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十七年三月初七黎明。
如地獄般慘烈的戰場上,野豬皮面色陰沉的凝視着,瞭解野豬皮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火的前兆,而在這斐芬山奮戰一夜的莽古爾泰、濟爾哈朗等數十名建奴將領低頭跪在這冰冷的地上。
地面的寒冷使得莽古爾泰他們的膝蓋格外的疼,但他們卻不敢有一絲聲響!
丟人啊!
數倍於敵的隊伍攻打,打了一夜,損失這麼大,居然到最後居然讓明軍殘部給跑了!
這斐芬山空氣中尚殘留有刺鼻火油味,如果僅僅只是這殘部逃脫也並不讓野豬皮憤怒什麼,可隨着尚間崖明軍不翼而飛的消息傳來讓野豬皮憤怒了!
他孃的。
老子麾下死了這麼多驍勇將士,纔將這明軍先後兩支分路軍打殘,只需再堅持堅持這屯駐尚間崖的明軍必死無葬身之地。
可如今你卻告訴我明軍不見了,若能將杜鬆他們擊殺在此,即便之前損失的兩萬餘大軍野豬皮也都認了。
可你到最後居然成了這般境遇,這野豬皮怎能嚥下這口氣。
爲了和明軍對戰野豬皮損失不可謂不大,兒子、重臣、麾下猛將皆慘死於此,這對野豬皮來說是決不可原諒的!
一夜時間更讓杜鬆他們在這茫茫荒野逃得了無蹤跡,因爲暴雪降臨使得其蹤跡徹底消散在這荒野中。
“汗王……”
在這冷到極致的場面下,阿敏騎乘着麾下戰馬奔騰而來,爲確定尚間崖明軍是否已逃離,野豬皮遣阿敏攜麾下游騎以尚間崖爲中心擴散十里進行探查!
其實野豬皮早已清楚杜鬆他們肯定率部逃離了,但心中不甘心眼前這是真的,所以纔有讓阿敏率部對左右進行探查。
阿敏奔至野豬皮身後十餘米時身手敏捷的翻身下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弟弟和莽古爾泰他們,後單膝跪地躬身衝野豬皮道:“回汗王,奴才對尚間崖方圓十里內已做探查,並沒發現一絲明軍活動蹤跡,如此可確定一點杜鬆已率軍逃離尚間崖,很有可能如汗王猜測的那般逃回撫順關了!”
聽到這話野豬皮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猛然間轉過身去越過阿敏衝向莽古爾泰,狠狠的踹在了他肩膀上!
跪在地上的莽古爾泰根本就不敢抵抗,身體不穩的重重摔倒在地上,那冰冷土地是鑽心的冷!
野豬皮提着武士刀,面目猙獰的衝莽古爾泰震怒道:“你這該死的傢伙,本汗讓你率部夜襲明軍,你竟被明軍牽着鼻子走,渾然不知因爲你這愚蠢的舉動使得我女真一族很有可能就深陷絕境之中!”
莽古爾泰見野豬皮這般憤怒嚇得不敢言語,上一次見到野豬皮如此暴怒尚是其叔父濟爾哈朗背叛自己父親,自己父親親手殺了自己叔父的時候。
完了,完了,這是要拿我開刀啊!
你還別說莽古爾泰猜的還真不錯,怒火沖天的野豬皮竟提着手中武士刀朝莽古爾泰脖頸處砍去……
‘這……’
莽古爾泰怒睜雙眼不敢相信,左右建奴將領皆不敢相信的看着,欲阻攔卻發現已然晚了,而見到這一幕莽古爾泰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都這樣了還他孃的想什麼啊,死了算了!
想象的疼痛並沒有出現,等了片刻的莽古爾泰面帶疑惑的睜開雙眼,卻被眼前這一幕所驚呆。
只見阿敏那帶有熊皮手套的右手緊緊握着野豬皮的武士刀,可鋒利的武士刀依舊割破了那厚實的熊皮手套,鮮血順着刀鋒處不斷流下,而陷入震怒的野豬皮因被阻攔而反應過來,但怒火卻未消失。
怒睜着雙眸盯着阿敏震聲喝道:“阿敏,你欲和你父親那樣造反嗎?!”
我去,這野豬皮當真是什麼都敢說出來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揭阿敏的傷疤,至少阿敏在聽到野豬皮的話後臉上有了幾絲不自然。
但想到自己要說的,更想到野豬皮在建奴中的地位,阿敏忙鬆開被抓住的刀鋒,而後忙跪在地上道:“回汗王奴才不敢,我女真一族和明軍對戰此時正缺將領,莽古爾泰身爲我女真一族貝勒之一殺之不祥,再者奴才並不是沒有收穫,駐守這斐芬山的明軍殘部奴才找到了痕跡。”
見阿敏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野豬皮那通天怒火輕了幾分,而聽到阿敏已找到斐芬山明軍殘部痕跡更讓野豬皮爲之一震。
理智迴歸。
雖說杜鬆率殘部逃跑了,這對我女真一族來說不是件什麼好事,但也談不上壞事!
本意就是想速戰速決結束戰鬥,如此方能率部擊潰其他兩路明軍,在人數上不佔優勢的我們就要有這方面的思量。
既然杜鬆他率軍逃跑了,那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不會輕易在率軍進攻,畢竟這敗軍之師軍心已然渙散,如此我也能騰出手來去解決其他兩支威脅我女真一族的明軍!
說到底野豬皮所考慮的不僅僅只是那麼狹隘的一面,如果真的只思考那些的話,那他建奴也不可能敢和大明在這遼東掰腕子。
深思過後,野豬皮明白自己不能再在這耽誤時間了。
杜鬆他們跑了就跑了吧,沒什麼能和女真一族的命運來比,如此就率部擊潰其他兩路明軍爲妙。
但!
這在斐芬山逃跑的明軍殘部絕對不能輕饒!
因爲他們,使得原本是大勝的局勢成了今日這局面!
想到這野豬皮不在想其他,而是衝阿敏喝道:“阿敏聽令,命你率兩千騎兵追擊這斐芬山明軍殘部,本汗要那支明軍殘部的全部腦袋!”
“莽古爾泰,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即可領軍馳援黃臺吉,若接下來再有差池本汗絕對砍掉你的腦袋!”
尚處憤怒的野豬皮對莽古爾泰發佈完命令後翻身上馬歸營,對他來說當儘快領軍回赫圖阿拉修整大軍,以此在率軍前去圍攻其他兩部明軍。
原本兩日即被先後擊潰損失殆盡的杜鬆部、馬林部,今日卻和建奴在這吉林崖、尚間崖戰鬥了七日,且使得建奴損失慘重,那歷史軌跡還會像原來那般一樣嗎?