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
君天瀾喚了她一聲,小丫頭只拿側臉對着他。
他將手放到她的腦袋上,揉了揉她細軟的頭髮,像是刻意哄她似的,難得笑了一下:“昨晚你抓得蜘蛛,可有結網?”
“關你什麼事。”
雖然沈妙言也很想去看一看紙盒子,可是礙於君天瀾在,她不想在他面前展現出期望。
總得叫他嚐嚐,看人臉色的滋味。
君天瀾自己從牀底下拿出她的紙盒子來,自顧打開,只看了一眼,便又合上,素來冷峻的容顏,多了幾分笑容:“結了好大一張網。沈妙言,你將來能嫁到好人家。”
沈妙言被他說動,忍不住想要湊過去看一看,君天瀾卻退後一步,隨即拿着紙盒離開了東隔間。
沈妙言尋思着她辛苦抓來的蜘蛛,憑什麼叫君天瀾拿走了?於是她跳下牀,匆匆穿上繡花鞋去找君天瀾。
昨晚的傷被塗了藥,屁/股一點都不疼了。
國師府的東西真是好。
她想着,打開布簾,左右望了望,不見君天瀾的影子,大約是去了書房。
而書房內,君天瀾將沈妙言的蜘蛛紙盒藏到櫃子裡,拿了自己的紙盒出來。
他打開來,紙盒裡結着又大又圓的一張蛛網,那隻蜘蛛正生龍活虎地在裡面爬來爬去。
“國師,你好不要臉,居然搶小姑娘的東西!”
沈妙言追過來,一把從他手裡奪過紙盒,低頭一看,果然那蛛網又大又圓。
她的心情稍稍好了點,寶貝似的將紙盒子捧在懷中,“以後不准你拿我的東西。”
說着,扭着小腰回了自己的小隔間。
君天瀾在大椅上坐了,低頭喝了口茶,聲音淡漠:“把櫃子裡的東西處理掉。”
夜凜出現在房中,應了聲是,便將櫃子裡的紙盒子取出來,帶着紙盒離開了書房。
他走在抄手遊廊裡,望了一眼紙盒,裡面的蜘蛛早就死了,八腳朝天的,連根蛛絲都沒留下。
他不由震驚,難道主子是爲了討沈小姐高興,才故意換掉的?
接下來的幾日,沈妙言對君天瀾都是愛理不理的,君天瀾沒說什麼,卻叫慕容嫣頗爲不爽。
她家天瀾哥哥那麼好,沈妙言憑什麼對他愛答不理?
不過慕容嫣也沒太多時間與沈妙言計較,最近韓棠之常常登門拜訪,約她一道出街遊玩,她屢屢都以“天氣炎熱身子不爽”爲由拒絕。
可拒絕次數多了,總歸會不好意思。
畢竟,韓棠之是真心實意想要娶她的。
這日傍晚,她又接到韓棠之的帖子,說是約她晚上出去看焰火。
她對焰火沒什麼興致,卻生了別的心思,想着這一次藉着看焰火的機會,徹底拒絕了他,省得日後麻煩。
這麼想着,便讓阿沁給她梳頭,打算吃了晚膳就出府去見韓棠之。
而另一邊,衡蕪院中,沈妙言自個兒在小牀上盤腿獨坐,把玩着牀頭擱着的一些擺件兒。
那顆七彩玲瓏珠子、黑檀木的紅紗碧籠佛像、拂衣給的兩尊果食將軍等都在。
她玩了一會兒珠子,覺得無趣,望了眼天色,正想着出門去吃點心,偏過頭,就看到布簾被掀了起來:“過來。”
她默默望着君天瀾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雖然氣悶,卻還是乖乖下牀穿鞋。
君天瀾帶着沈妙言上了馬車,一路往市集而去。
她蜷在馬車裡的軟榻一角,像是被霜打焉兒的茄子,一聲不吭,也不像往常上街那樣,興奮地掀了窗簾往外面瞅。
她就縮成那麼小小的一團,像是把自己團起來的貓咪,看着怪可憐的。
君天瀾想着,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可沈妙言微微偏過頭,就避開了他的大掌。
君天瀾的手頓在空中,最後收了回來,目光落在車窗外,“明日,本座會率軍前往西南鎮壓叛變。”
沈妙言低着頭,圓眼睛裡閃過暗光。
“你和嫣兒在府中,要好好相處。”
慕容嫣一個人在府中還無所謂,可小丫頭是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那些人,怕是會想着法兒地找她麻煩。
他請了花容戰進府來照拂她,可這話卻不必告訴她。
沈妙言緩緩擡眸,夕陽從車窗灑進來,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端坐在那裡,明明沐浴着暖陽,可是看起來卻一派冷峻陰鬱。
沉默了許久,她輕聲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君天瀾望向她,她的臉籠在昏暗中,一雙眼睛卻晶亮晶亮。
終於肯跟他說話了?
他想着,淡淡道:“快則四個月,慢則半年。”
除了叛變,他還有些別的事想做。
沈妙言收回視線,不知怎的,竟有點空落落的。
他要去這麼久嗎?
他走了,誰來護着她?
她想着,卻不敢問出口。
天色漸漸暗下來,君天瀾帶她去臨江的金玉滿香樓吃好吃的,他在四樓有一間專屬雅間,平日裡掌櫃的都是爲他留着的。
他叫了一桌好吃的,沈妙言也不客氣,撕了只酥香的雞腿大快朵頤。
君天瀾望着她吃東西的小模樣,自己的食慾也好了起來。
等兩人吃完晚膳,沈妙言摸着鼓鼓脹脹的小肚子,卻見小二哥推門進來,又上了幾道點心。
這些點心做得精緻小巧,豆沙餡兒的南瓜餅、梅乾菜扣肉小圓燒餅、松仁胡桃百果糕、冰糖粳米雪蒸糕,還有一壺沁涼的桂花酸梅汁。
她一見就喜歡,拿了塊百果糕就往嘴裡塞。
君天瀾望着她白胖的小手抓着百果糕的模樣,忍不住地皺眉,小丫頭已經十二歲了,個子不高也就罷了,這些日子被拂衣和添香嬌養着,看着竟是圓了一圈。
剛剛上樓時,他還聽見小丫頭在旁邊直喘氣。
於是沈妙言剛啃了幾口,就聽到君天瀾淡淡開口:“晚上吃多了不消食,叫拂衣帶回去,明天再吃。”
她擡眸望向他,他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只是那雙狹眸中隱隱閃爍的,是……嫌棄?
她不樂意地翻了個白眼,將那塊百果糕吃完,在添香端來的水盆中淨了手,“吃幾塊糕點都捨不得,還得留着明天吃,明天吃都不新鮮了!傳出去,都要說國師小氣的。”
君天瀾語噎,沉默了半晌,從袖袋裡取出一枚鑰匙丟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