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繞着整座城走了兩圈,那一搖一晃地晃得人想睡覺,本來就是大夏天的,南宮緋月在裡面有些悶熱,從窗外吹來的一陣陣涼風更是吹得她昏昏欲睡,她也真的睡過去了,可以說她從天盛國出來就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就在她睡得昏昏沉沉之際,一陣強風襲來,瞬間把南宮緋月吹醒了,忽然,轎子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南宮緋月用手撐住了轎子的邊緣,聽到轎子外面好像傳來了打鬥聲,這又是發生了什麼?
街道上好像很混亂,所有人都尖叫着往一個地方跑了,她猛然被驚醒,別告訴她這又是一次劫走新娘的老戲碼。
“表哥……”南宮緋月皺眉,沒有聽到回答,“赫連軒,你在嗎?師傅,血妖……”這羣人都去哪了,不會是坑了自己一個人走了吧?一羣坑貨啊。
就在她想自己掀開車簾看看時候,南宮緋月感覺到有幾個人站在她轎子前,那人的目光很銳利,絲毫不像普通人。看不到前方,她的聽覺變得很靈敏,她聽到前面有幾個人在打鬥,一定是師傅他們。
突然,一隻很修長的手替她掀開了車簾,南宮緋月下意識眯了眼睛,她注意到那個男子身上掛着玉牌,是月隱宮的圖案。月隱宮,說白了就是一個殺人帝國,看來她的命還挺值錢的啊,讓她知道是誰買通了月隱宮的殺手,一定拔了她一層皮。
“就是這個女人,不要留下活口。”旁邊一個黑衣女子看見南宮緋月,那眼神恨不得將她抽皮扒骨,她什麼時候又得罪月隱宮的殺手了?不管了,得罪的人太多了。
“嗨,帥哥。”南宮緋月突然對着他笑了一下,手卻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往自己腰上摸去。眼前的黑衣男子突然愣了一下,突然見到一個陌生男子站在面前,不應該是羞憤地尖叫嗎?
“不知羞恥!”那女子看到南宮緋月這樣的反應,眼底浮現輕蔑之色,“乾脆直接就在這裡殺了算了。”
南宮緋月臉上依舊帶着得體的笑容,把那個女人當做空氣,突然朝那個黑衣男子招了招手:“你看這是什麼?”
“明奎,小心!”那女子倒是率先反應過來,一把扯過黑衣男子,可惜依舊來不及了,南宮緋月很及時地往他臉上潑了辣椒粉,明奎面目痛苦地捂着眼睛,這女人下手真狠。他總算明白了,沒有武功也這麼難對付。
“該死的賤女人,我要殺了你。”先前那個黑衣女子突然發狂,從腰上抽出匕首就要朝她刺去,南宮緋月袖下的銀針突然像暴雨一樣向他襲擊,那女子的匕首一閃,所有的銀針都被她打落在地。
帶着銳利的寒光,她手上的匕首從她的耳側飛過,一縷頭髮無聲落下,那女子似乎想要戲耍她,或者是想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可惜,沒有,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很冷靜的表情。那女子更加發狠地朝南宮緋月刺去。
“紫怡,你別任性。”這時候從旁邊又竄來一個一個黑衣人,一把抓住紫怡的手厲聲道:“該死,你還在胡鬧,你難道不知道她是誰嗎?要是真的傷了她,宮主一定會把你撕成肉條。”
“你放手,我不相信他會這樣對我!”
見女子在他懷裡掙扎得很厲害,那後來的男子一刀劈在她肩上,那個叫紫怡的人昏了過去,自相殘殺?南宮緋月看着這幾個黑衣人瞬間消失,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她好像不認識這個叫紫怡的人吧?
“皇嫂,你沒事吧?”
