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想起來什麼,南宮湘成拉着女兒的手來到石牀前,溫柔地看着牀上的女子道:“緋月,這就是你娘。”
石牀上的美人依舊沉睡,南宮緋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這麼年輕美貌的爹孃。
“爹,你吻一下娘。”看着躺在石牀上的美人,南宮緋月突發奇想,也許,她娘就像故事裡的睡美人,一直在等她的王子歸來。
在場的三個男人一滯,面露古怪神色,南宮湘成雖然對女兒的想法感到很奇怪,看着南宮緋月撲閃着的大眼睛,他不忍拒絕。
一絲桃紅悄悄爬上南宮湘成的脖頸,他看着赫連雪,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深深地吻了下去。
有無數只晶瑩美麗的蝴蝶突然從兩人的脣邊飛出來,翩然起舞。赫連雪緩緩地睜開眼睛,那雙眼睛還帶着一絲懵懂。
“雪兒……”南宮湘成驚喜地發現赫連雪居然醒了過來,一時間淚水模糊了眼睛。
“成,我睡了多久?”赫連雪看着淚流滿面的丈夫,聲音還帶着一絲迷惘,她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舉起右手,和南宮湘成十指緊扣,他們手上的半心戒指合在了一起。
南宮湘成脣邊泛起帶淚的笑容:“睡了多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有在夢裡走丟,重新回到了我身邊。”
居然是戒指!南宮緋月看着眼前的璧人很動容,又看見了現代纔會有的戒指,一時間感慨萬千。
天盛國當今皇上繼位時,曾經有一個名義上的妹妹,就是後來名動天下的明玥公主,老王爺的第一任王妃。
她原本是先帝和一個宮女所生,明玥公主被接回宮中,爲了掩蓋她生母的低微身份,就對外稱是養女。
野史記載,明玥公主生性懦弱,膽小怕事,十歲那年意外落水。落水後,明玥公主的性子來了個大轉彎,驚華絕豔,只可惜,紅顏薄命,明玥公主英年早逝,留下一段津津樂道的千古傳說。
南宮緋月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明玥公主和她一樣,是來自千年異世的人。這半心戒指也一定是明玥公主留下來的,天盛帝居然瘋狂地愛上自己的親妹妹,這真的不得不讓人悵惋。
而軒轅絕殤……南宮緋月一滯,她看得出軒轅絕殤對她微妙的心思,說起來他們也是近親。
愛上自己的妹妹,難道,這就是天盛皇室的宿命?
“問世間情爲何物,不過一物降一物……”
南宮緋月突發感慨,原本還沉浸在喜聚氣氛當中的赫連雪和南宮湘成一愣,皆有些若有所思。
軒轅絕殤苦笑一聲,如果他不是太子,他母后沒有南陌國的血統,也許,他可以大膽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雪兒,這就是我們的女兒,緋月,她已經長成了大姑娘。”南宮湘成柔聲地向妻子解釋,看着眼前的妻女,突然覺得這十五年來所受的悽苦,都是值得的。
赫連雪明亮的大眼睛驀然劃過一抹欣喜,走過來拉着女兒的手仔細端詳,忍不住淚花盈眶:“月兒,我的女兒,你出生後孃都還沒來得及看你,是娘對不起你……”當年她得知丈夫的死訊,內心崩潰,就要隨南宮湘成而去,是南宮緋月的哭聲阻止了她。
可是後來……赫連雪眼底劃過一絲黯然,沒有再繼續回想。
赫連雪的手很溫暖,南宮緋月還從來沒有感受過母愛,看着赫連雪憐愛的表情,眼眶突然熱了,她知道,這是屬於原主的感情。從小到大她都生活在環境複雜的環境下,沒有感受父母的關愛。
“娘,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揭穿南宮安巖的陰謀。”南宮緋月從來都不會安慰別人,可眼前的人是她的母親,她相信,赫連雪是非常愛自己的。
方柔柔之前也表現得“非常愛她”,可是南宮緋月發現方柔柔看似關懷的話裡沒有一絲感情,倒像是一遍一遍地排練出來一樣。而赫連雪的表情是真心實意,沒有一絲摻假。
“我們先不要在這裡逗留,要是被南宮安巖發現了,可能會有點麻煩。”赫連軒當即提議,讓赫連雪和南宮湘成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畢竟南宮安巖身邊還有一個會用蠱毒的方柔柔,不得不防。
“爹,我有一個想法,你們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南宮緋月堅決道。
南宮湘成皺眉:“月兒,南宮安巖這樣傷害你們母女,我怎能輕易饒過他難道你爹還會怕他不成?”
