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坐在魯氏剛剛坐的錦杌上,望着淚眼汪汪的盛惠溪,輕輕嘆口氣,“二妹妹,難道沒有個男人就要放棄所有麼?你可曾想過,你沒有了,母親這麼多年的辛苦豈不都諸之東流了。還有父親,我哪一日也沒見他這般眉頭緊鎖着。就是你大哥,心裡也是急着,礙於父親在,不能前來,他們可都是你的至親啊!你試想下,如果你哪一日失了他們中的一個,你該如何?!”
盛惠溪的眼淚一個勁的滑落,雙脣顫抖,任由淚珠落在脣畔,也不說一句話。
這一次,雪蘭並未給盛惠溪拭淚,她只定定的望着盛惠溪,聲音低了許多,“二妹妹,你可能以爲楚雲開是你的全部了,可是你難道不知曉你不是別人的全部麼?你是父母親的全部。你可曾想過,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外面會傳咱們傢什麼?咱們家雖尊貴,我說句不妥的話,你大哥的名聲已經讓家裡的幾個孩子受累了。而你若是再自盡,人家又會怎麼說?父母親會被別如何詬病?特別是母親,不僅要承受着喪女之痛,還要承受外面的非議。還有大妹妹,因你的自盡,她也將受牽連,別說議親,只要嫁出去都難了。就算你不喜歡大妹妹,難道你要看她餘生守着青燈古佛?”
盛惠溪嚶嚶的哭出了聲來。
雪蘭沉默着望着盛惠溪,待她的哭聲小了下來,雪蘭又繼續說道,“剛剛父親在外面問我你的事,我只說你是常看經書,並沒把楚雲開之事說出去,你也不必擔心此事。你大哥的爲人你更該知曉,他向來視你們爲重。”
“謝……謝大嫂子……”盛惠溪哽咽着謝過雪蘭,才擡起頭來,“大嫂子……你說,我該怎麼辦……”
雪蘭望着掛着盛惠溪掛着淚珠的臉,這纔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淚,“楚雲開即是這樣的人,他敢當着你的面帶去些不乾淨的女人,你就應該看清了她,眼淚都不該爲他落一顆。因爲這種人不值!我知道眼前我說什麼,你也放不下他,可是你也要給自己留份尊嚴,你自盡的消息若是讓楚雲開知曉了,我想他不會同情你一分,倒會爲自己添上那麼一筆千金爲他殉情之說。”
盛惠溪咬緊了脣,好半晌才點頭,“大嫂子……我聽你的!”
雪蘭輕聲的又安慰了盛惠溪好一會兒,待盛惠溪眼皮發沉,雪蘭才起了身,“二妹妹睡一會兒罷,我也該回去了。”
盛惠溪拉住了雪蘭的手,“大嫂子,你得了空就來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雪蘭望着盛惠溪有些近乎於哀求的目光,心頭一軟,她想到了自己的弟弟葉建彰。建彰也是因爲沒有說心裡話的人,所以纔會和當今的皇上走得很近的。可今揚賢帝已非當初的淳親王,何去何從,葉建彰從來沒和雪蘭說過一次。
雪蘭的眸光也溫柔下來,她拍了拍盛惠溪的手,撫過了她額前的流海,“二妹妹放心,明日我還會來的。”
盛惠溪這才放下心來,合上了眼睛。
雪蘭從內室裡走了出來,打開門,就見魯氏的丫頭玉影立在門側。
雪蘭一點也不意外,想來自己剛剛開始說的話,守在門口的玉影定然是聽到的了。這就是雪蘭後來爲什麼聲音要壓低了來說。
玉影忙躬身道,“奶,夫人請您去暖閣去坐坐。”
雪蘭跟在玉影的身後,去了暖閣。
魯氏正坐在暖閣的榻子上,雙眼垂視着地上的鋪着的祥紋毯子,只是那目光半晌不動一下,木然極了。
隨着玉影進來,魯氏如受了驚一般轉頭看過來,見是雪蘭,眼中第一次閃動着急色之意,魯氏的腰背挺直了起來,“廷哥兒媳婦,惠姐兒可說了什麼?”
在雪蘭的印象中,魯氏從沒有如此慌張過,可見關心則亂是不假的。
雪蘭微微躬身,答道,“母親放心,二妹妹已經睡了。”
“睡了……”魯氏似長出一口氣,她轉眸盯着雪蘭看,試探的問道,“那你二妹妹可曾說過了什麼?”
“二妹妹說,”雪蘭的話一頓,擡起頭來,“她想出家。”
魯氏臉色忽然一變,提着帕子的手按在胸口,“她……她果真這樣說的?”
雪蘭想到自己和盛澤潤說的話,她淡然答道,“二妹妹沒這樣說,但是她說,經文上常說度化衆生,離苦得樂,二妹妹覺得她度化衆生的本事沒有什麼,心中苦惱,所以想得窄了。”
雪蘭越編越順嘴,“剛剛我和二妹妹說話,我說二妹妹想左了。二妹妹又覺得出家才能度化衆生,我告訴給二妹妹,度化衆生就是心生善念,以我爲佛,便無處不極樂了。”
魯氏怔了好半晌。
她從前以爲自己這個庶長子媳婦不過是個鄉野長大的女子罷了,當初盛信廷執意要娶她,魯氏也聽說了。魯氏不過一笑,自家夫君都不去攔,她一個嫡母又豈會去真關心?丟不丟人,日子都是他們自己過的,只要不鬧到衛國公府上來,魯氏就裝聾作啞。
可是就是剛剛庶長子媳婦的這句話,讓魯不由得重新審視起她來。熟悉佛經的人很多,可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人卻不多。魯氏覺得自己從前真是小看了葉雪蘭了。
“你說得太好了!”魯氏第一次熱情的抓住了雪蘭的手,“難怪惠姐兒會喜歡你,你原來真是深藏不露啊。這樣很好,這樣很好,從今後,你常回來陪着惠姐兒說說話,她的心事也就開解了。”
雪蘭笑着點頭。
魯氏要留雪蘭用飯,雪蘭知曉魯氏心裡還是惦記着盛惠溪的,她婉拒了。魯氏倒也沒強留,便喚人去請盛信廷來。
盛信廷和衛國公一道而來,衛國公進門見魯氏臉上愁容不見,目光就落在雪蘭身上。
雪蘭看了盛信廷一眼,盛信廷大致猜出結果,躬身和盛澤潤、魯氏辭行。
兩個人命人送盛信廷和雪蘭出去。
在馬車裡,雪蘭就把經歷說給了盛信廷。
盛信廷伸手把雪蘭攬在自己懷裡,下巴抵在雪蘭的秀髮上,聲音從雪蘭的頭頂傳了來,“父親剛剛說,皇上已經擬好了封蘇茂謹爲兵部尚侍郎的詔書。”
【作者題外話】:謝謝兔兔的關心,我好多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