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嘴角抽了抽,再次肯定這個小神醫絕對是兩面派。
秦曜忍不住就對着顧玦擠眉弄眼地告起狀來,意思是,九哥,你看看她!
顧玦脣角翹了翹,清淺的微笑一下子柔化了原本清冷的面龐,那俊美的五官如窗外的朝陽般,連這水閣似乎都因爲他這一笑亮了起來。
楚千塵也跟着他笑,眉眼彎彎,露出頰畔一對淺淺的梨渦。
嗯,秦曜雖然不省心,但還算有“綵衣娛親”的本事,她忍他。
顧玦又道:“等我離京後,我也希望楚姑娘三天左右來王府一趟,我會讓雲展去濟世堂接你。”
“好。”楚千塵直接應了,嬌柔乖巧。
她依然無條件地答應,完全沒有問原因,但顧玦直說了:“我需要離京一段時間,要以病重作爲掩飾。”
“我會來的!”楚千塵神色鄭重地又點了點頭,明白顧玦的用意。
皇帝既然知道了王爺病重的事,那就讓皇帝落實了這個想法,讓皇帝以爲王爺病倒了所以才閉門不出,這樣,王爺才能趁機離京,免得被皇帝發現。
顧玦注視着她鄭重的面龐,心頭微微一動,連脣畔的笑都染上幾分柔軟與旖旎。
他驀地起身道:“隨我來。”
楚千塵立刻就跟了上去。
秦曜都來不及出聲,兩人已經朝水閣外去了。
秦曜扯了下雲展的袖子,給他遞眼神,意思是,你有沒有覺得這兩人有種旁若無人的感覺。
雲展:“……”
“世子您要回房?”雲展試探地問道。
秦曜覺得自己跟他和莫沉根本就沒法好好說話,一個是缺心眼,一個是冰塊。
楚千塵全然不在意秦曜,亦步亦趨地跟在顧玦身後。
今天的天氣晴朗,燦日高懸,在顧玦的身後投下一條長長的影子。
他後方的楚千塵正好籠罩在了顧玦的影子裡。
顧玦的步履不疾不徐,閒庭信步,優雅而又從容不迫。
楚千塵擡眼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不由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也時常這樣走在他後方,庇佑在他的羽翼下。
前世,她廢寢忘食地努力學習醫術,就是想要守護他,想爲他也做些什麼……
思緒間,前方的顧玦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首朝她看來。
兩人目光對視之時,楚千塵忍不住又笑了,眼角的餘光這才注意到周圍的景緻,脫口道:“我們這是要去演武場嗎?”
他們前方几丈外就是演武場。
楚千塵前世就常來這裡,自然對這一帶熟悉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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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顧玦應了一聲,示意楚千塵跟上他。
當一個長長的木匣子呈現在她跟前時,楚千塵這才知道顧玦把她叫來演武場是爲了什麼。
“這是給我的?”
說話的同時,楚千塵的手已經拿起了放在木匣子中的那把玄色的女真弓。
這弓入手很輕,而且明顯比尋常男子用的弓要小上一圈,應該是專門爲女子定製的弓。
楚千塵愛不釋手地把手上的那把女真弓看了又看,心道:王爺真好!
肯定是因爲前幾天,她跟他說了楚雲沐被斷絃傷了臉的事,他知道她沒有自己的弓,所以就特意贈了她一把。
其實,她去訂刀具的那個鋪子也會制弓,本來她是打算在那裡定製弓箭的,可她急着要刀具,只能軟磨硬泡地許以高價,讓工匠先打刀具,所以弓就暫時先擱下了。
楚千塵燦然一笑,脂粉不施的面龐上在那明麗的日暉籠罩下似是瀲灩着春光,面頰光潔如玉,那清澈的鳳眸熠熠生輝。
顧玦也不用問她是否喜歡了,只是道:“試試。”
他遞了一支羽箭給她。
楚千塵半點也不跟他客氣,熟練地搭箭拉弓,然後射箭。
結果當然是一箭正中靶心。
她連試了三箭,每一次後退十步,每一箭皆是正中靶心。
前世是王爺親自教她的箭術,即便王爺過世後,她亦不曾懈怠過。
她不會辜負王爺的心意,將此當作了一種防身的手段。
望着眼前那眼眸發亮的少女,顧玦感覺心中一片明朗。
這個丫頭啊,看似柔弱易折的嬌花,實則生命力比野草還要頑強,彷彿無論在哪裡,是冰天雪地,還是懸崖峭壁,亦或沙漠戈壁,她都能生存下去,生機勃勃。
見顧玦不說話,楚千塵朝他走了過來,纖長白皙的手指扯了扯他寬大的袖擺。
“王爺,我射得好不好?”她一臉期盼地看着他。
顧玦微微地笑,“很好。”
“以後你有任何事,可以直接找薛風演。”
楚千塵微微睜大了眼,先是一怔,然後那明媚的笑就在她的小臉上盪漾開來。
所以,她以後是宸王府的“自己人”了,是不是?!
