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得不像。早說了你演技拙劣。”項鄴軒點評，深邃的眸子映着路燈，閃過一道亮光。
“我纔不是裝。”湯圓走近他一步，踮起腳，試圖與他平視，雖是失敗了，但總算掙回了幾分氣勢：“我骨子裡住了個女王！”
項鄴軒順手撈過她，掌着她的肩，凝眸俯視：“女王會爲了個不相干的人，大半夜飛馳兩百公里？”
湯圓心虛地嚥了咽。她直視他的眼，硬氣道：“我來，纔不是爲了看……你是不是着了錢盛楠的道。”
“那爲什麼？”項鄴軒挑眉。
湯圓咬脣，俏臉微紅：“我來，是爲了——”她一咬牙關，目光瞟向對面的SUV，“桂都的案子啊。誰知道你們又在折騰什麼事？”
慫蛋！她暗罵自己。
項鄴軒斂眸，拖長了聲線：“哦——”他直起身，鬆開了她的肩膀，清淺快語：“明年是一百三十週年校慶。錢盛楠以我的名義，向學校基金會捐了一千萬，成立專項基金。今天，我受邀來商量受捐儀式。”
納尼？一千萬？錢盛楠居然捨得？！
湯圓驚得搓圓了嘴巴。這麼重手筆！這是要表明，我愛你，勝過愛錢？這是懺悔救贖的姿態？
項鄴軒看着她的表情，嚅了嚅脣：“一戳就穿。醋，吃就吃了，不認賬，也是不行的。”
湯圓咬脣：“是又怎樣？我就是來看她到底玩什麼幺蛾子的。”她酸不溜秋：“說不定還可以策劃一個專題，‘論豪門綠茶的養成’。她的私房錢肯定不止一千萬。這種伎倆……誰中招誰傻蛋！”她撇嘴：“放長線釣大魚，連餌都捨不得，釣得到，纔怪！”
項鄴軒抱肘，偏着頭看她：“你怎麼知道沒釣到？”
看易明德現身就知道了唄。至少，這次，她沒得逞。
湯圓心底其實很不是滋味。錢盛楠，確實厲害，很會對症下藥。爲了逆轉她在項鄴軒心裡，爲了錢財出賣愛情的負面印象，竟然玩這麼一招。鬼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無動於衷。
她真是有點被激到了。她昂起下巴，傲然：“我湯圓的魚，沒她釣的份！”
項鄴軒靜靜地看着她，眸光流淌着莫名的情緒。
“幹嘛……這樣……盯着我？”湯圓被他看毛了。她嘟嘴：“我說錯了嗎？你跟我可是達成了協議的。”她重重地咬字：“‘排他’的意思是……沒其他女人什麼事。”
“你開了幾百公里就爲了說這個？”項鄴軒問。
“嗯。”湯圓重重地點頭，“最好，錢盛楠就站在這兒，我當面把這句話甩她臉上！”
這一路過來，她算想明白了。她湯圓的男人，錢盛楠碰都別想碰。從今天開始，不，從這刻開始，她要無孔不入地侵入這個男人的心裡，把那個女人的影子一滴不剩地逼出他的生活！這是她的地盤，除非她自己不想要了，否則，別人休想在她頭上動土！
“你現在的表情，比較適合上道場。”項鄴軒不痛不癢地勾了脣。
這是挖苦，還是冷笑話？湯圓撇撇嘴。錢盛楠要是真跟她上道場，她一腳過去就能踢飛了她。
愛情的競技場要真是跆拳道場就好了。
“你既然想見她，那帶你去。”項鄴軒說罷就牽着她，往馬路對面的SUV拽。
“喂——你幹嘛？車還沒鎖呢！”她扭頭，趕緊滴滴鎖了車。這人毛病了吧？她很不忿地被他拖到了馬路對面。
“湯圓。”易明德下車跟她打招呼。
湯圓不好意思再甩項鄴軒的手，只好尷尬地笑了笑：“明子姐夫。”
易明德怔了怔，當即，不好意思道：“你回頭可別跟小薇提今晚的事，我說……”他更難爲情：“我是出差了。”
啊？湯圓訝異地看着他。他們瞞着伍小薇幹嘛？
項鄴軒打斷他們的對話：“明子，車借用一下。”他扭頭對湯圓問：“你的車鑰匙呢？”
湯圓下意識地攤開手。
項鄴軒奪過鑰匙，扔給了易明德：“你湊合着開她的車。明天聯繫你。”
“好。”易明德很乾脆。
“喂——”湯圓實在不解，換車是爲了哪一齣。他是嫌她的車，不夠豪？
“你的車爬不了山路。”項鄴軒鬆開她的手，鏗地開了駕駛座車門。
“山路？我們要去哪兒？”湯圓攀着車窗，問他。他說帶她去見錢盛楠。當真是去見她？！
項鄴軒不耐地瞥了眼對面的寶藍迷你：“你再不去取包，明子就要開走了。”
湯圓這才驚覺，行李還在對面車裡。她狠狠瞪了眼項鄴軒，屁顛屁顛地去追易明德……
“上山？”當SUV駛上盤山公路時，湯圓驚呼出聲，“錢盛楠在山上？”
項鄴軒都懶得理她。
殘月迷濛，盤山公路壓根沒路燈。黑漆漆的，藉着遠光燈的白芒，視線侷限在十幾米範圍。
湯圓看一眼車窗外，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到處黑黝黝的，她只覺得瘮得慌，就更加忿忿：“晚上開山路，很危險的！你就那麼想見她啊？”
“這會知道怕了？西京開過來，高速不比這裡安全。”項鄴軒冷聲，“想安全，就閉嘴。”
湯圓咬脣。我爲什麼會連夜趕過來？還不是因爲某人。她恨恨地咽回話，閉了眼裝睡。
明明累得要命，卻是睡意全無。當車子終於停下時，她睜開一隻眼，瞄了眼車窗外。
竟然到了一處觀景臺，居高臨下，俯瞰衆山模樣。最驚奇的是，遠處的漆黑山坳，隱隱露出一絲光亮。
那裡是東邊？