看到南宮湘成氣得炸毛的樣子,南宮緋月嘴角一抽,看來她這個爹活到四十歲還跟個小孩一樣。
南宮緋月繼續道:“人這一輩子,又有什麼可以計較那麼多?爹,你身爲天盛國的戰神,從前一定很少陪伴我娘,相愛的日子有多少可以浪費?這對你們來說,一定是最大的遺憾吧。女兒想,你們心中一定有一個夢,遠離戰場,朝廷,高門還有江湖,這些所謂的權錢是非。現在,這就是一個機會。”
聽了女兒的一番話,赫連雪和南宮湘成訝然相望,女兒居然知道,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以前南宮湘成在戰場上,赫連雪在家總是提心吊膽,兩人相守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吟唱九歌,車馬奔騰,自由自在地在天地中遨遊,踏遍萬水千山,這確實是他們心中遙不可及的夢,現在經南宮緋月一提醒,赫連雪和南宮湘成心裡又燃起了火花。
這番稀奇的話,如果是清芬聽到就早已經見怪不怪,在場的三個男子卻沒有聽過,都開始若有所思。
赫連軒舒開修長的眉,隨即道:“姑姑,姑父,表妹說得對,現在正好是遠離是非的絕佳時機,這一輩子你們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生離死別。現在,該是一個圓滿的結局了。”
“就趁現在,爹,你帶娘走,天高水長,我們遲早會有再見的機會。”
“好,我帶你娘走。”南宮湘成激動地看着女兒,同時心裡又浮現濃濃的不捨,他們和女兒才相認,現在居然又要離開。
赫連雪拉着南宮緋月的手哭起來,她很不捨得這個女兒,她還沒有好好抱過她,親過她,現在居然又要骨肉分離。
“月兒,不如你跟我們一起走吧!”赫連雪抹着眼淚,她是在不想和孩子分開,這纔剛見面,一下子又要分開,真的好殘忍。
容夜陌的心突然一下子揪了起來,要是南宮緋月選擇離開,那他怎麼辦?他不能離開,起碼現在不能……
“娘,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們現在是時候遠走高飛了,不用管我,女兒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可……”赫連雪還想說什麼,卻被南宮湘成打斷,“女兒說得對,她有自己要走的路,我們只能祝福她,我相信,我們的寶貝女兒一定會比我們活得還要精彩。”
南宮湘成突然走到容夜陌面前,看着他嚴肅道:“我把女兒交給你了,你要記住,如果你敢欺負我女兒,我一定會讓你死的比誰都難看!”
