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升空,炸裂開來,五彩繽紛,把漆黑的夜空照得透亮。
都城百姓早就走出家門,到酒樓飯莊等視野佳的地方佔好位置,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熱鬧景象。
碧顏在郊外的莊子之中,擡頭看着遠處天空中一閃一現的亮光,眼神無比哀傷。
此時的皇宮內一定很熱鬧吧,碧顏心想。
白梓又被她藉故支走了,在這悲傷的時刻,墨子憶默默陪伴在她身旁。
母子兩相依相伴,看着遠處的盛景,靜默無言,濃郁的化不開的傷痛與漆黑的夜色交融在一起。
在這特殊的夜晚,許多人的心都不平靜。
沈張在晚宴上沒坐多久,就藉故不舒服離開了。
他卻沒有離開皇宮,而是一個人沿着偏僻的路悄悄地來到了一處漆黑的宮殿之前。
宮殿院門外禁衛森嚴,到處都是裝備精良的御前侍衛,其中有幾個一看步伐身姿就知道是高手。
沈張觀察了一會,正好等到守衛換班,趁守衛不注意閃身貓到宮殿外一處隱蔽的院牆之下。彎下腰扒拉了一會遮擋的草木,牆上出現了一個可容一人鑽過去的洞。他也不管身份形象,順着洞口就鑽了進去。
洞口進去之後是一個花圃,沈張小心翼翼的從花圃裡走了出來,也不管身上的泥土。擡頭仔細看向眼前的宮殿。院內漆黑一片,很是安靜,只能聽到蟲鳴的聲音。
沈張的目光似是跨越了千山萬水,穿過了時光年輪。
宮殿中,倚靠着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子,烏黑長髮如瀑布般散落在身旁。手中捧着書卷,卻沒有翻閱,眼神溫柔的看着榻上熟睡的小男孩,嘴上輕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多麼溫馨美麗的一幅畫卷。畫面消失,一切又恢復到黑暗之中。
沈張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面。
回過神來,他擡起衣袖擦乾臉上的淚水。掏出身上藏着的香和火摺子。剛要點香祭拜。突然又把東西收了回去,迅速的隱藏在了黑暗的角落,眼睛盯着自己剛剛進來的入口一動不動。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傳出來。一個身影緩緩的從沈張鑽過的洞鑽了過來。
等那人站起來後,沈張眯眼一看,感覺身形很是熟悉,一時片刻卻也想不起來。那人從花圃中走了出來。也盯着漆黑無光的宮殿看了一會,良久,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聲。
既然能在這個時刻來看主子住過的地方,應該也是很熟悉的人吧,沈張正想着,院牆外突然傳出喧譁聲。
那嘆息之人也反應過來,掃了四周一眼,然後看着沈張藏匿的地方停頓下來。
沈張暗叫不好,那人卻已經快速跑了過來。兩人正好面對面看了個對眼。
“是你。”異口同聲的聲音響起。
兩人說完這句又要開口,院門此時“吱呀”一聲打開了。二人面面相覷,都屏氣不敢再說話,目光看向院門處。
亮光透着院門照進來,兩個身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是手提燈籠的御前大太監朱成,身穿明黃色衣裳的墨青帝緊隨其後。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訝然。
墨青帝進來後走到院中,站立了片刻,正當暗處的兩人心焦不已時,墨青帝猛然跪了下來,把提着燈籠的朱成嚇了一跳。“聖上,你這是……”不過話沒說完朱成就趕緊打住,嘆了口氣,提着燈籠走到院門處,守了起來。
墨青帝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暗處的兩人也嚇了一下。沈張注意到墨青帝應該是醉酒了。
朱成走開後,墨青帝看着眼前親人曾經住過的宮殿,表情漸漸變得悲慼,透露着傷感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母后,皇兄,諸人只記得,今日是我的生辰,卻沒幾個人記得,今日,其實也是你們的忌日啊。”說到這,他停頓了下來,搖了搖腦袋,長呼一口氣,似是在想怎麼說下去。
過了一會他才繼續道:“每年的今天,我的心情都很不好,很不好。卻不敢找人傾訴,父皇一點也不喜歡別人提起你們的事,只有李先生偶爾會與我說起。”說起李先生,墨青帝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
“李先生,你們肯定還記得吧,我對母后和弟弟的印象都是從李先生那聽來的。李先生對我很好,教會我許多東西,我很喜歡他。可是,在我登基之日,李先生卻消失了,我好難受,再也沒有人和我談論你們了。這麼多年來,我也不敢找其他人傾訴。母后,你知道嗎,剛纔,在宴會上,有那麼多的精彩表演,我卻一點也看不下去。大家越爲我慶賀,我就越發想起你們……”
墨青帝在那裡斷斷續續的對着空寂無人的宮殿傾訴。暗處的桓王聽得是五味陳雜。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自己的皇侄如此脆弱的樣子。
沈張看着墨青帝落寞的身影,心情也很是複雜。他一直認爲是墨青帝導致的主子的離開,所以對墨青帝雖是支持,卻始終親近不起來。在他印象中,墨青帝一直是一個聰明安靜的皇子,在李辛爾的親自教導下更是出色,登基後,也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好皇帝。只見過他精明能幹的一面,卻沒想到原來他也會如此傷心,脆弱。
墨青帝說了許久,話語間滿是對自己母親與兄長早逝的遺憾與悲傷。聽到這些,沈張很是感激教導墨青帝的李辛爾。沒想到,李辛爾在教授墨青帝東西的同時還不忘告訴他有關主子的事情,以至於他雖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與兄長,卻對他們很有感情。如果主子知道了,應該會很高興吧。
朱成見夜色已晚,怕墨青帝着風生病了,提着燈籠又默默地移了回來。
“聖上,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朱成小心翼翼的問道。
墨青帝聽到朱成的話,才發覺時間已過去很久了,他一直是個理智的人,剛剛因爲醉酒纔有些情緒外露,此時,被涼風吹了許久,頭腦也清醒多了,眼睛恢復了往常的清明。
“如此,那便走吧。”他站起身來,輕輕敲了敲跪麻的雙腿。然後轉身離開。
“吱呀”一聲,院門關上了,等外面的聲音漸漸遠去,隱在暗處的兩人才走了出來。
今晚,對許多人來說,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PS:今天,作者君要坐一天的火車回家,沒法碼字。明天的更新只能推遲到下午了,望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