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早貪黑的泡在網上,楚清妍已經顧不上流眼淚,也顧不上痛苦,全身心的投入到購物中,用這種方式麻痹自己,潛移默化間,看的,買的卻全是嬰兒用品。
每天都有幾個包裹送來,她卻沒心情拆,統統堆進儲藏室,直到儲藏室塞滿,又開始往康文淵的書房堆。
楚清妍看着康文淵整理書房裡亂七八糟放着的包裹,幽幽的問:“我是不是買太多了。”
康文淵站直身子,擦了擦滿頭的大汗,回過頭來笑着問她:“買東西的時候開心嗎?”
“嗯,開心!”楚清妍悽楚的點了點頭,用瘋狂購物的方式治療傷痛並不是最好的辦法,治標不治本,一旦傷口撕開,我只會更加的痛。
“開心就好,繼續,買得還不夠多!”
“不買了,沒意思,你過幾天去醫院問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再做胚胎移植手術。”那四個冷存備用的胚胎,纔是真正治療她傷痛的良藥。
當了近四個月的準媽媽,楚清妍已經被那種滿足的感覺所深深吸引,寶貝兒在肚子裡,日子比戀愛還甜蜜。
她好想好想要孩子,好想好想當媽媽。
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腦海中都充斥着這個念頭,從來不曾散去。
“清妍……”康文淵深深的看着楚清妍,眼中的痛惜已經掩蓋了所有敏銳的光芒:“移植手術以後再說,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把身體養好,不要再胡思亂想。”
“我身體沒問題,很快就恢復了,再做一次,肯定會成功!”這個家,吃穿用度,什麼也不缺,只缺孩子,帶來歡笑,帶來希望,帶來滿足。
“清妍……我不要孩子了……不要孩子,就我們兩個人過,好不好?”康文淵把楚清妍拉在懷裡,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這些日子以來,他安慰她,照顧她,可又有誰安慰他,照顧他。
男人再堅強,也有脆弱的時候,不能像女人那樣想哭就哭,即便是肝腸寸斷,也只能談笑風生,不能流一滴眼淚。
楚清妍知道康文淵是不想再經歷從天堂跌入谷底的痛,可就這麼放棄,那之前所做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雖然過程會很痛很痛,可當孩子降生的時候,所有的痛也都值了回來!
“康文淵,不能放棄,一定不能放棄!”楚清妍的頭埋進康文淵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緊緊抱着他的腰,這才發現,他也瘦了好多。
“清妍……”他更緊更緊的抓着她的肩,幾乎要與她合二爲一。
“之前不是也聽別人說過,要做好幾次才能成功嗎,我們要有信心!”
這一次,換她來安慰他,給他打氣,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沒有信心,根本走不下去。
“嗯!”他把她的話聽了進去,喉嚨上下起伏數次之後鬆開了她的肩,嘴角掛着略有些苦澀的微笑。
楚清妍勾勾嘴角,這一個月以來第一次笑:“我還以爲你哭了!”
“呵,怎麼會……”康文淵別過臉,尷尬的揉了揉眼睛:“走吧,出去散步,你也在家悶了一個月了!”
“你真的沒哭?”湊近康文淵,楚清妍裝模作樣的問:“眼睛怎麼紅了,你別告訴我是進的沙子!”
康文淵不自在的板起臉:“存心想讓我下不了臺是吧?”
“你不用下臺,繼續演,我看你演!”被康文淵一瞪,楚清妍嬉笑着跑出去,到了客廳,才放聲大笑出來。
明明沒有笑意,卻還是硬撐着笑,似乎笑得大聲了,心情也能跟着好起來。
康文淵去了趟醫院,卻沒有帶回來好消息。
醫生讓楚清妍自己去檢查,要看她的實際情況再製定手術計劃。
醫生說,有的人過半年就可以再移植胚胎,但有的人就要等上至少一年身體才能恢復。
雖然經過了一個多月的休養,可楚清妍的身體卻恢復得並不好,子宮壁很薄。
醫生還說,楚清妍有過一次停胎經歷,就算移植手術成功,再發生停胎的可能性很大。
雖然醫生沒有詳細說,但楚清妍還是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停胎和康文淵的精子有關。
精子本身有問題,雖然可以採用單精子穿刺術與卵子結合,但在胚胎髮育的過程中,還是會因爲潛在的病變而發生意外。
回家的路上,楚清妍和康文淵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
突然間覺得希望好渺茫,爲什麼別人輕輕鬆鬆就可以當爸爸當媽媽,而他們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卻還是不能如願。
楚清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怨恨世界的不公平!
