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幾個婆子聽了這話,皆擡頭看向雪蘭,雪蘭抿着的脣終於開啓,“把門打開,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麼!”
婆子見雪蘭面沉似水,應了一聲打開了園門。
隨着園門緩緩打開,雪蘭看到園門口立着滿面淚痕的葉建彰。葉建彰手上提着一把長劍,他本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長劍只比他短一截。葉建彰提着劍時,劍尖拖在地上,看着只像不諳世事的孩子在胡鬧。
當看見雪蘭的一剎那,葉建彰瞪圓了眼睛,臉上的五官猙獰得如撕裂開。
“葉雪蘭!你來給孫媽媽抵命罷!”
葉建彰吼着,雙手舉起劍就朝雪蘭衝了過來。
劉嬤嬤唬得先把雪蘭擋在身後,指揮着一旁的婆子們,“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三爺手上的劍奪下來!”
葉建彰雙手提着劍,橫掃向圍過來的僕婦們,他高聲喝道,“你們哪一個敢過來,我就先殺了她!”
婆子們望着紅了眼睛的葉建彰,不敢輕舉妄動,蘭園院內葉建彰就這樣和蘭園的衆人對峙起來。
雪蘭拔開面前的劉嬤嬤,向前走了兩步,對葉建彰冷聲道,“葉建彰,你鬧夠了沒有?!”
葉建彰咬牙切齒的雙手提劍指着雪蘭,“都是你!若不是因爲你,我的乳孃怎麼會死?!你去父親那裡告狀,要把我乳孃趕走,你就是嫌她礙了你的眼!……我乳孃不過是想留在我身邊,你就是見不得我身邊有親近之人,你就是要趕盡殺絕!……”
葉建彰說着,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下來,“我乳孃即已死了,我這條命也不要了,非要取了你葉雪蘭的命才肯罷休!”
葉建彰吼着,朝雪蘭衝過來。
因劍長人小,葉建彰的身子有些踉蹌。
雪蘭一動不動,死死的盯着眼前紅了眼的弟弟。
劉嬤嬤高喝着,“快把三爺攔了下來!”
幾個婆子這纔敢上前來按住葉建彰,葉建彰手上的劍也被奪了下來。
幾個婆子不敢硬按住葉建彰,葉建彰丟了劍卻並不肯服,他揚着脖子瞪着雪蘭,一聲比一聲罵得難聽,句句都是把人往死路上逼的話。
“夠了!”
雪蘭還不及上前,園子裡已經響起了一聲斷喝,雪蘭擡眼見得葉世涵和林氏疾步而來。
葉世涵鐵青着臉,上前一掌摑在葉建彰的臉頰上,直打得葉建彰臉上紅成一片。
葉建彰被葉世涵打得一個激靈,眼淚落得更兇,卻不敢說什麼。
葉世涵擡起顫抖着的手,點指着葉建彰,“你居然敢這麼罵你姐姐?!她是你姐姐啊!就憑着這一點,我就該打死你!”
葉世涵猶不解氣,繼續罵道,“你乳母再親,難道能親過你的姐姐麼?我從沒見過這麼糊塗的東西!”
葉世涵的一句話,讓站在後面的雪蘭潸然淚下。
薄情寡意的父親都懂的道理,自己的親弟弟竟然不懂……
林氏在一旁攔住了葉世涵,痛心疾首的對葉建彰說,“彰哥兒,你怎麼能這麼糊塗呢?”
葉建彰不敢和葉世涵頂嘴,倒敢揚起眉來對林氏吼了聲,“是她逼死了我乳孃的!”
葉世涵一聽葉建彰還如此冥頑不靈,就要上前打葉建彰,卻被林氏死攔活擋了住。林氏說道,“侯爺氣惱妾身明白,可是今日已經鬧了這麼一出,傳出去可叫彰哥兒怎麼做人?侯爺但看在妾身的情面上,要打要罰都把彰哥兒叫到別處去罷。”
葉世涵急喘着氣,卻思量着林氏的話。
今日葉建彰這麼一鬧騰,府中上下都知曉自不必說。若是自己再沒完沒了的在當院中處罰葉建彰,只怕有心之人會把此事宣揚出去,那麼葉建彰就別想再有什麼好名聲了。
“把這個逆子給我帶到小書房去!”葉世涵揮手吩咐着下人們。
幾個婆子慣常會做此事,先把葉建彰的嘴堵上,恐其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隨後連拉帶擡的把葉建彰帶離了蘭園。
葉世涵陰沉着臉走出了蘭園。
林氏回頭看向雪蘭,攜住她的手低聲勸道,“好孩子,你快別傷心,侯爺定然會替你做主,彰哥兒也是一時糊塗,你快別往心裡去。”
雪蘭低頭吸了吸鼻子,“夫人放心,我這裡沒什麼的。”
林氏輕嘆一聲,留下陳嬤嬤處置幾個不得力的婆子,這才離開了蘭園。
一時間,蘭園又安靜下來。可是,葉建彰那一聲聲的罵聲,還響在雪蘭的耳旁。
雪蘭坐在小炕上拿起花繃子來,持針要做女紅。但是,拿着針的手卻不住的抖着。雪蘭放下花繃子,低頭拿起一盞茶來,猛猛的灌了下去。
但願濃茶可以沖洗掉自己心中的傷痕……
越是不想傳出去,消息越如長了翅膀一般,葉建彰大鬧蘭園爲乳孃出氣的事到底在沐恩侯府裡傳了個遍。
先是葉老太太氣得不行,她把葉世涵叫去了南鬆園。
葉老太太不住的埋怨着立在面前的葉世涵,“我說什麼來着,我說什麼來着!這爛泥就是扶不上牆去!海氏是什麼樣的賤人,你心裡比我清楚,她所出的孩子一個沒規矩,一個沒教養,活活的丟了我們葉家的臉!”
葉世涵垂着頭,語氣低沉又有些無奈,“母親,我已經打了他板子了。”
葉老太太更爲生氣,“打有什麼用處?前兒你剛剛打了他手板子,他有記性麼?還不是做出這等丟人現眼之事麼?”
葉世涵答不出話來,只能沉默。
葉老太太一擺長袖,冷冷着道,“彰哥兒的事你就依我的主意罷。”
葉世涵擡起頭來,望着葉老太太,“母親是什麼主意?”
“我聽聞得說南江的書院很是著名,管教出的子弟也是極出色的。又是不用入院考試,只須足夠的銀兩便是了。這份銀子,由我來出,把這個孽障早早打發了罷!”
葉世涵驚詫的望着沉着臉的葉老太太。
書院有很多種,如葉建舒所去的書院,就是要考試才能入學。還有一些書院不必考試入學,只要交夠了銀子便可。但是通常這樣的書院去的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其中商人、紈絝子弟不乏其中。一般來說,家人並不指望他們的學業,只圖一個名聲。所以被送去的人最後往往書沒念好,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南江的書院就是這樣一所形色混集的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