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此次突襲妖教連雲寨,先後不過十餘日,竟一舉平定。”在鼎州城中,李成大捉殺使行轅的廳堂中,李成禁不住擊節叫好。
“此子只率兩千戰兵,統共不過萬餘人,來洞庭湖南不過兩月,竟輕易竟這一團糜爛到了及至的局面給板轉了。”
“先是以小隊對小隊,逐步將妖賊的勢力從鄉野驅除過去。又以各地官道爲鏈,城寨爲鎖,將賊人分割成互不聯絡的十幾塊,蠶食敵人的地盤,逼鐘相主力向拿潰逃、潰逃集結。最後乍做東進離開湖南之勢,趁敵不備,以內應突襲,消滅整個僞楚皇庭……一環扣一環,佈置得卻是如此周密……”
“咦啊啊……”一個嬰兒在李成的壞裡張着小手不住地揪着李成的鬍鬚。
李成面上帶着慈祥的笑容:“寶寶,別鬧,別鬧,外公正在說正事呢……疼疼疼,饒命饒命啊!”
被他着一逗,寶寶咯咯地笑起來。
沒錯,這個嬰兒正是陳蘭若的女兒。
自陳蘭若出征之後,李成就以外公的名義把她和陳蘭若的大丫鬟秋華接進府中來,說是好就近照顧。
屋中還站着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書生,此人正是李家軍謀主陶子思。聽到李成沒口的誇獎,目光中全是嫉恨。
看到寶寶鬧,面色頓時不耐,道:“秋華進來,將女公子抱走。”
“是,先生。”秋華恭敬地走進來,這才十來日,她已是滿面的憔悴。
“抱下去吧,對了,軍**應寶寶的羊乳要煮滾了,生吃可是要鬧肚子的。”李成將寶寶交給秋華,等她出去,又感嘆道:“以內應突襲鐘相皇庭也沒什麼了不起,但王慎以道路和城寨爲鎖鏈逐步蠶食擠壓妖賊地盤卻是正大光明的陽謀。試想,若換成老夫是那鐘相,只怕也是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形勢逆轉。咱們這個王道思小朋友的翅膀真的是長硬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說到這裡,他一臉的鄭重和警惕,甚至還帶着一絲敬佩。
是啊,當初在淮西和王慎見面的時候,李成在心目中只拿他是一個能夠打仗的年輕人。可這一年多兩年來,就是這個小朋友,竟硬生生在沙場上殺出個滔天富貴。其勢力,怕是已經和劉光世和張俊相當了。一旦他願意,以江漢之富,立即就能將軍隊擴充成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天文數字。
反觀自己,這一年多來在長江以南輾轉千里,部隊的的精銳越打越少,將士的精氣神都快耗勁了。
再這麼下去,又如何是出路?
陶子思面上的表情更是惱恨:“天王,他王慎又算得了什麼。是的,他是能打,但還能強過天王你。怪就怪咱們當初沒有碰到一個如杜充這樣的大靠山,如果當年南下,咱們能夠搭上張德遠張相公的車,有他的提攜,天王今日的光景怕是比姓王的更盛。可惜,女真一過江,朝廷逃去海上,一切都完了。等到金軍北撤,張相公又失了勢,被打發去經略關中。時也,運也,命也!”
聽他這麼說,李成也嘆了一口氣,這個豪爽之人心情竟有些抑鬱了:“按說,咱們投到李橫李彥平相公門下,也是一條好出路。只要咱們能夠幫李相公拿下荊湖,又光復襄陽,以此功勞不難入政事堂參知政務事。到時候,某建節一方,當可施展胸中抱負。可是……”
陶子思:“可是什麼?”
李成面帶枯澀:“以某看來,李相公也是沒有個才幹的庸碌之人。他去黃州已經這麼久了,堂堂朝廷大員,卻被王小朋友死死壓住,日子過得憋屈得很吶!咱們將希望寄託到他身上,怕是不成的。如今,官家威嚴不存,朝廷政令不行,各方節鎮也不拿趙家人當回事。據老夫所知道,四川的吳介吳麟兄弟就不遵朝廷之令。派到四川的轉運使去一個被他們殺一個,直殺得人頭滾滾落地,也只有張德遠才震得住他們。李橫自然是比不過張浚的,怕就怕王慎被李橫弄得煩了,找個由頭將李相公給害了。真到那天,咱們的一切佈置豈不是要付之東流?”