就像前世一樣!!
楚千塵覺得自己已經暈乎乎了,腳下也輕飄飄的,後面無論顧玦說什麼,她都是傻乎乎地應好。
直到一個時辰後,她從宸王府隔壁的那處宅子出來,還覺得自己彷彿行走在雲端似的。
進去時,她手裡只有一個充作藥箱的小木箱,出來後,小木箱裡多了用來製造大造丸的那些草藥,還有兩把弓,其中一把小弓是給楚雲沐的。
楚千塵覺得今天真是再圓滿不過了,高高興興地踏上了歸程。
回去的路上,她先順路去了一趟打鐵鋪子,兩把刀已經打好了,和她圖紙上的一模一樣。
她又給了銀子,讓工匠再照樣打上三對,就從打鐵鋪子出來了。
現在只差最後一樣七星草了,迦樓的人應該快到昊國了吧。
楚千塵一邊走,一邊在心裡逐磨着,除了常吃的藥外,得再給王爺準備一份九續膏、常用的解毒藥、安神香等等。
對了,給王爺備的藥丸,她也得再仔細斟酌一下方子,務必要讓藥丸的藥效儘量接近湯藥才行。
她在心裡默默想着要哪些藥材,準備再去趟濟世堂抓藥……
楚千塵心不在焉,琥珀除了幫她拿着那兩把弓,還得幫她看着路,不時地提醒她小心,或者偶爾拉扯她一把。
“姑娘。”琥珀又一次輕輕地拉了楚千塵一下,湊到她耳邊道,“是大少爺。”
還在閃神的楚千塵眨了眨眼,這才遲鈍地意識到大少爺指的楚雲逸。
“那邊。”琥珀擡手指了個方向,指的是斜對面的一家酒樓。
匾額上龍飛鳳舞地寫着“雲庭閣”三個大字。
這家酒樓在京中赫赫有名,是順王府開的,平日裡招待的多是世家勳貴的子弟。
酒樓二樓的一扇窗戶裡,探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容,正是楚雲逸。
楚千塵眨了眨眼,又看到楚千凰與顧南昭也探出了半邊臉,楚千凰對着她招了招手。
楚千凰不是進宮了嗎?這是楚千塵的第一個念頭,隨即,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她今天沒戴面紗。
現在,就算她去買方面紗,再去濟世堂肯定也不行了,畢竟她這一身大紅衣裳太招眼了。
這裡離濟世堂只差一條街了,她要是就這樣直接走了,反而太刻意,容易讓人多想,甚至會揣測她原本的目的地。
楚千塵想了想,對琥珀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琥珀自是應是,跟着楚千塵一起進了雲庭閣。
楚雲逸已經派了他的小廝下來接應楚千塵。
“二姑娘,這邊請。”小廝領着楚千塵上了二樓的雅座,還委婉地提醒了一句,“今天大姑娘、大少爺與二皇子、三公主他們出來玩。”
意思是,今天的人不少。
蘭字號雅座中,足足有八九人,大多年齡相仿,衣飾華貴。
除了楚家人以及顧南昭外,楚千塵大多不認得。前世的這個年紀,她幾乎足不出戶,後來被趕出家門後,她也就是跟在王爺身邊。
從京城,到北地。
直到京城被秦曜的大軍攻破,她才又回到了這裡……
“二姐姐,真是巧了。”楚千菱微微地笑,聲音裡陰陽怪氣的。
她臉上依舊戴着面紗,一雙眼眸緊緊地盯着楚千塵,卻礙於在場的其他人,不敢發作。
雅座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涌向了楚千塵,有的驚豔地瞪大了眼,有的面露贊色,有的眼裡閃過一抹妒色……
“這位是我的二妹妹。”楚千凰緊接着出聲道,笑眯眯地把楚千塵介紹給衆人,也把在場的人介紹給楚千塵,“二妹妹,這是三公主殿下,順王世子,常寧郡主,靖安侯二公子……”
“姐姐,你好漂亮!”三公主一臉天真地讚道。
