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思慕隨口道:“我聽說有些動物會偶然出現先祖的體態特徵,稱爲返祖,至於人……”
他托腮想了會兒,很快又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不過,好像還沒有哪種人,是從小時候起就長着雪白頭髮的……”
三個小傢伙,並未在這個問題上深究。
……
登城遠望,綿延起伏的雪山一望無際。
天地浩渺的景緻,唯有北幕可以觀之。
然而此時的沈妙言卻無心欣賞這幅美景。
她坐在圓桌旁,桌上堆放着幾十張畫卷,全是北幕貴族小姐的畫像。
她一張張看過去,嘀咕道:“連澈那小子挑得很,尋常姿色的姑娘,怕是入不了他的眼……五哥哥,你找來的這些女孩兒,雖然清秀好看,但遠沒有人能夠叫人一眼就動心的呢。”
君舒影抱着雪蓮甘露水坐在窗臺上,一邊晃悠雙腿,一邊笑得無奈:“小妙妙莫非是按你自己的姿容標準來挑弟媳的?世間如妙妙這般姿容的姑娘可是少得很,哪兒有那麼容易就能碰到。”
沈妙言苦惱不已。
她挑來挑去,最後挑中一張畫像,“這幅倒是還看得過去。”
君舒影喝了口甘露水,躍下窗臺,走過來看了一眼,挑眉道:“水家的姑娘啊……”
“五哥哥認識?”
“嗯,從前被母妃弄到宮中住過一段時間。”
沈妙言扶額,“大約又是五哥哥的桃花吧?若給連澈知道,他肯定是不幹的。”
“小妙妙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君舒影勾起她的一縷長髮,慢慢纏在指間把玩,“小妙妙要從北幕貴女中挑選弟媳,可是北幕的貴女,有哪個不曾喜歡過我?”
沈妙言:“……”
她默默抽出自己的髮絲,暗道這廝的臉皮也忒厚了些。
然而到底無可奈何,她還是希望連澈儘快成家立業的。
於是她與君舒影說好了,三日後在御花園辦一場花宴,到時候撮合撮合水家姑娘和連澈。
而她與君舒影的商議,全都被思雅聽在耳中,很快就悄悄告訴了連澈。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
今日天晴,御花園內羣花爭豔,很是熱鬧。
爲掩人耳目,沈妙言特意邀請了許多北幕貴女和貴公子,園中衣香鬢影,笑語晏晏,較平常繁華許多。
君舒影苦惱地留在宮中處理奏章,沈妙言獨自帶着昔年和千金,靜坐在八角古亭中,隔着雪白垂紗,觀看園中走動的美人們。
昔年剝了個黃橙橙的橘子,把橘瓣上的白色絲絡清理乾淨了,才遞給沈妙言,“孃親,舅舅怎麼還沒來?”
沈妙言接過橘子,朝四周張望了幾眼,同樣不解,“我明明跟他說了這個時辰過來,他從來都很守時的……”
正說着,千金指向連通花園入口的小徑,稚聲道:“皇姑姑,那位水姑娘來了。”
沈妙言擡眸看去,只見水盈盈身着一襲白裙,繫着雪青色貂毛斗篷,纖腰款款,瓜子臉白嫩精緻,正款步而來。
她梳着繁複的雲鬢,簪着幾支垂金流蘇的玉釵,看上去很是華貴嫵媚。
她身後還跟着個模樣俊雅的小公子,約莫是她的弟弟水泠泠。
沈妙言對跪坐在自己身後伺候的思雅道:“去,把水家姑娘請到亭子裡。”
思雅應了聲“喏”,立即去請人。
很快,水盈盈牽着水泠泠的手踏進亭中,恭敬地朝沈妙言行禮。
沈妙言擡手笑道:“坐罷。”
北幕並不怎麼盛行桌椅板凳,因此很多場合,都是地上墊着竹蓆、絨毯之物,再在絨毯上放置蒲團、小佛桌等物。
水盈盈姿態嫺雅地跪坐下來,望了眼沈妙言,笑不露齒,聲若黃鶯:“久聞沈姑娘美貌傾國,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真不愧是被皇上惦記了數年的人。”
沈妙言“唔”了聲,“水姑娘同樣美貌,令我驚豔呢。”
她說着,又望向板着小臉的水泠泠,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令弟今年多大了?真是可愛得緊。”
水盈盈輕笑,“舍弟今年剛滿十歲。”
沈妙言偏頭望向昔年,“瞧瞧,人家看起來可比你斯文多了,你可得跟人家學習才行。我與水小姐說會兒話,你帶泠泠去御花園裡轉轉?”
昔年微微一笑,牽着千金站起身,望向水泠泠。
水泠泠並無異議,起身跟着他們離開了八角古亭。
沈妙言這才挽袖,親自給水盈盈斟了杯酒,“聽聞北幕姑娘十五歲就會出嫁,可水小姐已然十九歲,莫非還在等着皇上把你納進後宮不成?”
水盈盈一愣,不可思議地盯着她。
這個女人說話未免也太直了吧?
這叫她怎麼回答?
難道,她特意把自己單獨叫到亭子裡來,只是爲了威脅恐嚇自己一番,叫自己不準接近皇上?
沈妙言把她胡思亂想時的表情盡收眼底,微微一笑,又道:“皇上並無納妃的意思,水小姐再等下去,朱顏易老,就再沒辦法尋得佳婿了。”
水盈盈保持着禮貌的表情,淡淡道:“怎麼,沈姑娘怕我的存在,威脅到你與皇上恩愛?能夠如此被沈小姐看得起,當真是盈盈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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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我請你來,可不是爲了這種無聊的事兒。”沈妙言呷了口雪蓮酒,“我有位弟弟,容貌不下於你們北幕皇帝,才華不亞於大周皇帝,乃是世間罕見的好兒郎。若水姑娘願意,我想給你們牽條紅線……”
她說着,擡眸直視水盈盈,“比起鏡花水月、虛無縹緲的等待,觸手可及的愛情,纔算是真正的愛情呢。”
水盈盈也在盯着她。
她知曉這個姓沈的女人很美。
可她剛剛擡眸的剎那,漆黑捲曲的睫毛微微撩起,露出兩汪水瑩瑩的琥珀色瞳孔,眼角的緋紅豔麗入骨,搭配羊脂白玉般的肌膚,着實令人驚豔。
有這般豔絕天地的美人珠玉在前,怪不得皇上看不上自己。
她想着,緊了緊攏在寬袖中的雙手,十分明智地說道:“家父家母亦是十分操心我的婚事,我也知曉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不知沈姑娘的弟弟是何模樣性情,可否請來與我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