陶子思大驚:“他王慎敢,想造反嗎?”
“他怎麼就不敢了,造反又如何,別說他,就連咱們不也反反覆覆叛過幾回。”李成嘆息:“現在朝廷正是用兵之時,官家正在大力籠絡各鎮節帥。王慎真若殺了李橫,只怕朝廷也不會怎麼樣,反會降旨撫慰。”
陶子思心中一陣焦躁:“這個李相公,姓王的都來湖南兩月了,他怎麼還沒消息倒,究竟是幹什麼吃的。”
李成面帶鄙夷:“某說了,此人的才具實在有限得很,自然是比不上過張德遠的。至於宗爺,李橫給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
“哎喲,我的天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王慎拿下鐘相人頭,馬上就要回安陸,你再臧否人物又有什麼用?”
正在這個時候,一隻飛鴿撲棱着翅膀落在窗臺上。
陶子思身子一凜,急忙抓住鴿子,從那隻鳥兒腿上的銅管裡抽出一張白絹,只看了一眼,就咯咯大笑起來:“來得正是時候,天王,李相公帶信來了,說是張用、曹成走投無路,已向僞齊求降。同時,西京女真也有異動,兀朮大軍有南下襄陽的趨勢。李相公已經上奏朝廷,任命天王爲捧日軍副都統制,命我等立即率領大軍北上安州,準備收復襄陽府。”
他興奮得臉都紅了:“什麼收復襄陽,襄陽的女真人和張用、曹成是那麼好打的?李相公的用意只怕是命我等北上接收安州諸州、縣,必要的時候以軍事手段解決江漢地區政出多門的怪現狀。”
一句話概括,就是把王慎在江漢的勢力徹底剷除,趕回黃州去。
李成一把將那封信搶了過去,滿眼都是精光:“可算是等到了,這個李橫,可算是下決心了。張用、曹成南犯,咱們可算是師出有名。就算王慎知道,也沒有權力阻攔。子思!”
陶子思:“屬下在!”
李成:“命令三軍,明日啓程去安陸和李相公匯合,要快,必須在趕到王慎之前到安陸。”
“是,天王。”陶子思:“不過……陳蘭若將軍還沒有回來……”
李成冷哼了一聲:“子思,你鬼迷心竅了,你是某的心腹之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某都可以賞給你。”
“不是不是,天王你誤會了。”陶子思連聲道:“那可是五百騎兵啊,現在不管,難不成平白扔給王慎?”
“我也心疼,可事關緊要,卻是顧不得那麼多了,你平白吃王慎什麼醋?”李成說:“別忘記了,蘭若可是我的義女,寶寶可是她的寶貝女兒,我相信她會回來的。”
“屬下明白了。”陶子思恍然大悟,是啊,寶寶現在就在天王手中。所有人都知道,陳蘭若把寶寶當成心頭肉,捧在手裡怕涼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只要有寶寶這個人質在,就不怕陳蘭若不就範。
陶子思又接着道:“天王,杜束現在駐軍城外,咱們走之前是不是把他給剿了?”
李成想了想,搖頭:“不用了,杜束廢物一個,他營中不過一千多民夫,都殺了也傷不了王慎皮毛。再說了,我這次北方,要的是不過是江漢平原。說不好,以後還得和王慎做個鄰居,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是,天王。”
“還是那句話,必須快,帶不走的東西都扔了。告訴大家,別想着走之前再搶殺一把,誰耽誤了某的行程,就地正法。”此刻,蟄伏了一年多,已經顯得灰心喪氣的李成猛地站起身來。
一股剽悍的凜然之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往日那個縱橫天下的天王復活了。
“另外,走之前,將鼎州的所有船隻都給我徵用了。除了我軍能用的,其他都一把火燒掉,寸板都不留給王道思。”
“道思老弟,你現在真的很強大啊,某已經迫不及待要在江漢和你較量一場了,哈哈哈哈!”
李成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