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鬆隱約間能看到遠處火光,雖說他不清楚爲什麼那火花是在斐芬山防線,但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趁着夜色,駐守尚間崖的明軍準備撤退了。
而這軍令引得麻巖、柴國棟等一應將士的反對,可心意已決的杜鬆怎會給他們踢跳機會,凡事反對者皆被捆綁起來,駭於杜鬆之威其他有意見的將士皆憋在了心中,他們明白,杜鬆這是要拋棄秦鋒他們,用秦鋒他們的命來換取他們生還的機會。
帶着內疚,杜鬆率領大軍突圍而去……
。
“孃的,這建奴真他孃的瘋狂……”
吐了口血水,秦鋒揮了揮發酸的手臂,目光如炬的盯着陣線前的建奴,心中暗道僥倖:好在這斐芬山防線並未被建奴留兵駐守,不然他們必然被建奴合擊而死!
面對建奴灼灼逼人之勢諸字營雖歷經艱辛,但在秦鋒的指揮下已安然退至斐芬山間,但損失卻在所難免。
趙新所率威字營折損最爲嚴重,其部僅剩10餘人,趙新滿身傷痕。
這斐芬山上尚留有幾日前明軍和建奴發生殘酷血戰的痕跡,血水因寒冷天氣已凍入泥土中呈暗紅色。
這防線上隨處可見被凍成冰棍的戰死將士,有明軍的,亦有建奴的;因爲形勢急迫使得雙方根本就無暇去管這些。
對野豬皮來說能擊潰全殲明軍全體纔是當如之際,心如磐石的他又怎會在意這些死去的建奴呢。
激烈戰鬥依舊在繼續,對秦鋒來說其部退守斐芬山就有了資本和建奴斡旋,但目前最好還是召集明軍圍殲此支建奴爲妙,雖說這有可能演變成大決戰,但他也不想就在這被建奴耗死啊!
想到這秦鋒掏出那特製短火銃,衝着尚間崖方向發射,“咻……”一道翠綠色焰火劃破夜空綻放。
因爲這道焰火使得莽古爾泰所率建奴更加瘋魔的衝其進攻,也正是因爲這道焰火也引起了駐守翰琿鄂模環陣建奴的注意,一直在寨中等待消息的野豬皮看到那焰火後,隱約間能猜測到可能是莽古爾泰率部偷襲尚間崖明軍的計劃被明軍發現了。
“既如此,那就吃掉和莽古爾泰糾纏的明軍!”想到這野豬皮遂指派濟爾哈朗攜兩千建奴支援莽古爾泰,並指派十餘員猛將隨行,和明軍的戰爭是越打越慘烈,這也使得野豬皮沒有了當初那份捨我其誰的念頭,做任何決定前都要經過深思熟慮,畢竟此戰下來建奴損失可不少!
即便是野豬皮也是心疼不已。
秦鋒鼓舞着身邊拼死抵禦的弟兄,一邊列於陣前和建奴奮勇搏殺,但不知爲何在其心中卻有了一絲異樣感受。
“殺啊!”
“給老子振作起來……”
“攻入明軍陣營者,爺有賞……”
“咻咻咻……”
“二嘎子,給老子站起來啊!”
“該死的建奴,老子和你們拼了,啊……”
混亂戰場上嘈雜聲音不絕,在這擁擠陣線上雙方或攻或守,爲能前進一步,爲能堅守一步,雙方將士揮舞着手中兵刃搏殺,空氣中瀰漫着濃郁血腥味,那殘肢斷臂更是散落各處,甚至那流淌的鮮血竟暖化了地面,人踩在上面變成泥濘,卻又因寒冷天氣使得其緩緩變爲冰碴。
暗紅色土地上的雙方殺紅了眼,因爲濟爾哈朗的加入使得建奴方戰力激增,但被逼入絕境的秦鋒他們又怎會束手就擒?
搏殺成了唯一能生存的希望!
鮮血迸濺在鎖子甲上,又因寒冷天氣使得其被凍得硬邦邦,秦鋒頭上所戴髮束早已不見了蹤跡,其發披散在身後,臉龐上出現三五道細微傷痕,那雙赤紅卻有神的雙眸盯着前方,因爲接連血戰使得秦鋒體能上稍顯不足。
繡春刀上滿是血茬,可越殺心中那怒火就越抑制不住!
他被耍了,被杜鬆耍了!
到這地步如果秦鋒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的話,那他就太傻了!
自發射信號彈已過去半個小時,按尚間崖和斐芬山如此短的距離在看到信號彈後,三分鐘先頭騎兵就可抵達!
可如今呢!
絲毫未見!
繡春刀怒劈而下,那猙獰雙眸怒視前方,秦鋒張嘴咆哮道:“啊!杜鬆老兒!別讓老子活着出去,不然!老子一定要砍了你……”
面對建奴兇悍進攻,諸字營將士所鎮守範圍不斷被壓縮,就連炮隊將士亦拋棄火炮提刀加入廝殺中。
秦鋒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他怎麼也沒想到頑固如杜鬆竟會做出拋棄戰友的決定,居然做了縮頭烏龜逃跑了!
小看了古人!
這世界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簡單!
秦鋒第一次心有了如刀割般的疼,因爲自己的錯誤決定使得身邊弟兄客死他鄉!
秦鋒的心亂了,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那滔天怒火讓他迷失其中。
身處絕境而陷入深思的不僅只有秦鋒,範擇亦陷入深思,在前衝殺的他身上有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殘酷戰鬥使得他根本就不敢停歇,因爲他明白但凡自己敢有一絲懈怠,那麼下一具冰冷屍體就會是他。
突圍,必須突圍!
和秦鋒不一樣的是範擇並未徹底迷失在怒火中,因爲他不知道秦鋒和杜鬆之間的約定,所以身處絕境後他並沒有去想其他,他想的是如何率大軍突圍。
斷臂求生!
如今這局勢若和建奴繼續糾纏下去,那麼他們的下場也會很明瞭,和建奴拼殺後盡皆戰死於此!
而這並不是秦鋒、範擇他們想看到的。
因此範擇想到了辦法,只不過這辦法有些殘忍,但爲了能讓身邊更多弟兄活下去,這殘忍就必須去做!
混亂戰場上沒時間去商議,更不可能有這樣的閒功夫去做。
心中已有想法的範擇退下防線,目光如炬的朝防線核心而去,時間是現在最寶貴的東西,一絲一毫都不能有浪費。
別了,和我一起並肩作戰的弟兄!
別了,鋒哥……
這一刻,範擇視死如歸的朝防線核心而去,因爲他沒想過自己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