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回了內院直接去了女兒的院子。
素手一揮將院裡的下人全部摒退,沉着臉一把拽了女兒進了裡間。
“玥兒,你上次去沈王府,到底跟老王妃說了什麼?”江氏面色不愉,緊盯着女兒的眼睛問道。
秦玥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卻又故意裝懵,眨巴着眼睛道:“沒說什麼啊,就是去看看她,順便問問陳醫師小安安的身體。”
“真的只是這樣?”江氏自然不相信。
秦玥猶豫了一瞬,才面有難色地道:“其實這事兒本不該瞞着母親的,可惜當時如果不瞞着,母親您肯定着急…”
“你瞞着我又到底做了什麼?”江氏的音量不由得拔高,臉色更加難看。難怪她老覺得老王妃話裡有話,敢情這孩子又做了傻事。
“其實弟弟的病…他是被人下的毒。陳醫師說那毒兇險,他當時就給了我解毒的丸子,但是一再交待滿週歲之前不能受寒不能受涼,否則就……”
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臉上神情幾分鄭重。
江氏聞言陡得瞪圓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女兒。
“我前幾天去沈王府,就是想找陳醫師問這個。母親,當時您也在病中,要是弟弟的事被您知曉,肯定又着急又難過又傷心,對您的身體不好。”
秦玥說完拽了拽母親的衣角。
“你,你這個孩子,哎。”
江氏臉上神情連着變幻數變,幾分惱怒,又有幾分後怕,還有幾分糾結和自責。
到底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沒用,連自己的兒女都保護不了。
“放心,下毒的人已經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害咱們了。”
“你是說,是四姐兒?”
秦玥點點頭,嗯了聲,“只怕祖母是知情的,怕事情鬧出來,所以先結果了她。”
“難怪了……”江氏喃喃了一句,卻也沒多說什麼。
是啊,都已經過去了,她現在能說什麼呢,蘇氏母女再可惡,也已經成了地底下的亡魂,是永遠也不可能爬出來威脅到他們三房了。
江氏得了這樣一個重大的秘密,心情起復難平,便也顧不得再追問女兒去沈王府的事了,一路失神地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秦玥終於吐了口氣。
瞧母親緊張得那樣,老王妃肯定已經透了口風給她。
母親只怕不太情願,所以送走老王妃就來問自己實情。
不多時就見青櫻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悄悄在她耳邊將先前老王妃與江氏的談話內容說了。
江氏身邊最得信任的丫鬟是倚翠。
青櫻與倚翠的私交不錯,因此三言兩語便套出了實情。
秦玥眉頭微皺了皺,其實老王妃這話並沒什麼不妥,可能是母親自己猜度出來的。
大凡做父母的,在兒女的親事上頭總是操碎了心。
江氏是個疼兒女的好母親,總想給女兒最好的。沈家對於她來說,的確不是最好的選擇。
說不得,只好避到錦州去了。
秦玥想着便讓六月去給燕淵傳口信,約他明兒下晌在城郊沈瑾的墳前碰面。
後門的丫鬟婆子們對於她的出門已經見怪不怪了。府里老太太都不管,她們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都睜隻眼閉隻眼了,何況五小姐平素待她們很不錯,每個月得她的賞銀都比府裡給的月例多。
秦玥只帶了六月和青櫻出城。
畢竟沈瑾的墳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玥到的時候燕淵早已經到了,正蹲在旁邊清理墳堆上的雜草。
墳前擺着香燭,果品,還有一壺上好的花雕。
秦玥神色淡然,她已經不像上次那樣心緒混亂了。
燕淵轉過身來望着她,臉上神情似笑非笑。
秦玥也看着他,神情依舊淡淡。
燕淵看了她一會兒,便拉着她在墳前盤腿坐下,伸手將那壺花雕拿了過來,拔開壺蓋仰頭喝了一口遞給她。
秦玥伸手接過小抿了一口。
燕淵順手又拿起了蘋果,在自己衣袖上擦了擦,然後咬了一口又遞給她。
秦玥心裡一緊,也還是接過蘋果咬了一口。
憑直覺,她覺得燕淵今天有些不對勁,平素聽他說話總是最尊重他的這位沈瑾姐姐的,今兒個既是來祭拜她,怎麼就隨意把祭品拿來吃了呢。
只聽燕淵忽然說道:“我想,我姐姐肯定很喜歡你。”
“哦?爲什麼這麼說?”秦玥咬進嘴裡的蘋果忘了嚼,就這樣張着嘴瞪着眼問道,心裡忐忑得很。
“因爲你們很像呀。”
秦玥又哦了聲,低了頭下意識地繼續咬蘋果。
看來這廝已經知道了。她只得呵呵笑了兩聲掩飾內心裡的慌亂。
“呵呵。”燕淵也跟着她笑。
可惜秦玥接下來的話讓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我要去錦州了。”
“什麼?你說什麼?”燕淵彷彿沒有聽清,眯着眼看着她再問了一遍。
“我要去錦州了。”秦玥雙手攏在嘴邊嚼着蘋果又大聲說了一遍。
燕淵這下聽清了,立馬黑了臉,“不準去。”
秦玥弱弱地解釋:“府裡姐妹們都去,我自然也要跟着回去,那是咱們秦家的老家呢。”
“是秦家的,又不是你的。我說了不準去就不準去。五兒,聽話!”燕淵有些惱怒地說道,眸子裡閃過幾分陰摯。
“哎,那就不去吧。”秦玥嘆了口氣,無奈妥協。
早知道會是這樣。
這廝骨子裡就是個霸道的傢伙,偏偏自己貌似還挺吃他這一套。
燕淵神情依然緊張,“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進宮的……”
“我和他之間遲早會有一戰,現在撕破臉也未嘗不可!”燕淵惡狠狠地說道,雙手握得死緊。
是啊,他們之間有殺母之仇。
但是現在與他翻臉並不是理智的做法。而且從大局上來說,皇室內鬥太消耗國力了,能避免就儘量避免吧。
因此秦玥搖頭,“不妥。”
“有何不妥?未必你還對他存着別的想法?”對一切瞭然的燕淵實在生氣。以前一直不明白這丫頭前世裡明明是鳳昭的太子妃,今世怎的就入了皇上的眼,偏偏還對沈家那樣親近看重在意……
直到看到師伯的回信,總算明瞭箇中糾葛。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