車簾再次掀開,這回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很清秀的臉,他的眼睛很清澈,帶着關切,和容夜陌的很像,南宮緋月知道了,這應該就是四皇子容涼,容夜陌一母同胞的兄弟。
如果說容夜陌就是霧裡那朵睡蓮,那容涼就是雨露中的太陽花,斑斕的杏仁眼,燦爛如銀河,眼尾稍稍上挑,帶着一點邪魅。青峰鼻下是一掌嫣紅的脣,優美的下巴構成了一副很美的畫面。
“我沒事。”南宮緋月很快就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自從見過各色帥哥,她還不至於這麼沒出息。
容涼臉上露出稍稍驚訝得神色,一個女子突然遇到這樣的事情,怎麼也會稍微驚慌吧,可他這個皇嫂不僅一點驚慌都沒有,還相當冷靜。
“皇嫂沒事就好了,剛剛這裡發生了一點意外,三哥已經處理掉了,現在花轎依照原路繼續回王府,皇嫂辛苦了。”
他曾經特派人去打聽過這個皇嫂的底細,據說面對她爹都是戰戰兢兢的,還是個一直養在深宅裡,被當做庶女來教導的深閨女子,在他的印象中,庶出女子的舉止都是小家子氣,上不了檯面,沒想到這個皇嫂還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
“沒事,謝謝皇弟了。”
南宮緋月把車簾放下,容涼收回那打量的目光,朝轎伕喊了句:“繼續啓程。”這一路上有驚無險,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南宮緋月這才放下了心,門外又傳來了一連串的爆竹響。
一直在王府門口等待的管家看着迎親隊伍終於來了,趕緊向下人說了句:“快去告訴皇上和皇后娘娘。”
“新郎踢轎門。”又一聲唱諾,南宮緋月聽見轎子傳來一聲輕輕的響動,隨即一隻手伸了過來,南宮緋月把手放進了他手上,那青蔥玉手掌心上有幾個深繭,摸上去卻和暖玉一樣舒服。這隻手,她要牽一輩子。
“王妃出轎。”管家似乎有些激動,那聲音開始顫抖,李悠兒再次撐開傘,由芳姑扶着新娘,南宮緋月和容夜陌一齊走進了王府。
前面有一道火盆,南宮緋月知道,這是古代的一種習俗,意味着是對剛過門的新婦來的下馬威。這習俗還真是惡劣,憑什麼她一個人跨?她站在前面不動,有些耍賴的樣子,明擺了是要容夜陌抱她。
容夜陌很清楚這丫頭心裡的想法,打橫將南宮緋月抱起,帶着她跨過了火盆。在場的人發出一聲驚呼,大多是羨慕和驚歎的。
“王爺,這……”管家愣住了,還從來沒見過丈夫帶着妻子一起過火盆的,王爺對王妃還真是放縱。
“沒事吧?”耳邊傳來容夜陌輕輕的聲音,南宮緋月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剛剛的事情發生得實在太突然。
“沒事。”紅帕下,南宮緋月淺笑盈盈,手輕輕地捏了他一下,感受到她的小動作,容夜陌知道她沒事,放下心來。
“沒事就好,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他當然知道這是誰下的手,今天是他疏忽了。說話間,兩人已經已經來到皇后和皇上面前。今天主持婚禮的是宮裡的司儀,看着前面的一對新人,臉上露出得體的笑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禮畢,南宮緋月由清芬和芳姑扶進了房間,這王府的院子還真是有點錯綜複雜,要不是清芬和芳姑扶着她,她這繞來繞去的鐵定就要摔倒。
“王妃,小心腳下。”玉兒一聲驚呼,南宮緋月腳下一滑,心裡暗罵了一聲,我靠,這回真的要摔成大花臉了。
“小心。”一隻手突然扶住了南宮緋月,南宮緋月只看到一雙很華麗的黑靴,她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男人,王府後院怎麼會有男人?就算前來觀禮也應該在前廳纔對啊。
“多謝二王爺。”一邊的蝶兒認出這是二王爺,趕緊在一邊行禮,南宮緋月這才知道,這是二皇子容長卿,據說是後宮婢女和皇上生的孩子。
“原來是二弟妹,是長卿冒犯了。”聽到蝶兒喊身邊的女子叫王妃,他才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容夜陌剛剛迎娶進門的王妃,南宮緋月。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這就是那個寧願捨棄太子妃位的女人?
