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喃喃的喚了聲,“梅霜……”
女乞丐低着頭,諾諾的答了聲“是”。她的身子縮得更緊,似乎要躲進劉耿的懷裡纔好。
忽然,雪蘭上前抓緊了女乞丐的衣領,迫使她擡起頭來,雪蘭緊盯着女乞丐的眼睛。那雙眼睛上佈滿了血絲,雖不再靈動,卻依然帶着天生的美感。
這雙眼睛,和記憶中梅霜的眼睛漸漸重合,果真是一個人。
雪蘭鬆開了手。
當年,海氏被逐出沐恩侯府,身邊沒跟着一個丫頭。雪蘭年紀小,當時也不曾想到。現在細想,當年的丫頭們爲什麼不許跟着海氏?而且,剛剛梅霜口中所說的陷害,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姨娘……你別索我的命……”
雪蘭聽到梅霜的乞求,不禁皺起眉來。當年之事真的能從一個已經失常的人的口中問出來麼?
雪蘭鬆開了梅霜,緩緩站起身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望着縮着肩膀的梅霜,“梅霜……”
梅霜被叫着,怯怯的擡起眼來,看了雪蘭一眼,馬上又低下頭去,“奴婢……奴婢在……”
果然是懂得規矩的,這麼多年來,她還不曾忘記自己的身份。
“你說你沒陷害我?”雪蘭斟酌着開了口,“有什麼證據?若是沒有,便只能說是你害了我,你也就別怪我帶你去閻羅殿了!”
雪蘭的話驚得劉耿險些跳了起來。
小姐滿口裡說的是什麼?!
還不及劉耿回過神來,縮成一團的梅霜忽然撥開劉耿扯着她的手,跪在地上,直挺挺的向雪蘭叩了一個頭,言之鑿鑿,“姨娘,奴婢雖沒證據來證明奴婢的清白,但是奴婢早想好了是誰陷害的姨娘!”
劉耿眼睛瞪得更大,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看戲,還是在看主子審奴才。這樣的架式,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呢!
雪蘭挑起眉來,脣邊滑過一絲笑意,“哦?是誰?”
“是邵姨娘和清媚!”梅霜擡起頭來,跪爬到雪蘭面前,“她們最是嫉妒姨娘,一定是她們設計害死您的!”
清媚……
雪蘭從記事起從來沒聽說過清媚這個人,她轉眸望向梅霜,問道,“清媚……是誰?”
梅霜有些着急起來,她跪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拍着大腿道,“姨娘啊,您怎麼把清媚忘了呢?清媚長得一臉的狐媚子相,所以我們才叫她清媚。奴婢瞧着她和邵姨娘一樣,她是瞧上了咱們侯爺,她一定是沒安什麼好心!”
梅霜說着,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尖叫起來,“我手怎麼這麼髒啊?侯爺瞧見了會不喜歡的!姨娘,奴婢要去淨手,一會兒侯爺會來的!”梅霜說着,朝着雪蘭神秘一笑,“奴婢告訴給姨娘一件事,奴婢也快當姨娘了!到那時候,奴婢就能跟姨娘平起平坐了,再不用跪姨娘了!”
梅霜說完,咯咯的笑着從地上爬起來,目光一點一點的沿着自己的手臂向身上看去,如懷了春的少女,嘴裡還唸叨着,“您瞧瞧,奴婢比您差在哪裡呢?憑什麼奴婢不能當姨娘?憑什麼奴婢不能服侍侯爺?奴婢的肚子也是能生養的,待奴婢生個少爺,奴婢就誰也不怕了!誰也不怕了!哈哈哈!”
梅霜說着伸展開了雙臂,在房裡轉開了圈。
劉耿皺眉看向雪蘭,雪蘭正望着眼前有些癲狂的梅霜,劉耿說道,“小姐,我看她這是又糊塗了,奴才把她帶出去?”
雪蘭看着面前又唱又跳的梅霜,深深的吸口氣,才道,“去罷,把她帶去罷。”
劉耿忙去上前來拉住了梅霜,梅霜扭頭看着劉耿,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把整張臉都貼在劉耿的胳膊上,“侯爺,您可不能喜歡上清媚那個小蹄子,您要喜歡我,奴婢是您的新姨娘!”
劉耿臉臊得通紅,當着雪蘭,卻不好說什麼,一面哄,一面扯着把梅霜帶出了房去。梅霜的笑聲響徹在整個院子裡。
雪蘭坐在椅子上,回想着梅霜所說的話。
梅霜說的話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過,有一個訊息卻是雪蘭從前不知曉的。那就是府裡有個有頭臉的丫頭,叫做清媚。這個人看來是也和海氏關係不錯,可是雪蘭卻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丫頭了。
雪蘭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出正房來。洛璃和楚錦忙迎上來,楚錦問道,“小姐,我們這就回府去麼?”
雪蘭點頭,向一旁劉耿的姐姐說道,“你家裡有沒有些花種?送與我可好?”
劉耿的姐姐沒想到小姐能向自己要花種,她忙點頭,“倒是有,只是些稀鬆平常的花種子,小姐只要不嫌棄就好。”
“自然不嫌。”雪蘭笑着說。
劉耿的姐姐急忙去找花種。
劉耿這時從廂房裡出了來,梅霜在房裡唱小曲的聲音傳了出來。劉耿關上了廂房的門,走到雪蘭跟前,雪蘭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來,遞給劉耿,“梅霜就先養在你姐姐家裡罷,這裡有五十兩銀子,你給你姐姐。若是這些銀子用完,你只管叫你姐姐說來,我再添。”
劉耿忙搖手,“小姐使不得,就算是真養着,也用不得這麼多的銀子。”
“快收下罷。”雪蘭又把銀子遞了遞,“梅霜神識不清,你叫你姐姐請個大夫給瞧瞧,看能不能醫好。若是能醫好一半,我也是願意的。”
劉耿聽雪蘭這樣說,才收下銀子。
劉耿的姐姐這時候找了花種子給雪蘭,劉耿把銀票的事當着雪蘭的面和他姐姐一說,劉耿的姐姐千恩萬謝起來。雪蘭又叮囑幾句話後,帶人離開了劉耿姐姐的家。
雪蘭回到了蘭園後,第一件事就是和劉嬤嬤打聽一個叫“清媚”丫頭。
劉嬤嬤直搖頭,“這麼久了,奴婢沒聽說哪個院有人叫清媚。”
雪蘭蹙了蹙眉,“確實時間夠長了……”雪蘭挑起一塊西瓜放在口中,細嚼兩口,忽然想到一事,“嬤嬤,會不會是這丫頭配了人了?所以沒人再叫她從前的名字了。”
劉嬤嬤一拍巴掌,“小姐說得不錯,若是許給誰,自然就叫誰家的,怎麼會再叫她的名字呢?那奴婢就叫人打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