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琅家兩畝地,週三伯家十畝地,週二伯家十五畝地。
他們三家周景琅家地最少,卻有加上紀蓮子三個壯勞力。週三伯家勞力多,十畝地也不愁收。
唯獨週二伯家地最多勞力最少。因兩口子都是貪財吝嗇的性子,捨不得用糧食請勞力幫忙秋收,往年秋收都是全家出動,再由二伯孃出面耍賴撒潑強拉親戚家的勞力給自家地裡幹活。
可是如今週二伯兩口子一個比一個病的重,沒可能再下地幹活,反而還得拖累一個勞力在家伺候他們病榻。
這樣一來就更是雪上加霜,十五畝地就只剩下週三貴和他爹週二財兩個勞力幹活。
週二財年紀也不小了,又連番受打擊,如今精神體力都不好,幹農活自然也效率不高。這要是因勞力不夠錯過了秋耕的好時候,明年這十五畝地能長出什麼來?
週二財一家三口那個愁啊,愁得晚上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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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愁事還沒個完,轉天周大財媳婦跑上門求助,他們家也有五畝地,可是他們家如今一個能下地幹活的勞力都沒有。
周大財那個兒子周金山不知跑哪去了,幾天都不見人,當然就算周金山在家,以他好吃懶做的性子也不會願意下地幹活。
大財媳婦倒是能幹活,可是周大財病在炕上,她總不能扔着不管。如今兩個村子都在秋收,誰家也沒有閒置的勞力,大財媳婦也不可能回孃家請勞力給自己家地裡幹活。
週二伯家的地還不夠勞力幹活呢,更別提幫周大財家的地幹活了,於是兩家子人都愁白了頭。
最後週三貴實在沒辦法,厚着臉皮去周大伯家求助。
村子裡就周大伯家地最多,有五十多畝地,周大伯家勞力也多。
不過周大伯一家子可不像週二伯那麼摳,他們將家裡的地租出去種了四十多畝,剩下的十畝地農忙的時候會用糧食請勞力,所以周大伯家從來不會發愁沒勞力幹農活。
然而周大伯只是對自家人不摳,對外人可也不大方,雖然
登門求助的週三貴不算是外人,可是周大伯也沒有大方的答應週三貴出手幫忙。
當然,周大伯做事一向顧及顏面,不會真的將週三貴拒之門外。他給週三貴出了個主意,讓週三貴去找紀蓮子求助。
那紀蓮子不是與曹老大有交情嗎?曹老大手下那麼多兄弟呢,借來些勞力幹活還是很輕鬆的嘛。
你沒看見嗎?紀蓮子買了他們家在村口的院子,都找了曹老大的兄弟來修繕院子了,再找些勞力幹農活有何難?
週三貴看得出周大伯不想幫他們家,將他推給了紀蓮子。不過週三貴也懶得跟周大伯計較什麼,便就依周大伯所言,厚着臉皮又去找紀蓮子求助。
紀蓮子聽了週三貴的難處,見週三貴說着話就臊得臉紅,便沒有推拒。
可是紀蓮子提了個問題,難住了週三貴。
“我家請曹老大手下幫忙幹活,都給錢的,沒人會願意白乾活。給你請勞力幹活是沒問題,不過你付得起工錢嗎?”紀蓮子這麼問他。
週三貴聽紀蓮子這麼說一下子就傻了。
付工錢?他們家如今還欠着張郎中的診金藥錢呢,哪裡還有多餘的錢僱人?
他那臥病的爺爺奶奶每日湯藥不離口,這都是錢啊!
他這次八月十五沒回家過節,他做工的那戶老爺家給了他一兩銀子的紅包。
一兩銀子在平日也不少了,可是拿回家後還不夠還藥錢的,平日一家子吃用都得花錢啊。
這一刻,週三貴從心裡往外覺得乏累,覺得活着真是不易。
他那個媳婦自從上次下大雨回了孃家,就再也不願意回來了。
只因他媳婦聽說了他爺爺奶奶都臥病在牀,她不願意這時候回來伺候老人病榻,藉口說在孃家過節忙秋收就是不回來。
如果家裡家外都靠他一個人,雖然他有雄心自己挑起這個擔子,可是這種深深地乏力感卻總是時刻圍繞着他。
想做大丈夫?大丈夫那麼好做的嗎?
紀蓮子看着與自己同齡的週三貴彷彿瞬間老了
十歲似的,心裡很是憐憫他。
要說這些事情,週三貴真的是很冤枉,他沒做錯什麼事,卻將所有的壓力都扛在肩上。
週三貴的情況與張越不同,張越也是主動出頭想扛事,可是張越是犯蠢強出頭,週三貴卻是因血脈親情不得已承擔壓力。
誰讓他是週二伯的親孫子,不是他做下的事他也得扛。
紀蓮子長長的出了口氣,拉着周景琅到一旁低聲商量了一會。
週三貴的難處他們得幫,但是不能輕易幫,也不能白幫忙。
平白得來的好處,往往是不會被重視的,只有讓對方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避免自己幫了忙還惹一身腥。
商量好了,紀蓮子走過來說道:“三貴,我可以幫你,但是天下沒有白吃的飯,我幫你也是有代價的。”
週三貴纔想開口說話,紀蓮子緊接着又道;“別跟我扯什麼親戚不親戚的,往日咱們兩家的關係你心裡也清楚,我紀蓮子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人,也從來不做虧本買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週三貴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而且他清楚紀蓮子的爲人,這是一點虧都不吃的主,眼睛裡不容沙子。請她幫忙,你就別想佔一丁點便宜。
“小嬸,你說吧,我都照做!”週三貴很爽利的說道。
紀蓮子滿意的點點頭,“我可以幫你家請勞力幹農活,僱工的錢我也可以拿出來,不過……你寫個賣身契吧,我買了你。”
“啊?”週三貴目瞪口呆!
從周景琅家出來,週三貴暈乎乎的往家走,心裡的感覺很奇妙。
按理說他自認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可是如今他親手寫了賣身契將自己賣給紀蓮子,爲何心裡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和丟人?
想到紀蓮子買小慧只花了十五兩銀子,買自己卻出了一百兩,週三貴心裡竟然還有點竊喜,覺得自己竟然這麼值錢。
摸着黑回到家,爹孃和大財媳婦都在廂房等着他呢。
見週三貴進了門,三人忙拉他坐下問事情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