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君天瀾冷聲,“魏元基惜命如金,身邊不知潛伏了多少高手。那狼崽子今日能全身而退,是他走運。若換做其他人,絕對活不過半刻。”
沈妙言推了他一把,“那你說怎麼才能殺了他?!”
只有魏元基死了,南境纔會大亂,皇兄纔能有機會一統南境。
君天瀾薄脣微翹,鳳眸中都是冷諷:“朕與魏元基又不曾有仇,爲何要殺他?”
沈妙言倒是無言以對了。
也是,她如今與君天瀾並沒什麼關係,又怎能指望他幫自己……
君天瀾把她小臉上的惆悵納入眼底,擡手撫了撫她的長髮,低聲道:“你若肯答應朕一個條件,朕倒是願意相助魏成陽,拿下南境。”
“什麼?”
君天瀾湊到她耳畔,把她潔白的耳垂輕輕.含.入口中,“與魏長歌和離,重新做朕的皇后。”
“妙妙,念念還在鎬京等你。”
他垂眸,帶着薄繭的大掌輕撫過那孕育生命的地方,“如今大周強盛,朕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咱們一家四口住在一起,難道不好嗎?”
沈妙言有些出神。
若是放在過去,自是再好不過。
可如今……
她輕輕撫開他的手,仰頭看他,“我此生負過很多人,已不願再辜負更多。或許回到鎬京是很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盡天下間的榮華富貴……可那樣,我的心會不快樂。如你過去一心要守護你的親人,如今,君天瀾,我也要守護我的親人了。你幫我,是情分。你不幫我,我也不會勉強。”
她說着,站起身,平靜地朝門外走去。
有時候,明知道前方等着自己的或許是萬丈深淵,而轉身回頭就是鮮花着錦的光鮮,可她偏偏不能回首。
再艱難的深淵,她也得跳。
除卻愛情,還有責任。
身爲大魏皇族、守護大魏國土的責任。
君天瀾目送她離開,英俊的面龐宛如凝結了霜雪,看起來頗爲攝人。
“沈嘉,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朕明明,應該遺憾纔對。”
“可爲什麼,在你做出這樣的選擇後,會更加喜歡你?”
“喜歡努力認真的你,喜歡充滿鬥志的你。”
“這樣的你,纔是我的小丫頭啊……”
沈妙言回到凝霜閣,卻見樓閣外,夜寒拼命和素問解釋什麼,素問揚手給了他一巴掌,他不依不饒地纏上去,漲紅了臉仍舊努力地解釋。
呃……
她呆了呆,要不要回避?
那廂爭執的兩人看見她,急忙道:“郡主!”
沈妙言只得走過去,“好好的,你們在吵什麼?”
素問低頭,“他非要我跟他回鎬京,還說郡主也會跟着皇上回去……”
“喔,”沈妙言點點頭,“我可能不會回去,不過素問,你若是要跟他走,我不會攔你的,本來你們就該是一對兒。”
素問聞說此言,眼圈卻紅了紅,“誰跟他是一對兒!他,他養了女人在外面,以爲我不知道!負心如此,又怎敢指望我與他回去?!”
沈妙言恍然,原來當初素問來大梁投奔她,其中還有這麼個緣故在裡面!
她轉向夜寒,訓道:“夜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家素問哪裡不好,你要養別的女人?!再說,你既已有了女人,就不該再如此糾纏素問。你不稀罕她,還有別人稀罕她呢!素問,咱們進去,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夜寒緊追不捨,“郡主,敏兒根本不是我養的女人!她是我妹妹,是從老家投奔我的表妹!”
“不聽不聽!”
夜寒追着兩人進了凝霜閣,此時連澈正昏迷不醒地躺在房中,小臉蒼白得毫無血色。
沈妙言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打發了素問和夜寒兩個出門去爭執,自個兒在榻邊坐了,拿帕子幫他擦臉。
過了會兒,連澈悠悠轉醒,看見沈妙言時,桃花眼中流露出一抹深邃的暗芒,扯起脣角輕笑,“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心思很齷齪?”
沈妙言捧着熱茶暖手,淡淡道:“別再有下次。”
連澈從她身上收回視線,靜靜凝視帳幔頂部,“小時候在鬼市,我因爲生得瘦弱,所以大家都欺負我,指使我做這做那,把我當成狗一樣使喚。儘管後來有大哥護着我,可在大哥看不見的地方,那些人仍舊沒有停止對我的欺凌。所以對我而言,世上最好的兩個人,一個是大哥,一個是姐姐。”
沈妙言垂眸注視茶湯,並不言語。
“那麼多人喜歡姐姐,可姐姐此生,大約只能愛一個君天瀾吧?不過並沒有關係,對我而言,哪怕只能以弟弟的身份守護在姐姐身邊,我也甘之如飴……”
連澈聲音漸漸小了,緩緩闔上眼,再度陷入暈厥。
沈妙言望向他,他肌膚雪白細膩,側臉輪廓秀美妖孽,眉梢眼角滿滿都是倔強。
心中的某塊地方柔軟了下,她上前,正欲給他蓋好被褥,卻看見他手臂上那深深的的刀傷。
她輕輕爲他掖好被角,站在牀邊呼出一口氣,擡步走到窗前,俯視遠處的風景,琥珀色瞳眸滿是複雜。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是終於下定決心,回到自己房間,花了半個時辰仔細沐浴過,又從衣櫃裡挑了套豔麗的緋紅色繁麗宮裙換上,讓素問幫她梳了個漂亮的髮髻,擡步離開了凝霜閣。
魏元基絕不能留,哪怕要她豁上性命,她都要取了他的狗頭!
正是黃昏,花園中的菊花爭相盛放,景緻極美。
而比那景緻更美的,卻是白玉拱橋上臨風而立的少女。
脣不點而朱,眉不描而翠,膚若凝雪,細腰如柳,宛如從仕女圖中踏出來的傾國美人,立在那裡的模樣,自成一道風景。
君天瀾正應魏元基之邀,與他在園中漫步閒聊,不經意間一擡眸,正好看到橋上的那抹風景。
魏元基正說着話,說了半天見他不曾迴應,偏頭一看,卻見他正望着遠處出神。
他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天地間,便只剩橋上的那抹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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