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嫂子原名吳英,原是齊家村鄰村的吳家村人,三年前嫁到了齊家村齊旺家,齊旺家有兩兒一女,大兒子齊大郎娶妻田氏,二兒子齊二郎娶的就是吳嫂子。
說來這個吳嫂子也是個命不好的,家裡條件不好,母親早死,留下他們姐仨兒,父親之後又娶了個續絃娘子,俗話說有後爹就有後娘,家裡三姐妹,自從後孃進了門之後沒少受苦,老大老二不到十五歲的時候就被後孃攛掇着親爹相繼許了人家,美其名曰養着浪費糧食,剩下老三吳英養到了十八歲仍舊不許人家,概因這吳嫂子做了一手的好針線活計,家裡家外又是個幹活的好手,繼母自然不會讓這麼好的勞力離家。後來實在拖不過去,又有吳嫂子自己以死相逼,這纔有了這麼一段姻緣。
這齊二郎自小就是個不算齊全的人,三歲那年掉進了水坑裡,救上來之後就落了個腿疾的毛病,從小走路就有些跛,父母因其身子不利落,又兼之是幼子自小就有些溺愛,從小到大沒怎麼幹過農活,十歲的時候又上過兩年學堂,較一般孩子多識幾個字。
這齊二郎因自身原因從小就有些自卑,後來上了學堂認了字之後,心裡便有些驕縱起來,總覺得自己比那些成日裡在泥地之中瞎滾的泥孩子們強了,因此便有些看不起這些不識字不會讀書的同齡人。
等到再大一些該要娶親了,家中託人說了好些姑娘,不是嫌這個長得不好,就是嫌那個沒讀過書,總之是沒有一個看上的,漸漸地年歲大了,又加之條件要求太苛刻了,也就沒有人再上來說親,本地人更是不願將姑娘嫁給他。這下齊旺兩口子急壞了,最後還是託了鎮上的媒婆去外村說了一門親,也就是吳嫂子,吳嫂子的繼母本來是不願的,架不住吳嫂子的反抗和村裡人的非議,這纔在狠狠的敲詐了齊家一筆聘禮之後放了吳嫂子。
吳嫂子得以順利出嫁本來應是歡喜的事情,哪知更恨人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齊二郎自視自己讀過兩年書就看不起吳嫂子是個大字不識的女人,自從她嫁進來之後就開始不待見,常日裡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再後來乾脆舍了家人直接離家走了,說是要去外面成就一番事業再回來,這一去就是三年多不着家。
齊旺媳婦兒自從兒子離家之後就瞧不上自己的二媳婦兒,總說她沒本事,攏不住自己的男人,平日裡沒事就和外面的大媳婦小姑子們嘮叨自己的兒媳婦兒這不好那不好,總之是沒有滿意的地方了。
吳嫂子在齊家三年多一直悶頭做事卻不受待見,更有甚者非打即罵,家裡大嫂子小姑子又常在婆婆跟前挑撥離間,但凡吃苦受累的活計都歸她,遇到好事卻是半點沒她什麼事,便是鄰里鄉親見了她也多是瞧不起她。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這在村裡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大家雖然暗地裡同情她,可是面上卻大多都冷淡行事,個人自掃門前雪的姿態。
齊老族長之所以忽然開口推薦她,倒也有些緣由,一年前有一次,齊老族長吃過晚飯去後面山上遛彎,因着年歲大了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扭傷了腳,正趕上吳嫂子從山上砍柴回家,見此二話不說把身後的柴火扔在了一邊,一路將老族長揹回了家,齊鳴兩口子對此自是千恩萬謝,又拿出家裡剛買回來的點心要送她,卻被吳嫂子擺擺手怯怯的推辭了。
齊鳴兩口子都知道吳嫂子是個好女人,可惜沒有好命。這次又兼着有這麼一檔子事,心裡對他就更是同情了。
。。。。。。
既然已經知道這位吳嫂子的爲人,又有齊鳴夫婦甚至是老族長的做保之後,徐嬤嬤和柳星竹自是無話可說。
二日一早齊鳴媳婦兒就去了齊旺家,大老遠就聽見吳嫂子的婆婆罵罵咧咧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齊鳴媳婦兒剛到門口還沒等敲門,‘當’的一聲門就從裡面被推了開來,緊接着吳嫂子手中拿着一把砍柴刀抹着眼淚就出來。見着門口站着的齊鳴媳婦兒先是一愣,之後便尷尬的強擠出了個笑容打了聲招呼。齊鳴媳婦兒本來就合計着到了齊旺家見了吳氏應該怎麼說,她那個婆婆不是個省心的,這事又是個要瞞着的事情,要不是萬不得已是怎麼也不會再找外人來幫忙的。
“大妹子,你這是。。。要出去啊?”
“啊,嫂子,你。。。你來了。。。。。。”
如此突然的見面兩人都有些尷尬,正這時候,裡面傳來了一聲叫喊:
“還不敢進去,在外頭墨跡啥呢!”
吳氏一聽趕緊抹了把臉對着齊鳴媳婦兒道:
“嫂子你先忙,我要出去一趟!”
吳氏說着就着急要走,齊鳴媳婦兒趕緊攔住了她問道:
“你這是要上哪去?”
“我。。。我要去砍柴,家裡,家裡沒柴火了!”
