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深處。
桃花開得千嬌百媚,可惜那桃樹上吊着的屍體,卻全然破壞了這份渾然天成的美感。
屍體生前或許很美,可惜如今面部猙獰,空留下一具窈窕身段,在風中無力搖擺。
鰩鰩緊緊捂着嘴巴。
除去當初在鎬京皇宮,她射殺盧鶴笙外,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屍體。
被嬌養長大的小姑娘,呆滯良久,纔想起來去叫人。
只可惜剛轉過身,就看見一羣宮女手捧美酒而來。
她們也瞧見了錦魚的屍體,駭得手中酒盞跌落在地,膽小的甚至尖叫出聲,望向鰩鰩的目光更是如同見鬼似的。
“是她殺了錦魚姐姐!”
其中有個與錦魚關係極好的宮女,淚流滿面地喊出了聲。
鰩鰩心底一沉。
……
不過半個時辰,包括魏化雨在內,皇宮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齊聚桃花林。
畢竟,皇宮裡悄無聲息地少了個宮女或許無法驚動他們,可現在有宮女被明目張膽掛在桃花樹上,這無異於是對皇權的挑釁。
更何況,
錦魚還是從小就服侍在魏化雨身邊的人。
魏化雨身着墨色龍袍,面無表情地歪坐在大椅上。
他單手托腮,狹長如刀的漆眸,深邃幽暗,正盯着兩名仵作把屍體從桃樹上放下來。
鰩鰩就跪在他腳邊。
帶着委屈與不安。
片刻後,仵作驗完屍,起身拱了拱手:“回稟皇上,錦魚姑娘乃是被人用繩子縊死後,再掛到這棵桃花樹上的。死亡時間應在三刻鐘以前。”
一名身爲目擊者的宮女,哭着抹了把眼淚,“啓稟皇上,奴婢等人路過這裡時,看見這個風兒正站在樹下!定然是她殺害的錦魚姐姐,定然是她無疑!”
“我沒有!”鰩鰩反駁,“我到這裡時,錦魚就已經死了!”
小宮女又擦了把淚,理直氣壯道:“我知曉你與錦魚姐姐有矛盾,她指責你不該隨意踩踏皇上的衣物,卻被你反駁回去。錦魚姐姐告知了皇上,可皇上卻偏袒於你!你殺害她,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憐錦魚姐姐對皇上一片癡心……”
她說着,含淚望了眼魏化雨,忍不住放聲痛哭。
魏化雨擡了擡手,立刻有人把她扶了下去。
他瞥向鰩鰩,“三刻鐘前,你在何處?”
鰩鰩鼓了鼓腮幫子。
三刻鐘前,她剛好和千金分別,準備去御花園尋小酒。
只可惜她迷路走岔了,因此才孤身一人進了這桃花林。
平心而論,她是沒有不在場證明的。
不過……
小姑娘垂下眼睫,聲音細弱:“三刻鐘前,我在鶴芷汀與熙平郡主偷東西吃。我吃了個酥雞腿,就獨自回了御花園。可是我中途迷了路,因此拽了個小宮女問路。你把那小宮女尋來,就知曉我所言不虛。”
話音落地,不遠處傳來一道輕笑。
魏化雨擡眸望去,只見蕭廷琛正攜蘇酒而來。
手持細煙槍的少年郎,生了副春花秋月的好容貌,語帶調笑:“莫非你家皇上剋扣你吃食,竟叫你去鶴芷汀偷東西吃?魏兄,此事是你有失妥當啊。”
魏化雨嘴角微抽。
他懶得搭理這唯恐天下不亂的頑劣貨,仍舊盯着鰩鰩,“那小宮女長什麼樣?”
“就……就普通模樣啊……”
鰩鰩撓撓頭,顯然是想不起來了。
魏化雨恨鐵不成鋼地瞥了她一眼。
皇宮中宮女上萬,難道要一個個把人揪出來叫鰩鰩認嗎?