湯圓陡地睜開眼，訝異地扭頭看他：“看……日出？”
項鄴軒冷掃她一眼，打開車門，下了車。
湯圓解下安全帶，追了下去。
嘖——真冷！山風刺骨，湯圓抱肘縮了縮。項鄴軒扭頭看她，轉身踱近兩步，伸手撈過她摟進懷裡。
他低頭：“日出有什麼好看的？你好歹也三十了，還學偶像劇玩浪漫。”
“我哪有那麼老！”湯圓恨恨地捶了他一拳，糾正道，“我虛歲也才二十七，二十七！”她心裡是溫暖的，好歹他沒真拉她去會情敵。而且，他還記得她的話。
“是啊。”項鄴軒點頭，脣畔勾着淺笑，補刀道，“二十七歲的老處女。”
“你！”湯圓恨死了，伸手就要揪他的胳膊，卻被他輕輕一避，就躲了過去，“項鄴軒，你有本事站着不動！你別躲……”
夜幕，像劇場裡的幕布。兩個人打打鬧鬧，像兩頁剪影，落在上頭，像極了一出喜劇皮影子。
最後，以項鄴軒束住湯圓的雙手，抵在車門上，一通狂吻結局。晨曦鍍着他們的側影，久久燙在灰濛濛的天際……
財記這行，最大的優點在於挖新聞，出勤掌握了比較大的自由度。
就像現在，湯圓假公濟私地硬拽着項鄴軒逛校園，竟然都不用請假。
湯圓覺得從昨晚起，她搖身一變，成了傳說
中的心機婊。她要身邊的這個男人，死心塌地地愛上自己。作戰計劃，NO1，就是侵入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項鄴軒，你們學校什麼早點最有名？”她拉着他的手，賣萌地眨着電眼。
項鄴軒看一眼周圍匆匆趕課的學生，不耐地抽手。
湯圓卻死死拽住他：“拍拖就要有拍拖的樣子。你可別沒契約精神啊！”
項鄴軒嫌棄地睨了她一眼：“見好就收。”
她嘟嘟嘴：“反正行程不取消都取消了，還不如好好享受一天假期。”她又眨眼，笑得酒窩填了蜜，還用肩膀頂了頂他的胳膊：“對吧？”
項鄴軒用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你注意一點。”
湯圓循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三個小女生正扭頭偷瞄他們，竊竊私語地八卦。她撲哧一笑，反倒把腦袋往他肩頭靠了過去：“小女生最喜歡看俊男靚女卿卿我我，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啊。給她們一點青春的幻想嘛。”
項鄴軒嫌棄地低頭瞥了眼她的腦袋，搖了搖頭：“我終於知道你怎麼二十七還是唔——”
湯圓踮起腳，捂住他的嘴，瞪着杏仁眼，威脅着搖頭：“你還說？！我還以爲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你的話，傷害指數一萬點。你現在還在向我賠禮道歉呢。”她挑眉：“你該不會是覺得陪我逛一天，還不夠，再多說一回，再多陪我一天吧？”
項鄴軒抽開她的手，勾了脣：“你太敏感了。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剩女總有剩下的理由。”
湯圓不滿地翻了翻眼皮：“我不過是寧缺毋濫而已。”她忽然就笑了：“你別妄圖反駁我。”她比着剪刀手，反扣着指指自己的眼睛：“認可我的眼光，等於直接肯定你自己。”
項鄴軒便笑了：“三食堂的炸麪包不錯。”
“餓了，走起！”湯圓興致勃勃。
這一路，她笑得眉眼彎彎，嘰嘰喳喳。
“你畢業都這麼多年了，炸麪包會不會不在了？”
“項鄴軒，我發現我們走在校園裡，一點都沒違和感啊……”
“他們八成是以爲我們也是學生。你是研究生，不，研究生沒這麼老的，應該是博士哥哥……”
“我娃娃臉，顯小，看起來頂多大三吧……”
“項鄴軒，你賺大發了。哈哈，老牛吃嫩草……”
項鄴軒話不多，但表情比平時豐富很多，時而側目嫌棄，時而無奈搖頭，時而勾脣微笑。
已經是上課時間，食堂裡，人並不多。
湯圓看着餐盤裡，玲琅滿目的早點，眯着眼，嘖嘖：“回到校園，我忽然就覺得自己成白富美了。”她叉起一塊炸麪包，一臉傲嬌：“這麼大個豆沙麪包，居然只要三塊錢。”她搖頭：“我那點可憐的薪水，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購買力。”
項鄴軒看着她，脣畔漾起的淺笑掩也掩不住了。他故意託着下巴，擋了擋脣角：“你應該去高麗國，一塊錢可以換180高麗幣，秒變月賺百萬的金領。”
“切。”湯圓啃了口麪包，很有一股子撒嬌的意味，“你不潑我涼水會死啊？”
項鄴軒優雅地開吃了：“不潑你涼水，生活該少了多少樂趣。”
湯圓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埋頭喝粥時，卻莞爾。當你習慣我逗逼般的歡樂，就看不上白蓮花裝13了。
“不介意一起吧？”
湯圓正暗自打氣間，聞聲擡眸，就見錢盛楠戴着口罩，站在了項鄴軒身側。
陰魂不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