回去之後,她就上網查詢,發現有很多人和他們的情況一樣,有人成功,也有人失敗。
成功的人感謝天感謝地,失敗的人依然在努力,一個網友的留言,讓她深有感觸。
她說:“越是珍貴的東西就越難以得到,如果能輕鬆得到,就不足以體現它的珍貴。”
這話說到了她的心坎兒上,她一定要再接受手術,孩子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可楚清妍的身體卻還是不見好轉。
以前一向很有規律的大姨媽也不聽話了,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要麼就是來得快,去得更快。
爲了大姨媽,又去醫院一趟。
醫生說,是楚清妍子宮的機能還沒有恢復正常,便給她開了些藥調理。
一天又一天,度日如年。
楚清妍時刻期盼着做移植手術的那一天,卻不想,康文淵的離婚協議書擺在了她的面前。
“爲什麼?”把盛好的飯放在康文淵的手邊,看着離婚協議書,楚清妍的心涼了半截。
難道這就是康文淵近段時間早出晚歸的原因?
“我不愛你了!”說這話的時候,康文淵的聲音很冷,眼神很冷,就連表情,也冷得足以掉下冰渣。
而與這冷不相稱的是他把玩簽字筆的手一刻也停不下來。
這離婚的理由可真夠充分!
“抱歉!”被康文淵手中的筆晃得眼花,楚清妍一把奪下那支筆,重重的拍在桌上:“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不會同意離婚!”
悲憤,由內而外的滲出身體,連飯也不想吃,楚清妍奔回臥室,把自己拋上牀。
原本告訴自己,不要哭,可還是抑制不住外涌的眼淚。
臉,埋在被子裡,把肆意流淌的淚水隱藏。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康文淵會提出離婚,在他們同甘共苦之後,他卻狠心的要把她一腳踹開。
他真的已經不愛她了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任楚清妍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也許是因爲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康文淵受的打擊太大,一時不能接受,纔會採取這種極端的方式來求得解脫。
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是任何人都始料不及的。
雖然受了很多苦,但楚清妍從未怪過康文淵,既然是夫妻,就該一起面對。
擦乾眼淚,她打算找康文淵好好的談一談,有些事攤開來說,總比悶在心裡強。
離婚協議書和飯菜原封不動的留在餐桌上,康文淵卻不見了蹤影,給他打電話,已經關了機。
“康文淵,回家,我們談一談!”編輯短信發出去,楚清妍靜靜的在家中等待。
餐廳的裝飾牆是菱形的鏡子拼成的,她在其中看到了不修邊幅的自己,邋遢得很可怕。
難道是她這幅醜樣子讓康文淵審美疲勞了?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每天面對這樣邋遢的女人,誰也不願意。
楚清妍火速衝進洗手間,沐浴更衣。
洗完澡,再噴上香水,穿上最襯她皮膚的正紅色羊毛大衣。
頭髮也不再任由它呈雞窩狀,梳理得又順又滑,又光又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氣色不好,很容易解決。
雖然她已經好幾個月不曾碰觸化妝品,但用起來還是得心應手,不到十分鐘,一張慘白的臉就可以光彩照人了。
從豔陽當空一直等到日薄西山,康文淵還是沒有回來,電話也依然打不通。
楚清妍不想再這樣枯等下去,擰着提包出了門。
許久不曾自己一個人出門,站在電梯門口,她竟忘了按鍵。
電梯的數字跳過好幾次,她纔想起,沒有人幫她按,只能自己動手。
夜幕緩緩降臨,冬日特有的凌冽寒風呼嘯而來,颳得她瑟瑟發抖。
好冷,楚清妍搓着手,非常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冷意。
裹緊身上的大衣,她埋頭衝進了寒風。
偌大的城市,要藏匿一個康文淵是多麼的容易,她不知道他在哪裡,只能去他的公司碰運氣。
楚清妍站在公交車站等車,一摸包纔想起沒帶錢,又連忙回家去拿錢。
她剛到家,康文淵就回來了,但不是一個人。
站在他身後的女人楚清妍以前從未見過,妖豔美麗,第一眼就讓她想起了嗆口的辣椒。
楚清妍愣愣的看着那個女人。
這個時候他帶個女人回來是什麼意思,總不會又是蕭洛薇那種師妹吧?
康文淵看到容光煥發的楚清妍,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文淵,她就是你的前妻?”
那個女人親暱的挽起康文淵的手臂,看楚清妍的眼神,有幾分輕蔑與不屑,她儼然就是驕傲的勝利者,纔有目空一切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