更何況……
那小宮女,
未必就不是旁人的暗樁。
特意爲小公主指一條錯路,令她目睹這場兇殺,也讓她陷入無法自證清白的陷阱之中。
他正想着,聽見仵作又道:“皇上,錦魚姑娘的手上抓着個東西。”
說話間,已用紅漆托盤呈上那物。
魏化雨看去,只見那東西乃是隻小巧玲瓏的荷包。
荷包一角,還繡着一條長了翅膀的墨色小魚。
立即有宮女站出來指認:“我知道這是誰的荷包!這就是你的荷包,我看見你戴過!”
被指的,正是鰩鰩。
鰩鰩盯着那荷包,同樣出神。
她名字是“文鰩”二字,在《山海經》中,乃是會飛的魚的意思。
所以,她的荷包上從來都習慣繡一條長翅膀的小墨魚。
可是她的荷包……
爲什麼會在錦魚手裡?!
“本宮以爲,事情已經很分明瞭。”
清脆悅耳的女音響起,衆人尋聲望去,只見宋蟬衣身着鳳袍,正款款而來。
她朝魏化雨略福了福身,帶着嘲諷的目光很快落在鰩鰩身上,“定然是你這婢子對錦魚懷恨在心,所以才暗殺她。只可惜掙扎之中,你掛在身上的荷包被她拽走,而你在慌亂中並未察覺。這荷包,就是你殺人的證據呢。”
衆人忍不住看了看鰩鰩,又看了看姍姍而來的宋蟬衣。
他們皆都聽說皇上領了個與皇后容貌一致的女人進宮,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天底下,
竟真有長得一樣的人!
鰩鰩不肯搭理宋蟬衣,只倔強地仰起頭,盯向魏化雨,“我只問你,你可信我?!”
魏化雨還未說話,陳琅先站了出來。
他朝魏化雨作了個揖,“皇上,微臣於三刻鐘前,在桃林裡親眼目睹這位宮女往這方向而來。”
鰩鰩猛然轉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琅目不斜視,“只是話裡的意思。”
“你——”
鰩鰩磨牙,是真恨上陳琅了。
這廝分明心機深沉,不知怎的好似還格外看她不順眼,可怎的全天下人都說他是君子?!
僞君子、真小人還差不多!
陳琅彷彿看不到鰩鰩的咬牙切齒,繼續淡定道:“皇上,臣以爲茲事體大,不若先移交大理寺仔細審問,方是上策。”
“什麼移交大理寺,這樁案子並非是我犯下的,憑什麼把我交給大理寺?!”
鰩鰩蹭的站起身。
她本是大周公主,這趟嫁過來,乃是爲了做太子哥哥的皇后的。
可現在倒好,皇后沒撈着,如今還即將成爲階下囚!
若給鎬京城那羣貴女知曉,定然要笑話她!
陳琅笑容溫潤,“你何必這般生氣?若果真清白,大理寺自然會探查分明。還是說,此事另有隱情呢?”
他站在一棵細弱的桃花樹下。
鰩鰩被他氣得五臟六腑都在生疼,乾脆跑過去,猛然一腳把那棵細弱桃花樹給踹得生生折斷!
桃樹倒地聲中,少女眉眼凜冽:“我不知何處得罪陳大人,竟叫你這般孜孜不倦地揪着我?!還是說,陳大人覬覦我的容色,這是在想方設法引起我注意你?!”
她不過隨口一說罷了。
漫天花雨中,陳琅卻眉尖微蹙,盯着她的目光幾度變幻。
他知曉少女本就姿容清麗嬌俏,是他喜歡的那一類。
而現在,這姑娘柳眉倒豎,活潑生動的潑辣模樣,同他後院的女人全然不同。
而她開口成章,竟來個“孜孜不倦地揪着我”,“孜孜不倦”一詞是這樣用的?
真有趣。
若征服起來,定然非常有意思。
這些旖旎念頭,不過一轉而過。
須臾,他轉向魏化雨,拱手道:“皇上親眼所見,這宮女天生蠻力,可見殺死錦魚對她而言並非難事。把錦魚吊上桃樹,於她而言更是輕而易舉。”
鰩鰩身子一僵。
她惡狠狠盯向這個青竹般的男人,殺人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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