他潛回王府的那段時間,一直都聽到這個男人對緋月處處出手相助的事情,他是過來人。自然之道容夜陌的心思,可是緋月性子淡漠,他要追妻,恐怕還得吃些苦頭。不知道爲什麼,南宮湘成心裡突然有些幸災樂禍。
容夜陌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宮湘成:“岳父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緋兒。”南宮緋月扶額,問過她這個當事人意見嗎?她爹還真是……
聽着裡面的聲音,南宮安巖負手而立,靠在牆壁上,臉上流出兩道清淚。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反而透出一種蕭瑟的悲涼。
他強行忍住自己想要衝出去的瘋狂舉動,但他不能。
他一遍遍地回想起,他們在小木屋時候的快樂時光。那時候,她單純地以爲自己是遭人襲擊的落難公子,而他卻知道,她是玉雪國的長公主赫連雪。
他承認,自己一開始接近她是有目的的,他刻意用自己的才華和外貌收穫了她的心,他成功了。確實,帝京還沒有一個女子可以抵擋住他的才華和美貌。
她很單純,每次聽他說起那些癡男怨女的愛情悲劇時候,她都忍不住淚流滿意,只有他在心裡面輕輕一嗤,真傻,那全都是假的。
他想,怎麼會有人願意爲了一個女人放棄江山如畫的美景?女人,就是在這美景之中增添的一抹麗色。他就像一隻蝴蝶一樣在花叢中飛過,不會對任何一朵花停留。
那時候,他不知不覺地開始沉溺於她的單純,善良和美麗之中,有時候還會替她洗內衣。赫連雪出門採藥時,他就偷偷地在家裡洗。
如今,是時候結束了,他囚禁了赫連雪十五年,現在她重新和丈夫女兒一家團圓,他不應該再去打擾。他對赫連雪的執念太深,糾葛了半輩子,到頭來只能每天看着心愛之人死氣沉沉地躺在石牀上。
“王爺……”看到南宮安巖這個樣子,李光海忍不住想要勸解,卻被南宮安巖揮手打斷,“我太瞭解她了,這輩子她都不會再想見我,與其這樣,還不如放手。”
他再次偷偷地看了眼赫連雪那張幸福的笑顏,心裡一陣心酸,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吧。再見,但願,再也不見。
“赫連雪,你以爲,我會讓你這麼瀟灑地離開嗎?你想的太天真了!”突然,一個略帶尖銳的女聲在地下室響起,南宮安巖一滯,方柔柔,他本來想出去,可一想到赫連雪不願意見自己,他只得按捺住,靜觀其變。
“方柔柔,是你?”南宮湘成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一邊護住了赫連雪。
方柔柔眼底劃過一抹譏諷的笑容,看着赫連雪的眼神開始變得尖銳:“赫連雪,你這個賤人,爲什麼你可以牢牢掌控兩個男人的心?你妖顏惑衆,你活該遭到報應!呵呵,你親生的女兒在王府被人百般欺凌,而我的女兒卻安穩地活着,哈哈……”
看着在一邊變得瘋狂的方柔柔,在場的人都皺起了眉,女人的嫉妒心一旦開啓,面目就會變得比魔鬼還要可怕。
“赫連雪,你去死吧!”一道狠戾的光芒從方柔柔眼底劃過,她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把匕首,奮力地向刺赫連雪刺進去。
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衆人面前一晃而過,就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聲利器刺進皮肉身體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
“啊……”方柔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手上握着的匕首沾滿鮮血,她顫抖着,彷彿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南宮安巖……”赫連雪詫異地看着眼前的人,南宮安巖聽到那聲久別的呼喚,轉過頭來,用力地朝她笑了笑,赫連雪的心情很複雜,她沒想到,南宮安巖居然會替她擋這一刀。
在她的印象中,南宮安巖永遠只會強取豪奪,囚禁佔有,甚至不顧她的想法。
“安巖,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方柔柔哭喊着爬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張臉。南宮緋月發現,雖然南宮安巖和她爹是雙胞胎兄弟,可是南宮安巖頭髮花白,和她爹比起來老了十歲。
看來,南宮安巖這些年也過得並不好。
“雪兒……我只想對你說三個字,對不起。”我愛你,然而,他沒有說出後面三個字,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
“南宮安巖,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一切對我造成的傷害嗎?”赫連雪恨恨道,眼淚止不住地流下,“我告訴你,這輩子,下輩子,哪怕下下輩子,我都不可能原諒你……”
方柔柔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眼神有些呆滯。半晌,她突然笑了,撿起地上的匕首,一下子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柔柔,你……你這又是何必?”南宮安巖只覺得一口鮮血涌上喉結,“雪兒,就算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你心裡恨着我,也是好的。”至少,你心裡還是有我一個位置,這樣也好。
南宮安巖說完,眼睛緩緩閉上,帶着無窮無盡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