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做便做,雪蘭先和楚錦一起商議起葉建彰衣服上繡的暗紋。一忙就忙了一下午,待洛璃端着一碟子枇杷進來時,雪蘭正讓楚錦收了東西。
“小姐快嚐嚐,”洛璃笑着把碟子捧至雪蘭面前,“聽得說是剛剛上市沒幾日呢。”
楚錦收了東西,出去備水,洛璃才走到雪蘭身側,俯耳說道,“小姐,南月有事要回稟給您。”
雪蘭不用問也知道是什麼事,“叫她進來罷。”
洛璃得了雪蘭的話,出去叫進來南月,帶走了房裡的丫頭們。
南月向雪蘭施禮才道,“大人告訴給奴婢,已經把喬六放回歲縣了,小姐隨時可以遣人回去看喬六。”
雪蘭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她擡頭看到面前一身丫頭服的南月,眼皮一跳,思度了半晌,纔對南月說,“那麼,你也可以回你家大人身邊去了。畢竟,你是你家大人的得力助手,跟在我身邊當丫頭,豈不是大材小用了麼?”
南月身子一躬,“大人讓我繼續照顧小姐。”
這算什麼?喬六也放了,爲什麼還在自己身邊安插人手?!這就是擔心她把信上的事說出去罷。還真是防她防到一舉一動上了。
雪蘭頂討厭如此威脅她的人,她不能叫人牽着鼻子走了,也是時候嚇嚇那個冷麪閻王了!
雪蘭脣角冷了幾分,她指尖輕輕的撫着杯柄,半笑着道,“你回去告訴給你家大人,我把那封信抄了幾份,藏於不同的地方,別說是你,藏得紛亂中,我自己都忘了藏在哪裡了。”
雪蘭卻沒在南月的臉上看到一絲驚詫,她只是擡頭看了雪蘭一眼,就回道,“大人也和奴婢說了,小姐定然會把信抄了很多份,藏了起來。這也是大人叫奴婢留下來的目的,奴婢可以幫着小姐一起找藏起來的信。”
雪蘭差點沒把手邊的茶杯摔在地上。
原想到的驚慌與無措統統不在,反倒被人反將了一軍。雪蘭只覺得胸裡似被堵住了一樣,憋得她臉色不由自主的跟着紅起來。
威脅別人不成,卻被人家早料了到,還成爲堂而皇之留下南月的藉口了,失望、錯愕,以及計謀被人點破後的惱羞成怒,一齊涌上雪蘭的心頭。
“小姐,那……奴婢下去了?”南月小心翼翼的問道。
雪蘭臉色鐵青着對南月擺擺手,“出去罷!”雪蘭只恨南月走得慢。
南月垂着臉退出正房去。
雪蘭支着下巴暗自惱怒起來。
小丫頭挑起簾子來,稟報道,“小姐,二夫人帶着四小姐、五小姐來了。”
雪蘭一挑眉毛,站起身來。
二夫人一向自私自利,恨不能天下只有自己一個人是主子,其他人全是用來利用和當墊腳石的。二夫人能來造訪,想來不會有什麼好事。
而面上的事,雪蘭還做得一分不錯,親自迎進來二夫人。
二夫人一進門來便笑着讚道,“瞧瞧着蘭園,從入門就透着那個精氣神兒!”說着,又拍了拍一旁五小姐的手,指着雪蘭房裡的擺設,“你們看看你二姐姐這房裡,竟然像是公子的房子呢,筆墨比你們的都多,可見你二姐姐是喜讀書寫字的。我常當着你們的面誇你二姐姐,現在都知曉你二姐姐的好處了罷。”
話說得得體又親切,似乎從前陷害過雪蘭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
雪蘭心中冷笑,二夫人慣愛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自己最親切的嫡母作派,贊上自己還要拉上五小姐,似乎五小姐在背後說了雪蘭的壞話一樣。
五小姐的臉微微紅起來。而一旁的四小姐頭低了下去。雪蘭心裡猜想着,大概四小姐也爲母親的作派而擡不起頭來罷。
雪蘭也不去應和二夫人,只陪着笑讓座。
二夫人坐下來後,先笑着問起雪蘭的情況。從膳食到身體,二夫人問了個遍。雪蘭一一答着,都是按着慣例的答案,偏偏二夫人聽着似乎歡喜得不行,時不時的不忘告誡給兩個女兒雪蘭的優點。
捧得高,摔得重的道理雪蘭還懂。見二夫人間歇喝茶時,雪蘭問道,“嬸母帶着兩位妹妹來,可是有什麼事麼?”
“也沒什麼事,”二夫人放下茶杯,抿嘴笑着,“這不是已經快過年了嘛,轉年開春你二哥哥和四妹妹都要成親了,我就心裡就犯了愁,你四妹妹的手紅不好,嫁過去喜服自然是有的。可是沒幾件出色的衣服,嫁過去怎能服得了衆呢?你大表哥又是那麼個人才,好不好的你四妹妹就是丟了咱們家的臉了呢!”
“你五妹妹就和我說,說你的五色彩線最是出衆,若是用這個法子做幾件衣服,倒也能入得了眼去。我想着蘭姐兒你身子弱,冬天正該好好養着。這不,我把你兩個妹妹叫了來,你只管教給她們個皮毛便是,她們能學得了你的十之一二,便是她們的造化了。”
二夫人說着,兩隻手分別拉過來身邊的四小姐和五小姐,送至雪蘭面前。四小姐和五小姐臉色通紅,對着雪蘭福了福身。
雪蘭心中暗贊起二夫人來,真是口惹懸河,把死的都能說活了。又親又熱的一番話,似乎二夫人是這府裡最心疼雪蘭的親人了。
什麼女紅不好?什麼來學個皮毛?二夫人此次而來就是想讓四小姐一個人學會五色彩線的針法,並在自己面前炫耀着自己尋了個好女婿。
五小姐已經和自己學了五色彩線的針法,想來二夫人是知曉的,所以纔會把四小姐也送了來,讓自己教。
“嬸母已經開口了,我豈會有不從之理?”雪蘭望着揚着慈祥笑容的二夫人,“只是這五色彩線的針法不知曉能不能用在衣服上,這麼久了,我從沒做一件這樣的衣裳,若是不合適縫在衣裳上,嬸母可別怪我。”
“我怎麼會怪你呢,”二夫人笑得更爲和藹,雪蘭能這麼說話,就是同意讓四小姐來學了。“要不你們姐妹就在一處學罷,我這就回去。我在這裡,你們也拘着性子,哪裡還敢有說有笑的。”
二夫人說着就起了身。雪蘭跟在二夫人身後相送。
二夫人可真是說來就來,到達目的就走人,一點多餘的虛情都不願意使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