“。。。。。。”
齊鳴媳婦兒一時無語,見她着急要走,裡面又傳來了不同程度的罵聲,知道今兒說話不太方便,只得說道:
“我過來是找你有點事,既然你現在不方便,那我就晚上再來找你吧!”
吳氏沒想到齊鳴媳婦兒是來找她的,納悶了一下,點頭道:
“好,那我晚上在家等你,嫂子我着急上山先走了!”
吳氏急匆匆的往後山走去,齊鳴媳婦兒看着她的背影一陣的無語。
家裡好幾個大老爺們,就這麼好意思讓個女人出去砍柴,真是。。。。哎。。。。。。
晚上用過晚飯之後,齊鳴媳婦兒再次來到了齊旺家,這次她沒像白日那樣空着手過來,而是手裡拎了一包點心,這是白日裡齊鳴去鎮上買的。
這次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姑娘,正是齊旺的小閨女,剛剛十五歲的齊玉蘭,也是吳嫂子的小姑子。
齊玉蘭長的挺白淨,圓圓的臉蛋白裡透紅,就是一雙不怎麼好看的吊梢眉不太美觀。
齊玉蘭一開門一看是齊鳴媳婦兒先是愣了一下,轉回頭對着院子裡喊道:
“娘,是齊鳴大哥家的鳴嫂子來了!”
緊接着房門從裡打開,一個扎着褲腳,穿着灰布衣裳的矮個老太太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齊鳴媳婦兒,見着她手裡拿着的東西登時眼睛一亮,忙着笑道:
“是齊鳴媳婦兒啊,有日子沒瞅見你了,怎的有空來咱家裡呢!”
齊鳴媳婦兒笑着附和道:
“大娘,我這沒什麼事,就是好長時間沒來您家串門了,正趕上手頭有個秀活,自己拿不準,知道您家吳妹子活計好,這不來不恥下問來了,您老可別嫌我煩!”
正這會兒,吳氏聽見聲音從西側的廂房裡走了出來,齊鳴媳婦兒轉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瞧不要緊,吳氏紅紅着眼睛似是哭過。
這又是怎的了早上見着的時候就是抹着眼淚,怎麼晚上依舊還是紅紅的。
齊老太太看着齊鳴媳婦兒盯着自家二媳婦兒愣眉愣眼的瞧,立刻不自然的笑道:
“呵呵,她鳴嫂子啊,咱家媳婦兒沒規矩你別笑話啊!”
“大娘您說啥呢,什麼規矩不規矩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大家都是烏鴉站在了豬身上,誰還不都是一樣的。”
齊鳴媳婦兒說着就將手裡的點心遞了過去,齊大娘迅速的接了過去拿在手裡掂了兩下,覺着重量還行,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瞅瞅你這外道勁兒,來就來吧,還拿什麼東西。”
嘴上是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可是不慢,這會兒上點心已經傳給了一旁站着的齊玉蘭了。之後轉回身招呼着齊鳴媳婦兒進了屋。
進屋勉強應付了兩句之後,齊鳴媳婦兒藉口自家等會還有活計,抽了個空趕忙出來去了西側的廂房。
吳氏正坐在屋裡的炕上等着,見她進來,趕緊招呼着讓坐。
齊鳴媳婦兒也不耽誤工夫,悄聲的示意她關好門,然後直奔主題的將請她幫忙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因着之前已經和徐嬤嬤等人商量好了,吳氏過來幫忙算是長工,並不像和齊鳴他們家一樣,賺了錢大家分的,吳氏若來就只能是算日工,工錢按天算。
吳氏是沒想到自己坐在家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她自從嫁進齊家,除了最初那會老爹給了一兩銀子的嫁妝之外,剩下的什麼都沒有了,這些年在齊家老太太這除了供應吃食和住宿,銀錢是一個大子也沒有,自家男人有了跟沒有似的,要不是自己還有一雙會做秀活的手,時不時的秀點東西拿去鎮上賣,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此刻一聽齊鳴媳婦兒是來找她幫忙的,立刻高興的差點沒歡呼起來。自是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下來。不管什麼條件都沒問題,只要能賺到錢就行。
齊鳴媳婦兒見她欣喜的樣子,知道這事沒問題了,不過,她到底不放心,又將注意事項和保密條款說了一下,見吳氏點頭如搗蒜的答應了,這才放了心,臨出門的時候又和她對了一遍說辭。
吳氏出來做活計,家中的事情只得暫時放下,齊大娘知道了怎麼能願意,所以只能想個說辭出來。就說齊鳴家後院的主家最近要做一副工程較大的秀活,人手不夠,聽說吳嫂子手巧想請她過來幫忙,人家主家願意每天給她三十文的工錢。
三十文一天在鄉下人家裡算不少的了,吳氏乍聽見的時候高興的不得了,不過齊鳴媳婦兒跟她說,這工錢的事情和齊大娘商量的時候千萬不能實說,不然吳氏賺的這點錢一分都不能落到她手裡,吳氏那會兒光顧着高興了,聽了這話也想起自己的這個婆婆最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自己要是實話實說,還真會是這樣的結果,索性聽了齊鳴媳婦兒的話,就說人家主家每天只給十文錢的工錢。
齊大娘剛開始不同意,之後聽到每天給十文錢的工錢,眼睛立刻就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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