三公主約莫十三歲左右,着一襲粉色襦裙,梳着可愛的雙螺髻,心形小臉上嵌着一雙大大的杏眼,清澈明淨,笑容單純無垢,恍如一張乾淨的白紙。
雅座中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多打量了楚千塵兩眼。
三公主說得不錯,這位楚二姑娘委實是漂亮。
紅色挑人得很,楚千塵穿的這個火紅色更是其中翹楚,色彩鮮豔猶如獵獵火焰般,主人壓不住的話,人反而會淪爲衣裳的陪襯,反而被衣裙奪去了光彩。
這件鮮豔的火紅色褙子穿在楚千塵身上,卻有種相得益彰的味道。
那雙顧盼生輝的鳳眸,朱脣玉齒,黑鴉鴉的鬢髮與火紅色的衣衫襯托她的肌膚如凝脂般。
她就像是一顆紅寶石似的散發着奪目的神采,硬是把同樣穿着火紅衣衫的楚千凰給壓得黯然失色了三分,讓人望之難以移目。
眼看着楚千塵成了衆人目光的焦點,楚千菱面紗後的櫻脣緊緊地抿在一起。
“謝殿下謬讚。”楚千塵落落大方地對着三公主福了福。
在那麼多灼灼的目光,她依舊從容不迫,清冷如水。
楚千凰的目光從楚千塵一直落在她後方的琥珀身上,只見琥珀背了個青色布囊,從布囊的輪廓,隱約可以看出裡面包的是弓形的物體。
“二妹妹,你這是新弓嗎?”楚千凰含笑問道。
楚千塵眸光一動,順勢說道:“我尋人打了兩張弓。”
“兩張?莫不是一張給逸哥兒的。”楚千凰勾了下脣角,又朝楚雲逸那邊看去,
楚雲逸的瞳孔微微亮了一些。
既然楚千塵想跟他和好,他也可以勉強接受的。
不想,楚千塵搖了搖頭,“一張弓是我的,另一張是給沐哥兒的。”
楚雲逸:“……”
楚雲逸感覺像被甩了一巴掌似的,臉上火辣辣的。
誰纔是她親弟弟啊!
她上次把自己掀翻在地,摔完就跑,之後就再沒理他。
他本來還等着她來認錯的,結果一天,兩天,三天了,她都沒來,就好像真的不打算認他這個親弟弟了一樣。
“……”楚千凰也有些意外,她是真以爲楚千塵是爲了跟楚雲逸和好纔去打了兩副弓。
楚千凰的眸色幽深了幾分,在桌下的手攥住了帕子。
本來楚千塵在侯府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庶女,根本就沒人在意她的存在。
但是,在她三四月進宮當伴讀的那段時間,卻讓楚千塵趁虛而入,就連娘也漸漸開始看重楚千塵。
現在,楚千塵更是明目張膽地和自己爭,和自己搶,搶孃親,搶弟弟……
她也不想想,她不過是一個庶女罷了。
楚千凰眸底暗潮洶涌,心中的惱意節節攀升,手背上根根青筋凸起。
她似是詫異地問道:“二妹妹,你不給逸哥兒,只給沐哥兒嗎?”
“沐哥兒前些日子一直在我跟前說二妹妹你射箭厲害,我倒是不知道你是何時學的弓射。”
楚雲逸心裡不太高興,接口道:“她啊,最多會些皮毛,擺擺樣子。”
楚雲逸自小與楚千塵就說不上親近,但至少還是知道楚千塵沒有專門跟武師傅學過騎射,不像楚千凰不僅精通琴棋書畫,而且像男子般六藝俱全。
楚雲逸的目光忍不住就一直往楚千塵身上瞟,從前,她總是穿得很素淨,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紅色,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出門……
楚千塵漫不經意地斜睨了他一眼,徐徐道:“確實只會皮毛,但教訓你也足夠了。”
楚雲逸霎時就又想起了那日被她掀翻在地的一幕幕……
他覺得背有些痛,有些羞窘,但是心底又有種奇妙的興奮,彷彿有一個聲音在說,他的姐姐原來是這樣的?
