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十三笑了笑。
微微點頭說道：“肯定不會更慘。”
而這話的言外之意，也非常地明顯了。
只是不會更慘而已。
是否會跟屠繆一樣慘烈。
答案顯而易見。
楚雲翻了個白眼，撇嘴說道：“我不知道你這是在寬慰我，還是在噁心我。”
“我在和你闡述一個事實。”洪十三很認真地說道。
楚雲聳了聳肩，沒有跟洪十三糾纏。
他的視線落在了被打腫了臉龐的屠繆身上。
他很意外。
甚至很驚愕。
被當衆打臉，並且一敗塗地的屠繆。
身上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頹敗，甚至是憤怒。
他平靜極了。
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彷彿剛纔那場潰敗，並沒有對他的內心，構成絲毫的動盪。
他冷靜得彷彿他和楚雲一樣，是個圍觀者。
是個與他沒有任何瓜葛的陌路人。
他的反應和狀態，實在讓楚雲感到萬分震驚。
他忍不住走上前，來到了屠繆的面前。
“你在想什麼？”楚雲抿脣問道。
他不僅無比的冷靜。
還低頭思索着什麼。
似乎這場對決，沒有讓他的內心受到絲毫的波折。
“我在想。李北牧爲什麼能接住我這一劍。又是爲什麼，可以破解我的劍陣。”屠繆口吻平靜地說道。“你看出什麼破綻了嗎？”
“我看不出來。”楚雲搖搖頭。“我剛纔設身處地的思考過。如果面對你那番攻勢的是我，我可能會避其鋒芒，而不是正面對抗。”
“那證明我的攻擊，是有效的。是有威脅力的。”屠繆微微點頭，說道。“只是對李北牧無效而已。”
“你和他在武道境界上面，就有不小的差距。”楚雲說道。“輸給他，也是天經地義的。”
“我沒有埋怨。更不存在遺憾。輸就是輸。”屠繆神色平靜的說道。“他不是說過了嗎？我還有一次機會。我會想辦法贏回來。”
楚雲的心情頗有些複雜。
“你一點兒也沒有因爲輸給李北牧而氣餒？甚至是憤怒？”楚雲匪夷所思地問道。
“爲什麼要氣餒？爲什麼要憤怒？”屠繆反問道。“輸就是輸。輸就是技不如人。氣餒和憤怒，有任何意義嗎？”
楚雲聞言，忍不住斜睨了洪十三一眼。
他忽然覺得，屠繆和洪十三是非常類似的兩個人。
他們在武道方面的純粹，是楚雲無法想象的。
他們似乎根本不在意任何的人情世故。
不論輸贏，都只是武道上的切磋、較量。
他們不會贏了就驕傲。
更不會輸了就氣餒。
這樣純粹的武者。
活該他們擁有恐怖的武道境界。
又純粹，又有天賦。
楚雲想羨慕，都羨慕不來。
吐出口濁氣。
楚雲深深看了屠繆一眼：“這麼說，你接下來就打算閉關，並尋找一條打敗李北牧的道路？”
“是的。”屠繆的眼神堅定而純粹。“這是我的人生道路唯一需要去做的事兒。除此，我沒有任何追求。”
說罷。
屠繆甚至沒興趣和楚雲多聊兩句。
他徑直離開了竹林。
或許，他甚至不會跟老父親屠鹿多聊幾句。
這一戰，對他來說是有啓發的。
他見識到了真正的神級強者。
他也領悟到了自己與神級強者之間的差距。
天大的差距！
他不需要抱怨，也沒必要遺憾。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閉關強大自己。
然後進行第二次的挑戰。
這，便是純粹的武夫一生中唯一需要去做的。
挑戰強者。打敗強者。
最終成爲那個強者。
目送屠繆離開。
楚雲和洪十三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
“如果被打敗的那個人是你。”楚雲吐出口濁氣，耐人尋味地說道。“你能做到像他這樣淡定嗎？”
洪十三聞言，猶豫了一下說道：“以前不可以。或多或少，都會因爲潰敗而心有失衡。”
“現在可以做到了？”楚雲問道。
“現在更加不可以。”洪十三搖搖頭。
“爲什麼？”楚雲挑眉。
這他媽不就是不可以嗎？
那還分什麼以前現在？
“跟你相處久了。身上難免有勝負心，有不服輸的精神。”洪十三說道。
“說白了。你是埋怨我把你玷污了。讓你的世俗心越來越重了。”楚雲問道。
“這是你說的。”洪十三搖頭。“我沒這麼說。”
楚雲樂了。
點點頭，率先走出了竹林。
這場大戰，坦白說楚雲看的還不夠過癮。
至少沒有挖出李北牧太多東西。
當然，這也是因爲屠繆無法對李北牧構成太大的威脅。
也無法逼出李北牧的底牌。
但不論如何，他總算是見識到了神級強者的恐怖與威力。
作爲五絕之首的屠繆，竟是被李北牧近乎碾壓地擊潰了。
如果上的是楚雲，會有什麼好下場嗎？
按照洪十三的話來說，只是不會比屠繆更慘而已。
走出竹林，來到小平房前時。
屠鹿還在。
他的表情還算放鬆。
兒子只是失敗了。既沒有太大的皮外傷，更加沒有死。
這對早就知道結果的屠鹿來說。
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失敗而已。
沒人可以一輩子不經歷一次失敗。
如果真的有，那這樣的人就彷彿是一顆隨時都有可能炸裂的定時危險品。
他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大。
哪怕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
但他的底盤，是虛的。
是經不起推敲的。
有過失敗，纔會自省。
纔會總結，纔會意識到自己的不足。
也只有經歷過失敗，才能看到更廣袤的世界。
纔會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當楚雲來到屠鹿面前的時候。
他整個人的狀態已經放鬆下來了。
“看來您對這場對決的結果，並不意外。”楚雲微微眯起眸子。
他甚至相信，屠鹿是故意讓自己的兒子去挑戰李北牧。
有過這樣一場對決。
他的兒子，才能更快地成長，變得強大。
誰不願意和神經強者過招，學習呢？
楚雲雖然現場觀戰了。
但和下場戰鬥，還不是一回事。
也無法同日而語。
紙上談兵，誰都會。
真正落實到實際操作，才能讓一個人受益匪淺。
“我的確不意外。”屠鹿微微點頭，說道。“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也知道他李北牧不會殺我兒子。”
“所以。其實這場戰鬥最大的得益者，根本就是你的兒子。”楚雲意味深長的說道。
“是的。”屠鹿點頭說道。“不輸幾場，是當不了天下第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