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紗嫋嫋。
美人折腰,自是風華無限。
一舞畢,兩名侍婢揭開帷幕。
大堂裡的衆多男子幾乎是直着眼睛看過去的,在瞧見美人的容貌後,皆都呼吸一滯。
這美人肌膚凝雪,雖說容貌並沒有傾國傾城的美豔,卻勝在常年習武,周身自有股勾人的嬌媚氣質。
與男人而言,這股子嬌媚乃是極爲致命的。
她行至大堂中央,嫋嫋娜娜地朝衆人福身,“趙三娘有禮了。”
就連聲音,也透着十足十的媚意。
蕭廷晟靠坐在大椅上,指關節慵懶地敲擊着扶手,嫣紅薄脣不以爲意地勾起,“魏帝以爲,如何?”
魏化雨挑了挑眉,“雖說舞姿極佳,奈何風塵氣過濃。於貴族而言,實在上不得大臺面。”
話音落地,趙三娘冷笑道:“那麼,不知皇上平日裡欣賞的都是何等端莊的舞蹈?可否讓奴家長長見識?”
她是不服的。
魏北這邊所有的舞藝大師,幾乎全部出自她的門下。
還有誰,
比她的舞跳得更好?!
魏化雨托腮,狹長如刀的漆眸含着幾許笑意,直勾勾盯向蕭廷琛。
脣紅齒白的少年郎,只端坐吃茶,彷彿未曾瞧見他的目光。
旁邊的鰩鰩甚是疑惑。
好好的,她家太子哥哥怎的卻盯着這位大齊雍王?
難道,大齊雍王善舞?
可這雍王一副狐狸相,看着就不像是會跳舞的人,說是小酒會,她還有些相信。
正遲疑間,她瞧見小酒看了她一眼。
很快,小酒站起身,盈盈走到大堂中央。
身姿纖細嬌弱的姑娘,身着霜白交領寬袖宮裙,三指寬的鵝黃緞面腰帶,把她的身段勾勒得不盈一握。
她如同春風裡嬌嫩嫩的小花,往那兒一站,弱柳扶風似的好看。
雖則有些姑娘也是如此,可到底顯得裝模作樣以致惹人厭惡,但小酒不一樣,小酒的嬌弱美豔,乃是從骨子裡透出的。
她朝趙三娘福了福,嗓音甜美宛若春日黃鶯,“小女子蘇酒,想請三娘指教。”
趙三娘打量她幾眼,慢慢退至大堂一側,把空地留給了她。
坐在珠簾後的樂師,很快彈起古琴。
一曲《西洲》,悠悠而起。
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
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這是江南的曲兒。
而蘇酒跳的,也恰是南方姑娘採蓮時纔會跳的舞蹈。
這種舞蹈稀鬆平常,只有夏日裡許多姑娘身穿綵衣在荷塘邊一起跳,纔會格外吸睛好看。
可蘇酒一個人,竟也能舞出那種極具芳華的感覺!
如同蓮花,
剎那盛開,
剎那湮滅……
雖是舞蹈,卻盡顯蓮華,從採蓮之姿幻化出古時佛理,在欣賞美的同時,卻又難以自抑地思考人生悲歡喜樂。
她的舞,
彷彿會說話。
鰩鰩望向四周。
那些臭男人,一雙雙眼彷彿被水洗過,剛剛的慾望盡皆消弭無蹤,只剩下深深的崇敬與深思。
就連魏化雨,都眉尖輕蹙,盯着蘇酒的舞蹈,似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
鰩鰩笑了笑。
這一局,天香引落敗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正想着,蘇酒的舞蹈已到尾聲。
蕭廷晟第一個鼓掌,讚道:“蘇姑娘這支舞,果然獨具匠心,在下敬佩。三娘。”
趙三娘上前,真誠地朝蘇酒福了福身,“蘇姑娘,小女子認輸。”
“承讓!”
蘇酒溫婉地回她一禮,退到了座位上。
四周之人談論起這支採蓮舞時,鰩鰩忍不住拽了拽魏化雨的寬袖,“太子哥哥剛剛爲何在看雍王?難道雍王的舞,比小酒跳得還要好嗎?”
大魏以北的地方,百姓們多從事遊牧,所以那裡的男兒皆擅長舞蹈。
可是鰩鰩沒想到,這大齊的雍王,竟也會跳舞。
魏化雨笑了笑,“非也。我剛剛看他,不過是想問他借人罷了。”
“太子哥哥是想借小酒?”
“正是。不過那廝小氣,不肯叫他女人上場獻舞。還是我的小公主面子大,這蘇酒出頭,乃是因爲想幫你呢。”
鰩鰩心中一暖,又好奇問道:“那太子哥哥如何知曉小酒善舞?”
“小公主莫非忘了?凡天下事,玄月門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蘇酒是齊國舉足輕重的女人,我自然得細細調查她。更何況習舞之人,行走舉止間與常人總有些微不同,小公主仔細觀察便能知曉。”
少年狹長如刀的漆眸盛着自信。
端坐的姿態,如同筆直的楠木松竹。
那種氣度,乃是魏北的男兒纔會有的英朗果決。
鰩鰩盯着他的側臉,琥珀色眼眸中難掩欣賞。
少年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斜睨向她道:“嘖,大庭廣衆之下,小公主流露出這般愛慕的眼神,怕是有傷風化。好歹,你作爲姑娘家也該含蓄點兒不是?”
鰩鰩好容易對他積聚的一點兒好感,瞬間煙消雲散。
她氣鼓鼓地噘嘴。
這廝慣是這般脾性,真是叫人生氣!
正不高興時,魏化雨忽然執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溫暖而乾燥。
彷彿能夠撫平她所有的情緒。
魏化雨捻了捻鰩鰩的玉手,又含笑瞥向蕭廷晟,“朕久聞天香引大名,雖則趙三娘輸了,可朕總覺得,蕭公子似是還藏了好些什麼美人。不如一道拿出來,讓朕欣賞一番?”
“既陛下相邀,在下豈有拒絕的道理?”
蕭廷晟嗓音慵懶,隨手打了個響指。
衆人只聽得簌簌風聲響起。
尋聲望去,只見一位身着紅衣的姑娘,從天香引頂樓飛速掠下!
她的速度如此之快,彷彿是一支紅色穿雲箭!
而她手持利劍,以頭朝下的姿態穿破空氣,刺向魏化雨的發心!
利劍劍刃,正對着魏化雨的腦袋!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排列在兩側的禁衛軍,甚至立刻拈弓搭箭,欲要將她射落。
就連鰩鰩也忍不住站起身,下意識想要撲向魏化雨。
可端坐着的少年,英俊深邃的面龐上,卻仍舊噙着一抹淡笑。
他擡手,示意所有人不許亂來。
劍刃停在距離他發冠半寸以外的地方。
閃爍着寒芒,
攝人至極。
下一瞬,紅衣女子陡然翻身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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