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這就是墨韻姑娘。”諸葛懿湊近端坐的周景琅,語含笑意的低聲道。
墨韻的風韻不在於她的嬌媚動人,因見過墨韻真面目的人寥寥無幾。
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她的神秘,她的遮掩。
世間人就是如此,你越是遮遮掩掩不想讓人看見,人們就越是想看。
且這墨韻連諸葛懿這樣的老男人見了都不免心動,何況是周景琅這種沒見過什麼美人的青年?
周景琅看着門外緩緩走近的黑紗女子皺了皺眉,他心裡清楚爲何諸葛懿與鬼醫異口同聲的要見見這位名滿京城的女子。
這兩個老東西都想讓自己忘了媳婦,想讓自己看上別的女子。
心裡雖然抗拒,但周景琅卻一直到墨韻進了房門都沒出聲拒絕。
眼看着眉眼低垂的墨韻見禮之後坐下,周景琅仍是盯着墨韻沒出聲。
兩個老東西相視而笑,心照不宣。
那邊丫鬟已經將琴放在長案上,墨韻揚起蔥蔥玉指落於琴絃。
“譁”的一聲琴音,就如冰涼的泉水從心頭冒然沖刷而過,令人從裡到外感覺到一片清爽涼意。
周景琅打了個寒顫,頭腦一清,眨巴眨巴眼睛,微微歪頭,仔細打量端坐於琴前的黑紗女子。
從這女子出現開始,她就一直垂着眉眼,從不曾看過他們任何一個人。
他能看見的,只有那頭烏絲,白潤的額頭,濃淡相宜的柳葉眉,如弦月般低垂的眼簾。
一片黑紗裹住了這個女子全身,只有那蔥蔥玉指在琴絃上撥動飛舞。
一片涼意的琴音之後,稍靜,讓人不覺呼吸一滯,卻又突然流瀉出清靈之音,如山泉般叮咚流淌,拂過心尖。
拂過一次又一次,在心頭微顫之時,突然一條飛瀑巨浪從天而降擊打在心頭,令人氣血翻涌心潮激盪頭皮發麻呼吸急促!
周景琅眼波顫動,端着酒杯的手微微發抖,胸膛起伏,呼吸不穩。
他身旁的諸葛懿與鬼醫也沒想到此琴曲開場會如雲霄飛躍一般突來一擊,一時也是心神一顫神色一滯。
然而在這忽緩
忽急猝不及防的琴聲將三人撩撥的失神之時,忽然琴音一轉,緩緩拂出春風慢步之意。
聽琴的三人隨着這溫柔輕拂的琴音漸漸穩下心神舒暢呼吸。
周景琅迷失在琴聲里正在失神,兩個老傢伙卻無奈相視苦笑。
真不愧爲琴樂大家!
看來這位墨韻姑娘是看出他們兩個老東西的不良用心,所以才以琴音戲弄他們一番啊。
琴聲叮咚清靈,緩緩撫慰被折磨了一場的心尖,三個聽琴人漸漸都陶醉其中。
然而這琴曲卻漸漸的變了,從緩漸漸變得旖旎婉轉又似挑逗,蔥白的指尖在琴絃上跳躍,連帶曲聲也有點俏皮。
這似撩撥,又似戲耍,弄的人心裡癢癢。
正在三人的心神隨着琴聲各種心癢之時,琴音忽的激烈起來,就如一股涼風猛地撲過心頭!
三人齊齊微僵,神色一滯,被這突來的激烈衝擊的呆在當場。
這時琴音頓消,墨韻緩緩呼出一口氣,玉指離開琴絃,悠然起身行禮,轉身緩步而去。
看着坐在那聽琴的三人都被自己的琴聲鎮住,紀蓮子低眉順眼勾脣一笑。
其實這琴曲並不稀罕,是《滄海一聲笑》,只是這裡的古人都沒聽過罷了。
這身子的原主曾跟着馮潤月學過古琴,雖琴藝不精,但好在有基礎。
這幾年在九重樓經營,除了跟着鴆鷹習武,就是學琴,如今她的琴藝絕不會輸給什麼大家。
再加上新穎的曲子,必然會一鳴驚人。
好一會諸葛懿纔回過神,深呼吸一口氣轉頭一看,卻見鬼醫一臉深思的神色。
再看周景琅,他竟然仍呆在那出神。
“唉,咱們是被墨韻姑娘嫌棄了。”諸葛懿搖頭髮笑,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
鬼醫斜眼瞥一眼諸葛懿,忽然仰面大笑道:“哈哈哈……這個丫頭真是個妙人啊!”
鬼醫的大笑聲將周景琅喚回神,他一臉茫然的看看對面,那長案後已經空空如也。
心頭一急,周景琅扔下手裡的酒杯飛躍而起破窗而出。
看着周景琅火燒屁股一般追出去,兩個老傢伙相視一笑,舉杯共飲。
紀蓮子腳步輕緩的下了樓,一邊想着周景琅如今的模樣一邊往回走。
她還沒想好,要如何與周景琅相認。
忽聽腦後高處“哐”的一聲響,隨後勁風涌動衣袍簌簌,一片白影忽然落在面前擋住去路。
“啊!公子!”後面抱琴跟隨的丫鬟一聲驚呼。
纔想要上前護住自家主子,又不知從哪個旮旯冒出一個黑袍男子擋住丫鬟。
丫鬟見面前的黑袍男子面容冷酷五官深刻,一雙鷹眼犀利如刀,頓時小臉一白退後幾步,差點掉了抱在懷裡的琴。
那黑袍男子如鐵塔一般站着,目光冷漠的盯着丫鬟,那意思是:敢去打擾我家主子就要你命!
小丫鬟被嚇得不輕,嘴一癟就想哭。
黑袍男子眼睛一瞪:敢哭?要你命!
小丫鬟嚇得一哆嗦,硬是將眼淚憋在眼眶裡。
隱在暗處的小慧翻了個白眼,心裡狠狠地鄙視一下那黑袍男子。
欺負一個小丫鬟,你可真能耐!
黑袍男子似有所覺,凌厲轉頭看向小慧躲藏之處。
小慧忙收攝心神隱藏氣息,心道這黑大個還挺厲害的嘛!
紀蓮子在長廊中看着擋在眼前均已儒雅的周景琅,心頭不禁有些震動。
撫琴時她一直垂着眼,根本沒看周景琅的模樣。
如今人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她總算能好好看他。
五年前的周景琅,還有些面黃肌瘦,一副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小民模樣。
而眼前的周景琅,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雖然並沒有錦衣華服,但那一身簡單的月白袍,卻將他修長精瘦的身子包裹的芝蘭玉樹俊雅風流。
周景琅本就長得俊逸,如今保養的膚白如玉俊目流光,已經升級爲俊美公子。
若是對周景琅不熟悉的人,看到眼前的周景琅,定然看不出與五年前的周景琅有何相似之處。
所以說,瑾王世子與那農家的窮迫書生,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罷了。
五年,果然會讓人脫胎換骨啊。
紀蓮子望着眼前俊美儒雅的周景琅挪不開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