事後,楚雲逸反反覆覆地想過他怎麼就會被楚千塵給掀翻,覺得是因爲當時他氣急有些輕敵,楚千塵約莫是使了什麼巧勁。
但凡,他提防些,別讓她抓住他的手腕,她是決不可能將自己摔出去的!
順王世子擠眉弄眼地取笑道:“雲逸,你姐姐說要教訓你呢!”
其他幾個公子哥也跟着起鬨,臉上帶着調侃的笑意。
楚雲逸這個年紀少年意氣,正是好面子的年紀,又羞又惱,臉上燒得更厲害了。
楚千菱在一旁不動聲色地來回看着楚千塵和楚千凰。
從前,她當局者迷,傻得被楚千凰當槍使,如今,幡然醒悟,也就看得清楚了,楚千凰確實不喜楚千塵,從前挑撥她與楚千塵,現在又在挑撥楚千塵與楚雲逸。
楚千菱嘲諷地勾了勾脣。無論楚千凰是懷着什麼心思,至少她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從前楚千凰利用自己,現在自己也同樣可以利用楚千凰。
楚千菱驀地出聲道:“大弟,我總聽大伯父誇你箭法好,今天我可要看看到底是你厲害,還是二姐姐厲害。”
她看着笑眯眯的,似是學着其他人在起鬨一般,嬌俏可愛。
顧南昭一向愛美,喜歡姑娘家嬌柔好看,他之所以喜歡楚千塵舞劍,也是爲了那句“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彎弓射箭可沒有舞劍的美感,剛硬又粗魯,顧南昭是絕對不會喜歡的。
楚千菱不動聲色地用眼角的餘光瞟向了顧南昭,果然見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見顧南昭似乎打算出聲反對,楚千菱忙搶着問道:“大弟,你覺得怎麼樣?”
在一片起鬨聲中,楚雲逸的少年意氣全上來了,挺着胸膛看向了楚千塵,與她的目光對撞在一起。
“那就試試,看誰教訓誰!”楚雲逸挑釁道,覺得今天務必要讓楚千塵知道那天只是一個“巧合”。
他纔沒那麼弱呢!
楚千塵無所謂地應下:“那就比吧。”
三公主愉快地鼓掌道:“姐姐,你一定要贏啊!”
“……”楚雲逸臉色一僵。
順王世子與其他公子姑娘交換了一個眼神,更起勁了。
常寧郡主趕緊讓人招了小二過來,吩咐他去後院立靶子。
雲庭閣是順王府的產業,小二自是立刻應命。
平日裡,這些公子哥來這裡玩時,就時常玩玩投壺、射箭、舞劍什麼的,酒樓裡也是備着弓箭、箭靶這些兵器的。
一行人立刻下了酒樓,從酒樓後門出去,往後園方向去了。
雲庭閣不僅僅只有臨街的這棟酒樓,酒樓後頭還有小花園、小湖、茶樓以及幾處亭臺樓閣等等。
衆人如衆星拱月地簇擁着顧南昭與三公主朝着東邊的花園去了。
一汪清澈的小湖邊,一棵棵垂柳斜斜地朝湖面方向探出枝幹,那絲絲縷縷的枝葉在春風中肆意飛揚。
園子裡,初夏的陽光明媚燦爛,百花齊放,花叢間蜂飛蝶舞,暗香浮動,讓人不飲自醉。
楚千菱笑眯眯地提議道:“今天太陽大,我們去涼亭裡看他們比試好了。”
說着,她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往顧南昭身上去。
今天的顧南昭穿了一件湖藍暗八仙紋織錦袍子,腰環嵌玉繡花腰帶,鴉青頭髮以一根竹節玉簪固定,露出他光潔飽滿的額頭,烏黑的眼眸清亮如天際星辰。
整個人看來優雅高貴,溫潤如玉。
楚千菱看着他的眼眸中露出一抹迷戀,在她的眼裡、心裡,都只有少年這俊美如畫的臉龐。
自祖母的壽宴後,她再沒見過他,直到今日!