“二皇兄有禮。”南宮緋月似笑非笑,通過聲音她已經認出來,這個男子就是上次和墨畫在佛堂裡說話的那個男子。墨畫嘴裡的皇兄,肯定是這個容長卿。
想起那天他和墨畫在佛堂裡的談話,這個容長卿,就是一個潛伏在容夜陌身邊的危險,他自己可能還不知道,南宮緋月上次恰好撞破了他和墨畫之間的秘密。
“早就聽說二王爺性格溫雅,是個彬彬有禮之人,今天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容長卿一愣,隨即笑道:“二弟妹,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
宴席上一片熱鬧,很多被邀請來的大臣也都攜帶了自家女兒來,這次婚宴上來了很多優秀的世家公子,包括很多皇室子弟也來了,這些人大都希望自家女兒也能攀上皇家,再不濟,也可以來個名門之間的聯姻。
“聽說,剛剛你見到你三皇嫂了?怎麼樣,是不是像傳說中那樣,是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慕容淵原本在一邊喝酒,見容涼在一邊,趕緊拉着他過來問道。
容涼略帶嫌棄地看着那個不修邊幅的慕容淵,掰開他的手:“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我三嫂可不是什麼尋常人物,你要是不想揹我哥打殘或者打死,最好別靠近我三嫂。”
以他對自家哥哥的瞭解,這絕對是有可能的。
慕容淵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實際上他是南陌國最年輕的右相,一頭黑髮散在背後挽了個結,寬大的袍服,腳上也隨意地穿着一雙木屐,要是沒有見到他本人,沒人會相信這樣一副德性的人居然會是那個最年輕最有才華的右相。
沒錯,就是一副德性。
“不就是問問嘛,有必要藏得那麼緊?”慕容淵繼續喝着酒,湊上前來興奮道,“我剛剛可是聽說,月隱宮的人好像被誰給買通了,想劫走轎子,怎麼,南宮緋月沒有沒嚇哭嗎?還是直接被嚇暈過去?”
容涼白了他一眼:“這回你可真的猜錯了,三皇嫂鎮定自若,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冷靜的女子。雖然她不會武功,手上卻不知道撒了什麼東西,那個黑衣人捂着眼睛疼得嗷嗷叫,你說好不好笑?”
慕容淵卻在一邊陷入了沉思,半晌問道:“天盛國那邊傳來的消息,你們家三皇嫂在王府十歲養在深宅,十歲以後養在山野,從小就是個懦弱無爭的,爲什麼性子會突然來這麼大一個轉變?”
容涼臉色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你該不會以爲三皇嫂被人換了吧?”
“難道不可能?這天下的事情無奇不有,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性格大變,說不定,南宮緋月早就不是原來的四小姐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個皇嫂,我們不得不防備了。”
三哥從來沒有對女人有過好感,爲什麼會偏偏對她一個毫不起眼的人情有獨鍾?如果這是有人刻意放了一條長線,故意引誘三哥上當受騙,那就糟糕了。
“喂,你們在說什麼,不會又是在說我壞話吧?”突然,容涼肩上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李悠兒不知什麼時候從背後竄出來,一隻手拽着他的耳朵,另一隻手叉着腰。
“我哪敢啊?別拽,疼……”容涼漂亮的眼眸閃現一絲淚光,“悠兒快放開,爲夫的耳朵快被你拽掉了。”
“哼。”看着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李悠兒放開了他,容涼趕緊上前爲她捏肩捶背:“爲夫哪敢說你壞話,只是在感嘆三哥以後被三嫂馴服的樣子,順便勸那廝趕緊娶親,趕緊步入婚姻的幸福殿堂啊!”
“這還差不多。”李悠兒撲哧一笑。
在場的大臣看到如此兇悍的涼王妃,心裡開始惋惜,涼王爺家裡有這麼個母老虎,自家女兒估計連妾室都排不上了,還是看看其他皇子吧。
在高堂上還接受着衆位大臣的敬酒和恭賀的皇上看到這一幕,心裡頗多感慨,多好,雖然他當年被迫不能和自己的心愛之人在一起,但是他替兒子們做到了。
這時候,王府的下人從門外走來,在容夜陌耳邊說了些什麼,容夜陌還在應付那些拼命給他灌酒的人,白玉一樣的臉有些紅,聽到下人的稟報,他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對勁了。
“各位,本王先去換件衣服,你們先自便。”
“喂,我說陌王殿下,不用這麼急着去找你的小媳婦吧?長夜漫漫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慕容淵在酒席裡調侃,喲呵,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失控的時候,一定是忍不住想去見新娘子了。
“本王樂意。”容夜陌甩下一句話,人已經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