了你！”
湯方狼嚎了：“你謀殺啊。”
“湯圓。”項鄴軒抽開湯圓的手，“方在開車，這樣很危險。”
“方，靠邊停車。你和金莎下去逛逛。”湯圓盯着項鄴軒，霸氣地對前座的弟弟發號施令。
湯方卻是遲疑地看着後視鏡，直到項鄴軒說，“聽你姐的”，他才乖乖地靠邊停車，臨了，還衝湯圓沒好氣地甩了那麼一句，“你們慢慢聊，我和莎一刀打車回去了，沒眼看你。”
等到車裡只剩他們倆，湯圓再忍不住了：“項鄴軒，我
的事，你能不能少管啊？你們投資圈的人，不是最忌諱走後門在公司裡安插亂七八糟的人嗎？你這是幹嗎啊？我和方又不是揭不開鍋。”
“方不是亂七八糟的人。”項鄴軒斷章取義，深邃眸子清冷地看着她。
“項鄴軒。”湯圓很心塞，“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你真的不用這樣做的。”
“你多心了。駕駛員是距離自己最近的人，任人唯親是必須的。”項鄴軒言辭鑿鑿，“這也是John一直都沒找到合適人選的原因。”
“你——”湯圓似乎永遠說不過他。
項鄴軒打斷她：“至於薪水高出市場水平，很正常。駕駛員沒你說的那麼輕鬆，再早再晚，颳風下雨，老闆一個電話，就得隨傳隨到。而且，方很貼心，額外的工作，他都做了，每天定時給John買早點，衣服送去幹洗。這完全是私人助理的工作。John很滿意他，打算試用期過後，再給他加津貼。”
他嚅嚅脣：“你弟弟很討老闆喜歡。”
湯圓徹底噎住。她表示很不相信地眨了眨眼。
項鄴軒勾脣：“而且，方很喜歡蓋萌。團隊認同感這點，完全沒問題。”
湯圓不滿地嘀咕：“他從小就是被遊戲給毀的。進遊戲公司，當然正中他下懷。可是——”
她很無奈地輕嘆：“他一直小孩脾性，做事從來只有三分鐘熱度。哪天他要是撂挑子不幹了，或者是John或者你，對他不滿意了，他到底是走還是留？”
她咬脣：“我不是不領你的情，我只是……我不想萬一到那份上……鬧得不愉快。方是這樣，莎莎也是這樣。我不願意去五十一氪，也是這樣，你爲什麼就是不明白呢？”
項鄴軒有些無奈地看着她。
就這麼對視着，他忽然就勾了脣，擡手揉揉她的長髮：“這個傻瓜腦袋，也不知道成天都在想什麼。”不等她回嘴，他勾着下巴輕輕地啄了啄她的脣，堵回了她的話，只一味柔情款款地看着她：“可我偏偏就喜歡你的這些傻想法。”
湯圓怔住，愣愣地看着他。
項鄴軒深深地看着她，清澈的眸光深不見底地透進了她的心裡：“你跟我過去認識的女人，太不一樣了。”他捧着她的臉，拇指輕輕婆娑着她的脣：“她們每個人，一旦沾上我，都恨不得我把她們的下輩子都給承包了。”
湯圓心頭咯噔，不耐地別過臉：“你那些鶯鶯燕燕的故事，我不愛聽。你也別把我跟她們比。再比，我翻臉了。”
項鄴軒勾了脣，又輕柔地啄了她一口：“不是比，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是真的想對你好。只是……”他斂眸：“我不知道什麼類型的好，是你願意接受的。就像我明知道你沒積蓄了，過得捉襟見肘……”他從口袋裡隨手抽出一張黑卡：“這張附屬卡，我放身上很多天了。”
湯圓懵懵地看着他，路燈的清輝透過車窗玻璃，折射在黑卡上竟然晃起一輪亮光，直閃她的眼。她錯覺心都像被狠狠地閃了一把，可嘴上還是半點不含糊：“你知道我是不會要的。”
“我知道。”項鄴軒點頭，“可是，湯圓……”他用頎長的指插入她的髮絲，捧着她的腦袋，直直地看着她，“我想你知道，我願意養你。這個OFFER，是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即便你不接受，我也希望你知道。”
湯圓的心突突亂跳，眉眼更有股噴薄的酸意作祟，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一瞬衝上了腦。
當項鄴軒俯身吻落她的脣，用洶涌如潮的熱吻詮釋他的誠意時，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原來，這種血液上腦的味道，叫做甜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