因此當楚千凰派人給她傳口信時,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她知道楚千凰是在向她示好,但那又怎麼樣,有楚千凰在,她纔有機會見到表哥。
“表哥。”楚千菱喚了一聲,想跟顧南昭說話。
然而,顧南昭恍若未聞,他的目光望着亭子外的楚千塵。
楚千塵已經在距離靶子百步的地方站定,她用的弓當然是顧玦送的那把女真弓,而楚雲逸的弓則是從雲庭閣借的。
楚千塵隨意地拉了下弓弦,脣角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淺笑,對楚雲逸道:“我們玩點不一樣,怎麼樣?”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由她做來,卻帶着一股子颯爽。
慵懶而驕矜,優雅而又狡黠。
看在楚雲逸眼裡,無異於挑釁,他二話不說地反問道:“你想怎麼‘玩’?”
“你射什麼,我就射什麼。”楚千塵隨意地又彈了下弓弦,弓弦嗡嗡作響。
楚雲逸傲嬌地昂了昂下巴,“我不佔人便宜的!”
楚千塵從善如流地改了口:“那我射什麼,你就射什麼。”
楚千塵的語氣隨意得很,可是楚雲逸一瞬間卻感覺自己彷彿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般。
他心裡不太舒坦,感覺自己似乎被忽悠了,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他也不好反反覆覆,就應了:“行。”心裡想着:反正他對自己的箭法有信心。
楚千塵立刻就射了第一箭,箭尖對準了前方的靶子。
“嗖!”
亭子裡的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她的第一箭已經準確地射中了靶心。
她這一箭射得如行雲流水,好幾人根本沒捕捉到箭飛行的軌跡,就見那正中靶心的羽箭微微顫動着。
楚千塵放下了弓,靜靜地站在湖畔。
微風一吹,那長長的柳枝在她身旁搖曳,那雙漆黑的鳳眸在湖光的映襯下明亮璀璨。
楚雲逸意外地挑了下眉頭,他的姐姐有這麼厲害?
他定了定神,立刻就搭箭拉弓,也射出了他的第一箭。
這一箭也同樣是正中靶心。
楚雲逸自信地勾了勾脣。他可不會輸!
內行人看門道,順王世子等人大都看出來,這位楚二姑娘的射藝絕對不是“皮毛”。
衆人默默地交換着眼神,順王世子一邊搖着摺扇,一邊隨口道:“楚大姑娘,你這妹妹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千凰的眼睫顫了顫,笑道:“我這二妹妹厲害着呢。”
三公主“啪啪”地給楚千塵鼓掌。
他們說話的同時,楚千塵已經取了第二支羽箭。
這一次,她對準的不再是靶子,而是湖對岸的一棵楊樹。
“這一箭,我會射中樹幹上的那個樹洞。”
她說話的同時,第二箭射出,羽箭如閃電般飛過小湖,準確地射中了樹幹上那龍眼大小的樹洞。
常寧郡主小嘴微張,“這……差不多有兩百步遠了吧?”
不錯,此刻楚千塵與楚雲逸姐弟倆距離湖對面的楊樹至少有兩百步遠。
順王世子手裡的摺扇停了下來。
楚雲逸的神色變得更鄭重了,眸色幽邃。
他知道,如果他想要贏的話,就必須全力以赴,一點也不可以懈怠。
他可不想輸!
“咻!”
很快,楚雲逸的第二箭也離弦而出。
那羽箭從湖面上飛過時,帶起微微的勁風,連湖面似乎都隨之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羽箭也射中了那個龍眼大小的樹洞。
“下一箭,我會射中一片楊樹葉。”楚千塵一邊取了第三支箭,一邊道。
短短的一句話依舊是那般輕描淡寫,卻又透着一種成竹在胸的自信。
此時此刻,在場已經沒有人懷疑她,幾乎每個人都覺得——
她既然說了,就能做到。
她的第三箭果然射中了一片楊樹葉,更令楚雲逸震驚的是這一箭又一次射進了那個樹洞裡。
她是不是故意的?
楚雲逸忍不住看向了楚千塵,楚千塵隨意地拿着一方帕子拭了拭自己纖柔白淨的手指。
她悠然而立,風微微卷起她的裙襬,裙襬翩飛如蝶,少女眉目如畫,柔弱如蘭,又挺拔似竹,渾身散發着一種矛盾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