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裴恆直接問。
最前面領頭的忙走過來,“在刑房等着。”
裴也開口,“留下幾個人,一會兒還有事要做,其他人都去忙吧。”
“是!”接着幾個人湊到裴也面前,嘀嘀咕咕了一陣。
裴也的淡定與平時的油腔滑調吊兒郎當判若兩人。
看這架勢,和這些人看他的眼神,我才明白,他並非什麼都不做,裴恆將這地下三層的所有事情就交給了裴也!
就在頓悟之際,裴恆拉住我的手肘,拐向一條走廊。
頭上是藍白色的燈光,腳下是暗灰色的地毯,走廊的牆壁用銀灰色的壁紙裝飾,嚴謹的一塵不染,處處透着一種森然的清冷,從脊背一絲絲滲透進來。
直走,在盡頭,一個銀亮的合金門,走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各式各樣的刑具,明晃晃的,有的還帶着森紅的血漬,一股冷腥的氣息瀰漫着,毛骨悚然——這裡就是刑房!
裡面七八個人守着,又是同樣的鞠躬,三把環形軟椅擺好,裴恆拉着我入座。
這才發現,正對着我的椅子前面,暗黑的陰影中,十字刑架上拴了一個人,是東方淺,他也看到了我!
“哈哈哈……我當是什麼人敢抓我呢,弄了半天是裴家老大要給情婦出氣!哈哈哈……”東方淺譏諷的冷笑。
裴恆倚在椅背上,慵懶的點了一支雪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對身旁的人擺了擺手,輕聲道,“先掌嘴,別髒了手,用木板子打,打得他不能再開口爲止!”
聽着一陣啪啪的掌嘴聲和哀嚎聲連綿起伏,我的神經緊繃,身體雖然疲憊的幾近無力支撐,卻睏意全無。眼睜睜的見東方淺那張俊美的臉,被打成了腫脹的豬頭三。
見我不忍再看下去,裴恆才慵懶的說了一聲,“停!”他拉過我的手,握在手心問,曖昧溫柔的問,“你還有力氣拿鞭子打人嗎?”
“有!”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好吧,就讓你打兩鞭子。”
我接過一個人遞上來的蛇皮鞭,走過去,擡手,拍了拍東方淺的臉,“淺,我是陌萊。”
他忍痛,繃着紅腫的臉,含糊的說,“想打就打,我認栽!”口氣倒是爽快。
“打你之前,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說!”
我湊上他耳邊,以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我是冷靖遠的親生女兒,是你的表妹,是你母親冷薔薔的親侄女!”
“不……不可能……這怎麼會?”他懷疑的看着我,但是,很明顯,他從我的臉上找到了答案。
“你打我的時候,我也想不可能,可你怎麼就不聯想一下,你的母親爲什麼會對我那麼好?哼哼……”
“不,陌萊,你聽我說……我不知道你是……”
“啪!”我的鞭子揮了出去,打斷他的話!
他的身體顫抖,那血痕從左肩蔓延到腹部右側,嘶啞的叫着,“啊……別打,你聽我說……啊……”
我停了鞭子。
他緩了緩勁兒,忍痛大喘着粗氣,“聽我一句話,不要和東方褚結婚,他們有陰謀,騙你……啊……萊……我不是故意的……裴恆和東方褚揹着你有個陰謀,爲了東方財團……萊……”
裴恆和東方褚的陰謀與我有什麼關係?東方財團也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的表哥……孽啊!
冷漠的看着他的身體在皮鞭下皮開肉綻,鮮血淋淋……我的心裡也被漸滿了血腥,這都是冷靖遠造的孽!
誰讓他和陌青生了我?
誰讓我那個不爭氣的母親死在戒毒所裡?
誰讓我成了東方淺刀俎下的魚肉?
打的沒了力氣,我癱倒在東方淺的面前,嚎啕大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往事和苦難,一瞬間崩潰……
裴恆仍是遠遠的坐在那裡,燈光從他頭上打下來,將那不羈的樣子映襯的邪霸凜然,帶着幾分嗜血的狂躁,卻又寂靜的令人毛骨悚然。
裴也嬌豔的襯衫在這燈下,卻別有一番出塵脫俗的氣勢,他走過來拉我。“萊,心裡舒服點了嗎?”說着,半扶半抱的將我帶回椅子,攬在懷裡,輕拍着我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裴恆從我手裡抽過鞭子,走過去,又狠狠的一頓毒打,直到東方淺暈厥,他還沒有停手,裴也衝上去制止,“夠了,再打就鬧出人命了!”
裴恆丟了滴血的鞭子,“我回家,你帶陌萊回醫院,將東方淺丟進東方家的花園。”
“我知道了!”裴也擺手,示意他們將東方淺放下來。
裴恆走過來,像是在金屋一樣,臨別給我一個輕吻,轉身離去。
只是,這一次,我卻感覺,他像是要永遠的離開,心中莫名失落,忍不住站起身,想要去抓他,他卻已經甩門不見了蹤影。
那突然的關門聲,像是永遠將我關在了他的心門之外,無情而決絕
這種感覺讓我徹底絕望,比在金屋裡又空等了他一個晚上還令人窒息千萬倍,像是墜落在一片汪洋般的冰水中,心也被凍僵了。
* * *
裴也隨後將我送回醫院。
讓護士拿了杯熱牛奶給我,喝完之後,我躺回牀上,他坐在牀邊握住我的手,一直皺着眉,欲言又止。
“要說什麼,就說吧!”我眯着一直打架的眼皮,拉住他的手,放在臉頰邊,這些年,也只有他在身邊。
“沒什麼。”他笑着搖搖頭,輕撫着我的頭髮,“快睡吧。”
“你呢?不累嗎?”
“我還有事。”
“裴也,我想給東方褚打個電話。”不知道爲什麼,很想聽聽他的聲音,今晚的一切,像是一場噩夢,我必須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活在現實中。
“不用打了,東方褚今晚沒空……已經關機。”他皺了皺眉,“萊……如果他做錯了什麼,不要怪他。”
“這個他,是說的裴恆嗎?”
“不然還會有誰?”他的笑很少如此苦澀,像是風沙撕裂了綠洲。
“他沒有做錯什麼吧!”
“要相信他,他會放手的,嗯?”
“嗯!”我閉上眼睛,含淚沉沉睡去,夢裡卻都是與裴恆的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